車子在距離那人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刹住。
    沈非晚的心髒劇烈跳動，握著方向盤的指節都泛了白——差一點就撞到了！就差那麽一點點！！
    她猛地拍了下方向盤，一句髒話脫口而出。
    待確認對方安然無恙後，沈非晚這才定神看向攔車的人。
    透過擋風玻璃，她一眼就認出了那張臉。
    居然是鄒心怡。
    她居然跟到了這裏。
    隔著擋風玻璃，兩人目光在夜色中相接。
    沈非晚眯起眼睛打量了片刻，隨即按下了中控按鈕。
    車門解鎖的“哢嗒”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她朝車前的鄒心怡偏了偏頭，示意對方上車。
    但轉念一想，這是林霄硯的車，車內行車記錄儀還在運作，沈非晚立刻就改變了主意。
    “啪”的一聲解開安全帶，她搶在鄒心怡動作前推門下車。
    夜風呼嘯，沈非晚攏緊大衣走向路邊的長椅。昏黃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她坐下時，屁股都被涼到了。
    “還是在這裏聊吧。”沈非晚看向鄒心怡說。
    鄒心怡仍站在原地沒動。
    在路燈的照射下，沈非晚清楚地看到她通紅的耳尖、鼻尖和臉。
    她顯然已經在這寒風中站了很久。
    不遠處停著一輛紅色奧迪，想必是她的車。這麽冷的夜晚，放著開著暖氣的車裏不待，偏要在外麵挨凍，看來她此刻的心情是糟透了。
    沈非晚冷得呼出一口白氣，“你知道這是林霄硯的車吧？所以，你攔的是林霄硯？”
    鄒心怡的目光在沈非晚身上流連，她一直在打量沈非晚。
    夜風吹亂了沈非晚的發絲，幾縷碎發拂過她精致的下頜線，卻更添幾分淩亂的美感。她整個人在路燈下仿佛鍍著一層柔光，連微微蹙眉的神態都美得驚心動魄。
    鄒心怡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指，指甲幾乎要陷進掌心，這樣的美貌讓她自慚形穢，甚至不敢上前。
    但想到林霄硯溫柔的笑臉，鄒心怡還是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長椅。
    沈非晚仰起臉看她，路燈投射出來暖光在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流轉。她輕輕拍了下身側的位置，“你不坐嗎？”
    鄒心怡僵在原地，她有些疑惑。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她覺得沈非晚對她應該是敵對的，她應該把自己當敵人才對，又或許她很有優越感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
    可即便如此，她也應該是傲慢刻薄的。
    但是她都沒有，她很平和，邀請自己坐下來的時候更像是朋友的語氣。
    這種意料之外的平和反而讓鄒心怡更加無所適從。
    她倔強地站在原地，終於開口，“你剛才和林霄硯做什麽了？”
    因為冷，沈非晚環抱雙臂。
    她看著鄒心怡，忽然歎了口氣，呼出的白氣瞬間在空氣中消散。
    這個舉動讓鄒心怡眉頭緊鎖，她問沈非晚，“你歎什麽氣？”
    沈非晚不答反問，“你喜歡林霄硯什麽？”
    鄒心怡下意識挺直了背脊，“你喜歡他什麽，我就喜歡他什麽。”
    沈非晚突然笑出了聲，眼尾微微上揚，“可我並不喜歡他。”
    鄒心怡瞳孔微縮，聲音裏帶著不可置信，“你不喜歡他？那為什麽和他一起訂婚紗？為什麽半夜跟他回家？”
    沈非晚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看來你家裏人把你保護得很好。”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長發，“你是不是很少接觸外麵的世界？”
    “我不是來聊這個的。”鄒心怡眉頭緊蹙。
    “我明白。”沈非晚點點頭，目光帶著幾分憐憫，“但你太單純了。你喜歡林霄硯，但很可惜你不是他理想的結婚對象。如果他願意娶你，願意維係這段關係，或許你會很幸福，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沈非晚頓了頓，她直視著鄒心怡的眼睛，說，“但他沒這個打算，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吧？”
    “當然，”鄒心怡的下巴微微抬起，“因為你出現了。你說不喜歡他？我不信。葉阿姨說過，你以前對他死纏爛打。”
    沈非晚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玩味，“好吧，那我更正一下，我現在不喜歡他了。沒錯，我承認曾經確實糾纏過他。可你剛才問我去他那裏和他做什麽了，你冒死攔車，就是為了問這個？”
    鄒心怡倔強地點頭，“是的，我想知道，我很想知道他拋下整個集團的年會，帶你到這裏來做了什麽！”
    沈非晚再次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下說吧。”她往長椅一側挪了挪，“還能給我擋擋風。”
    “你！”鄒心怡胸口劇烈起伏，卻還是深吸一口氣坐了下來。
