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書房，林霄硯徑直朝臥室走去。
    臥室房門緊閉，他擰動門把手推門而入，卻發現室內空無一人，隻有衛生間的燈亮著。
    “晚晚？”他朝衛生間走去，敲了敲門，“你在裏麵嗎？那我進來了。”
    沒有回應。
    “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他推開門，寬敞的衛生間裏空蕩蕩的，淋浴間的玻璃門敞開著，裏麵也沒有人。
    林霄硯眉頭一皺，就在這時，窗外傳來引擎啟動的轟鳴聲。
    他快步走到臥室窗前，正好看見沈非晚的車子猛地倒出車庫，輪胎在地麵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隨後一個急轉，衝出了大門。
    “該死！”林霄硯立刻掏出手機撥打沈非晚的電話，一邊快步下樓。
    電話響了很久，無人接聽。
    他衝出別墅，坐進自己的車裏，快速發動車子追了出去。
    然而，僅僅一個路口後，沈非晚的車就消失在了車流中。
    紅燈亮起，林霄硯猛地踩下刹車，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綠燈的時候，他猛地打轉方向盤，朝左邊拐了過去。
    二十分鍾後，林霄硯的車停在沈家別墅門前。
    二樓幾扇窗戶透出暖光，唯獨沈非晚的房間漆黑一片。
    看樣子她並沒有回沈家。
    林霄硯下意識皺起眉頭，立刻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對方很快接起。
    林霄硯聲音低沉，“薄均行那邊一直盯著嗎？”
    “是的，我就在他對麵酒店。”
    “下午六點後他有沒有出門？”
    “沒有。”
    “給你發個車牌，查一下這輛車有沒有出現在酒店附近。”林霄硯說完掛斷電話，編輯短信將沈非晚的車牌號發了過去。
    三分鍾後，林霄硯電話響起，“目前沒看到這輛車。需要繼續留意嗎？”
    “嗯。”
    林霄硯剛掛斷，車窗突然被敲響。
    他側頭，看到沈默站在車外。
    夜色中沈默的目光帶著探究。
    林霄硯降下車窗，臉上掛起溫和的笑，“老師，您一個人散步嗎？”他一邊說，一邊解開安全帶。
    沈默下意識往車裏張望，“你怎麽一個人來了？晚晚呢，沒有和你一起嗎。”
    “我一個人來的。”林霄硯推開車門下車。
    沈默敏銳地察覺到異樣，“你來了怎麽不進去？怎麽了，是不是和晚晚吵架了？”
    林霄硯喉結滾動，最終沉默。
    沈默見他這樣的反應，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她一個人回來了嗎？我剛才不在家不知情。走吧，我們一起回去。”
    “可是她的車不在這裏，應該是去了別處。”
    “打電話了嗎？”
    “她沒有接。”
    “那我來打，沒關機就行，”沈默已經掏出手機，“她沒回家的話，八成是去找陳宥恩了。”
    與此同時，陳宥恩家。
    沈非晚指尖在鍵盤上飛快敲擊，陳宥恩盯著桌麵上震動的手機，“又打來了，要不關機吧。”
    沈非晚眼睛未離屏幕，頭也不抬，“也行。”
    陳宥恩伸手拿過手機，來電顯示讓她挑眉，“居然是沈叔叔，不是林霄硯唉。”
    “我爸？”沈非晚停下動作，皺眉冷笑，“看來林霄硯找到我爸了，他準以為我回沈家了。”
    “這電話還接嗎？”
    “接，不接我爸該擔心了。”沈非晚接過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沈默的聲音帶著關切傳來，“喂，晚晚，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沒幹什麽，躺著呢。”
    “在家嗎？”
    “怎麽了爸，你現在找我有事嗎？”
    沈默歎了口氣，“那我就不兜圈子了，霄硯來了，一個人來的。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夫妻鬧矛盾正常，但一生氣就半夜跑出去，多危險？”
    “他跟你告狀了？”沈非晚語氣發沉，“那他有沒有說我們為什麽吵？”
    “那你們為了什麽吵？”
    話音未落，聽筒裏突然切入林霄硯的聲音，低沉又緊繃，“晚晚，你現在在哪兒？”
    沈非晚有些訝異，“你居然還去我家了？”
    “你車子開出去我就追了，可你開得太快，我跟丟了。我以為你會回娘家。”
    “你回去吧。”
    “那你呢？”
    “你讓我爸跟我說話。”
