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等一下……”
    石榴終於在他狂風暴雨般的吻中尋得一絲空隙，聲音帶著缺氧的虛弱。
    她用盡力氣掙脫出一點距離，雙手捧住他滾燙的、布滿汗水的臉頰，強迫他看向自己。
    她的目光望進他那雙被欲望燒得通紅的眼睛深處，那裏有赤裸的渴望，有無邊的痛苦，像一個瀕臨溺斃的人在尋求救贖。
    “你……”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勇氣和難以言喻的心疼，
    “真的很想要嗎？”
    “我……”
    萬雁鳴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眼神裏是渴望與克製的激烈交鋒。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他猛地閉上眼，又睜開，裏麵是一種近乎悲壯的屈服。
    “我……聽你的。”
    一句話，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緊箍著她的手臂，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撐，頹然地鬆開了。
    他重重地向後倒去，胸膛依舊劇烈起伏，額頭的汗水沿著鬢角滑落，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搏鬥，隻剩下沉重的疲憊和無盡的失落。
    他不會強迫石榴，永遠不會。
    “我不是保守，我是怕……”
    看他這副痛苦的樣子，石榴忍不住解釋，
    “我們隔壁宿舍……有同學意外懷孕了……”
    “你是怕這個嗎？”
    萬雁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瞬間燃起希望，他急切地摸索著自己的口袋，
    “其實……現在有很多安全措施……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一定會的！”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終於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小盒子。
    石榴的目光落在那個陌生的小盒子上，起初還有些茫然。
    等她看清上麵印著的英文單詞和圖示時，一股巨大的熱浪“轟”地湧上臉頰，瞬間燒得她耳根通紅。
    “你……你怎麽會有這個……”
    萬雁鳴的臉也漲得通紅，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眼神躲閃，結結巴巴地解釋：
    “我……我剛才回宿舍拿電腦，室友們建議的，我就買了……他們都用的……”
    看著萬雁鳴那隱忍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再想到下午話劇裏焚心似火、不顧一切的愛，石榴動搖了。
    那份純粹熾熱的愛欲、那份飛蛾撲火的勇氣，似乎也悄然在她心底點燃了一簇火苗。
    她動搖了，但她還是有些矛盾。
    她隻能學萬雁鳴，也去洗個澡冷靜一下。
    “……那我……先去洗個澡。”
    這句低語，如同解除戒備的暗號。
    嚴防死守的石榴，終於鬆動了那根緊繃的弦。
    萬雁鳴的眼睛瞬間亮得驚人，剛才的頹唐失落一掃而空。
    他像個被許諾了糖果的孩子，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趁著石榴洗澡的功夫，他興奮地跳下床，手忙腳亂地把剛才被他弄亂的被子疊了又疊，似乎想用這種無意義的忙碌來宣泄內心的狂喜。
    水聲持續不斷。
    等待的時間，在萬雁鳴此刻高度興奮的感知裏，被無限拉長、凝固。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
    他百無聊賴地在房間裏踱步，最後停在了穿衣鏡前。
    鏡子裏映出一張年輕俊朗、寫滿了興奮和期待的臉。
    他撩了撩額前微濕的碎發，左看看，右看看，對著鏡子呲牙咧嘴做了幾個鬼臉，最後定格在一個自認為魅力十足的笑容上，滿意地挑了挑眉。
    嗯，狀態不錯！
    視線下移，目光落在自己身體的緊實輪廓上。他下意識地曲起手臂，握緊拳頭，肱二頭肌微微隆起。
    手指順著胸腹的線條滑過，欣賞著鍛煉的成果，眼神裏帶著點小得意。
    這身板，還行吧？
    水聲依舊嘩嘩流淌。
    萬雁鳴覺得渾身的力氣和興奮無處安放，像隻關在籠子裏焦躁踱步的年輕豹子。
    他瞥見光潔的地板，忽然靈光一閃——或者說是過剩的精力找到了最原始的宣泄口。
    他二話不說，猛地俯下身，雙手撐地，就在兩張床之間的狹小空地上，“吭哧吭哧”地做起了俯臥撐！
    動作標準又用力，仿佛要把地板按穿，每一次下壓都帶著發泄般的力道，汗水很快從額角滲出。
    他一邊做，一邊支棱著耳朵聽著衛生間的動靜，心裏像揣了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然而，剛做了兩個俯臥撐，衛生間突然傳來石榴的呼喚：
    “大雁！大雁！”
    “怎麽了？”
    萬雁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快步走到門口。
    “你……你能不能下樓……給我買袋衛生巾……”
    石榴的聲音隔著門板，帶著難以啟齒的羞赧。
    “啊？真的假的？”
    萬雁鳴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被按了暫停鍵。
    巨大的失落感和哭笑不得的荒謬感同時擊中了他。
    他站在門口，對著磨砂玻璃門映出的模糊身影，一時語塞。
    但下一秒，他還是無奈地抓起了外套。
    “……等著！我馬上回來。”
    他揚聲應了一句，轉身拉開房門，認命地衝進了走廊昏暗的燈光裏……
    ——
    半個小時後，酒店房間的氣氛徹底變了調。
    情欲的潮水徹底退去，留下一種劫後餘生般的鬆弛，甚至帶著點莫名的溫馨。
    兩人穿著各自的睡衣，肩並肩地靠在床頭，重新打開了電視機。
    之前的緊張、試探、掙紮，矛盾，仿佛被那袋小小的衛生巾神奇地化解了。
    《新聞聯播》早已結束，屏幕上正播放著科教頻道，一位嚴肅的學者在講解某種深海生物的結構。
    畫麵有些枯燥。
    “這……有什麽好看的？”
    萬雁鳴側頭看著石榴，眼神裏帶著點調侃，
    “要不……我們還是看電影吧？”
    “不看！”
    石榴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語氣帶著嬌嗔和一絲後怕，
    “省得……省得你再流鼻血！”
    她想起他剛才狼狽的樣子，忍不住抿嘴偷笑。
    萬雁鳴被她噎得哭笑不得，抬手作勢要揉她頭發：
    “喂！不帶這麽揭短的！”
    他故意板起臉，眼珠一轉，帶著點惡作劇的意味提議：
    “那……看恐怖片？保證不流鼻血，隻流冷汗！”
    昏黃的床頭燈光下，兩人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