    老實說，剛才突然衝到車前的那股衝動勁兒過去後，她現在後怕得厲害，小腿還在微微發抖。
    沈非晚注意到她坐下時如釋重負的表情，還有她偷偷揉小腿的小動作。
    她雖然相貌不算多漂亮，但那雙眼睛太幹淨了，幹淨得讓沈非晚對林霄硯的厭惡又深了幾分，他居然玩弄這樣單純的女孩子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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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鄒心怡坐穩，沈非晚這才開口，“是他帶我來的。”
    她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他連集團年會都拋下不管了，就因為他想和我做，所以就帶我回了他家。孤男寡女，私密空間，深夜獨處，你覺得我們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做噯。”
    沈非晚對男女之事直言不諱，提及的還是自己心上人，鄒心怡的臉“唰”地一下紅透了。
    她渾身不自在，在這難堪之下，心底更多湧起的是難以言說的難受。
    她緊緊抿著雙唇，內心激烈地掙紮著，理智告訴她沈非晚所言或許不假，可情感上又怎麽都不願相信。
    糾結片刻後，她鼓起勇氣，再次直視沈非晚的眼睛，“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騙我？也許你隻是想讓我知難而退。”
    沈非晚神色平靜如初，“需要我證明嗎？這種事要怎麽證明？”
    她微微側頭，“你覺得我把你當成威脅？可你從來都不是。你們兩家曾有意聯姻，但林氏年會卻沒邀請鄒家，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鄒心怡的睫毛輕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我本來沒必要和你說這些的，”沈非晚的聲音柔和了幾分，“但我看不了女人犯糊塗，我也是女人，我覺我們應該要好好愛惜自己。林霄硯不值得，他不是什麽良配。你把他忘了吧，你會遇到更適合的人，經曆一段更美好的戀情。”
    “可是不會有人比他更好了……”鄒心怡搖頭，“無論是相貌、家世、還是談吐。經曆過他這樣的，我怎麽可能再看上別人？”
    沈非晚輕歎，“那你覺得，今晚攔下我，就能改變他不會娶你的事實嗎？”
    “可你說過不喜歡他了！”鄒心怡突然抓住沈非晚的手腕，“既然你不喜歡他，那就別和他結婚！你不嫁給他，我就還有機會。”
    沈非晚沒有掙脫，隻是靜靜注視著鄒心怡激動的神情。
    半晌，沈非晚忽然笑了，“我懂你的執著，曾經我也這樣。”
    她輕輕抽回手，“這樣吧，如果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我就答應離開他。”
    鄒心怡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什麽事？你說！”
    沈非晚凝視著鄒心怡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清晰，“你哥哥和我哥哥在同一個研究所，這你知道吧？”
    鄒心怡點點頭，“以前不知道你的時候就聽我哥提起過一個姓沈的同事。我現在才知道是你們兄妹。”
    “是嗎？”沈非晚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那你哥提起我大哥時，應該沒說什麽好話吧？”
    還真是這樣……鄒心怡眼神閃爍，“可能，是因為他們在學術上有分歧吧，畢竟……”
    “你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沈非晚突然打斷她，“那我就直說了，你哥不是什麽好人，他可能動用了你家的關係，把我哥弄進去了。”
    沈非晚說著，傾身向前，“如果你能把我哥弄出來，我就徹底從林霄硯眼前消失。隻要你有這個能力幫我辦成這件事，那我就能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林霄硯麵前。我之所以答應和他結婚，也不過是因為他能幫我處理家事。”
    鄒心怡聽到這話，整個人愣了一愣，“你什麽意思？我哥不是那樣的人。”
    沈非晚呼出一口白氣，攏了攏大衣，“真的很冷，我不想在這裏和你浪費太多時間。”她直視鄒心怡，“這樣吧，你現在就打個電話問問你哥，算了，還是直接問你爸吧。你就說我是你朋友，說我大哥沈敘白出了事，求他幫忙。”
    沈非晚的聲音帶著蠱惑，“隻要你爸說能幫這個忙，那我現在就可以踹了林霄硯。”
    鄒心怡完全不了解沈鄒兩家的糾葛，但這個條件確實令她心動。
    她微微蹙起眉頭說，“那你讓我考慮一下吧。”
    沈非晚點頭，靜靜等待。
    寒風中，鄒心怡的睫毛輕輕顫動，最終她下定了決心，“我想好了，我可以打這個電話。”
    沈非晚再次點頭。
    鄒心怡站起身，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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