    沈默的聲音重新響起，他語氣更急了，“晚晚，現在太晚了，你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告訴我你在哪兒，讓霄硯去接你？”
    “爸，我會回去的，這是我和林霄硯之間的事，你就別管了，早點休息吧。”
    “你真的回去嗎，你別騙我。”
    “不會的。掛了，我單獨打給他。”
    掛斷後，沈非晚立刻回撥林霄硯，“你上車，把車從我家開走。”
    “你在陳宥恩那兒？我去接你。”
    “不用！”沈非晚不滿，“你先上車說，別讓我爸擔心行嗎？別什麽事都鬧到我家人麵前！林霄硯，你想想，從認識到現在，我什麽時候這麽麻煩過你家人了？”
    聽筒裏很快傳來開門聲和引擎啟動音，林霄硯低聲道，“好了，我開走了。”
    確認他離開後，沈非晚語氣冷硬，“別白費力氣找我，我不在陳宥恩家。”
    “那明天呢，你也不出現嗎？”林霄硯的聲音驟然變冷，“你不打算見你大哥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沈非晚猛地掛斷電話，不再理會林霄硯。
    她將手機摔在沙發上，“啪”地合上筆記本電腦，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陳宥恩趕緊遞過水杯，“別氣別氣，先喝口水。”
    沈非晚仰頭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
    陳宥恩挨著她坐下，低聲分析道，“看來林霄硯什麽都沒跟沈叔叔說。”
    “其實我也沒跟他們細說，”沈非晚揉了揉太陽穴，“他們隻知道有機會見大哥一麵，但不知道具體安排在明天。現在看來說得少反而是好事。”
    陳宥恩坐到她身邊，猶豫地問，“那……這個決定你要一個人做嗎？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麽選？”
    沈非晚突然輕笑出聲，搖了搖頭，“你以為這是我們能決定的嗎？選擇權從來都在我大哥自己手裏。”
    陳宥恩眼睛一亮，“所以明天你還是會去見沈敘白的對吧？不管他做什麽決定。”
    “嗯，”沈非晚點點頭，聲音柔和下來，“好久沒見他了，得看看他現在過得怎麽樣。”
    陳宥恩突然紅了眼眶，聲音哽咽，“那你……那你幫我告訴他，我很想他，讓他一定要保重，我會一直等他的。”
    “知道了，這話我一定帶到。不過現在，我們得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她重新打開筆記本，“我大哥八成不會林霄硯的要求，那他這條路子就走不通了，得從他那個有問題的助理身上下手。”
    陳宥恩湊過去看電腦屏幕，“這是他那個助理的通話記錄嗎，那遠遠不夠吧，銀行流水那邊是不是也要查一查，還有他平時的社交。”
    沈非晚點頭，“嗯，要的。”
    “我去拿我的電腦來，咱們一起幹。”
    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沈非晚才把車子開到林霄硯的住處。
    車子剛停下，林霄硯的電話就來了。
    她接起，聽筒裏傳來他的聲音，“你到底在什麽地方，我去接你。”
    “出門。”
    “什麽意思，你回來了？”
    說話間，沈非晚便看見林霄硯出現在一樓落地窗前，她直接掛斷電話。
    很快，林霄硯推門走了出來。
    沈非晚降下車窗，目光掃過他身上的睡袍，“你回去換身衣服，該出發了。”
    林霄硯在車窗前俯身，看向駕駛座的她，“你不下來嗎，都已經到家門口了。”
    沈非晚看了眼手表，“時間應該不算早了吧，還是說你不打算帶我去了？”
    “你考慮清楚了？”
    “我沒什麽好考慮的，你知道的，決定權在沈敘白自己手裏。”
    “吃了沒，家裏有早餐。”
    沈非晚露出一絲不耐煩，“不要浪費時間了好嗎？”
    林霄臉色沉了下來，“你現在對我這種態度了，卸磨殺驢都沒你快吧？是覺得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她冷笑一聲，“那怎麽辦，要我跪下來求你嗎？換作是你，你不生氣？”
    林霄硯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生氣也要有個限度。我現在去換衣服，希望我出來的時候你已經調整好你的心情。”
    沈非晚勾起嘴角，直接升起了車窗，徹底將林霄硯隔絕在車子之外。
    林霄硯再次出現時已經西裝筆挺。
    他走到沈非晚車旁，屈指敲了敲車窗，“開我的車去。”
    沈非晚沉默地下車，走向林霄硯的黑色轎車。
    林霄硯搶先一步拉開副駕駛門，她卻徑直拉開後座車門鑽了進去。
    林霄硯在原地站了幾秒，隨後“砰”的一聲重重摔上車門。
    他指節發白地攥著車鑰匙，最終陰沉著臉坐進駕駛座。
    車子駛出別墅區，兩人之間的沉默像堵無形的牆。
    最終，林霄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抬眼看向後視鏡，“打算一直冷戰？”
    “並沒有。”
    “那為什麽不說話？”
    “現在不是在說？”沈非晚反問。
    林霄硯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昨晚去哪了？”
    “朋友家。”
    “哪個朋友？”
    “陳宥恩。”
    “你不是說不在她那？”
    “你還答應撈我哥出來呢。”沈非晚冷笑。
    車內溫度驟降。林霄硯的視線在後視鏡裏與她交鋒，“你換衣服了。”
    “好眼力。”
    “挺合身，自己的？”
    “朋友的。”沈非晚挑眉，“怎麽，你在懷疑什麽？”
    “跟丈夫說話別這麽夾槍帶棒。”
    “ok，那我閉嘴。”
    “我沒讓你不說話。”
    “那你說，我聽著。”沈非晚抱臂靠進座椅。
    林霄硯猛地踩下刹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他轉身直視沈非晚，“等會見到沈敘白注意分寸，會見室全程錄像，不是什麽都能往外說的。”
    “這我能不知道？”
    “你好好勸他，”林霄硯壓低聲音，“合作對所有人都有利，對他自己，對林家，對我。而我的一切將來都是……”
    “孩子的？”沈非晚譏諷地打斷，“省省吧，別拿這個來給我洗腦。”
    林霄硯狠狠皺眉，“你一定要這樣和我說話？”
    “那就別交談了，”沈非晚幹脆閉上眼睛，“真的，不說話對你我都好。”
    一直到車子緩緩停下，沈非晚這才從短暫的睡夢中驚醒。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車窗外已是陌生的環境。
    “下車吧，到了。”林霄硯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
    沈非晚推開車門，冰冷的空氣瞬間讓她清醒。
    林霄硯快步跟上，壓低聲音道，“跟在我身邊，別在這裏鬧脾氣，這裏不是鬧情緒的地方。”
    “我自有分寸。”沈非晚瞥了林霄硯一眼，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林霄硯突然伸手拉住她，“你臉色很差，昨晚沒休息好？”
    “嗯。”
    “早餐也沒吃？”林霄硯的目光落在沈非晚平小腹上，“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孩子想想。”
    沈非晚停下腳步，挑眉看向林霄硯，“原來你這麽在意這個孩子？”
    她故意加重語氣，“你很喜歡小孩？”
    林霄硯猛地收緊手指，眼神驟然銳利，“你這話什麽意思？”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沈非晚，你敢動這個孩子試試。”
    沈非晚甩開他的手，加快腳步，“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經過層層安檢，十五分鍾後，沈非晚終於被帶進一間密閉的會見室。
    這裏四壁慘白，天花板四個角落都裝著閃爍紅光的攝像頭，冰冷的金屬桌椅被固定在地麵上。兩名全副武裝的警衛分別站在他們身後。
    隔著這張冰冷的桌子，沈非晚仔細打量著對麵兩個月未見的大哥。
    兩個月不見，曾經風度翩翩的兄長幾乎判若兩人。
    他瘦了很多，過長的黑發淩亂地垂在額前，眼下是濃重的陰影，下巴上也泛著青黑的胡茬。
    但唯有那雙眼睛，依然清亮如初，帶著沈非晚熟悉的溫和笑意。
    即便在這樣的處境下，他的眼神也亮的仿佛能穿透一切陰霾。
    “哥……”沈非晚的聲音哽在喉嚨裏，眼眶瞬間紅了，“你憔悴了好多。”
    沈敘白看著沈非晚，他微微勾起嘴角，“別哭鼻子，我不是好好的嗎？爸、媽還有你二哥，他們怎麽樣了？”
    沈非晚也回了一個從容的笑，“都很好，他們已經平安回家了，我們還一起吃了年夜飯，隻是獨獨缺了你一個。我去看燈光秀了，跨年的時候我許了願，希望我們一家人能夠早日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