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裹著夏夜特有的溫熱濕氣，輕輕拂過沿岸喧囂的燒烤攤。
    燒烤架的炭火明滅，孜然與油脂的焦香裹著濕漉漉的江水氣息，勾人食欲。
    趙小健選的這家江邊小店，巧得很，正是去年夏末萬雁鳴、石榴和裴嘉楠一起光顧過的那家。
    不同的時節，相似的人聲鼎沸，熱騰騰的青春仿佛在此刻重疊。
    賣花小女孩像夜色裏翩躚的蝴蝶，穿梭在食客間，清脆地問候兩個男孩：
    “給身邊漂亮的小姐姐帶束花兒不？”
    裴嘉楠偏過頭，不知所措的躲開。
    趙小健倒是毫不見外，咧嘴一笑，掏出錢，隨手就從花籃裏抽出一捧花束——
    “喏，石榴姐，鮮花配美女！”
    石榴早已習慣了趙小健這大方的做派，也不扭捏，笑著接了過來：
    “謝謝啦！”
    幾串烤串下肚，冰鎮的啤酒杯壁上凝結出水珠，氣氛愈發鬆弛。
    趙小健這才呷了一口酒，嘿嘿一笑，道出了今晚的真實目的，
    “其實吧，今天這頓，算不上真正的謝師宴……”
    “啊？”
    石榴正拿起一串烤茄子，聞言停下，
    “什麽意思？”
    “真正的謝師宴哪能這麽寒酸，就請你們吃路邊攤啊？”
    趙小健解釋道，
    “我爸說了，等他忙過這陣子，我的高考分數也出來了，不管考得咋樣，都要在星級大酒店正兒八經地擺一桌謝師宴！到時候你們可都得來！”
    “真的不用這麽破費……這樣就很好，真的。”
    裴嘉楠連忙擺手，語氣誠懇，甚至帶點惶恐。
    “就是，”
    石榴也笑起來，打趣道，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你分數不夠理想……呸呸呸，看我這張嘴！”
    她自己也覺得不吉利，笑著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沒事兒！”
    趙小健渾不在意，
    “我這半年的進步我爸都看在眼裏了，他說了，結果不重要，這份心意必須到位。再說了，”
    他語氣得意起來，
    “我和師父早就對過答案了，我這次考得，還真不賴！”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石榴由衷地為他高興，
    “對了，那你今天這頓，到底是為什麽？”
    “是這樣，”
    趙小健往前湊了湊，壓低了些聲音，卻掩不住興奮，
    “我爸說，為了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也為了犒勞我熬過這辛苦的高中三年，想給咱們幾個年輕人安排一場出國豪華遊！費用他全包！”
    “啊？這個真不行！”
    裴嘉楠的反應比剛才更激烈，幾乎是脫口而出，臉上寫滿了“受之有愧”。
    “嗨！你別有壓力！”
    趙小健試圖讓他放鬆，
    “我爸這就是借花獻佛。他們樓盤現在搞促銷活動，本身就有不少贈送的跨國遊名額，咱們就是順帶多加幾個名字，不費什麽事兒的。我就是先來問問，你們最想去哪兒？歐洲？東南亞？還是海島？”
    “我們……？”
    石榴笑著指指自己和裴嘉楠，
    “我啥打醬油的，啥力也沒出，這也能跟著去啊？”
    “那當然！”
    趙小健大手一揮，極其仗義的樣子，
    “咱們都是自己人！你是推薦人啊，雁鳴哥是代言人，他想去肯定也沒問題！人多才熱鬧嘛！就上次吃飯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去！”
    “嗯，”
    石榴抿嘴一笑，
    “趙總確實是豪氣。不過我肯定去不了，我暑假得回家。”
    “為什麽啊？”
    趙小健十分不解，
    “多好的機會！錯過了多可惜！”
    “我爸身體不太好，暑假得住院治療一段時間。我得回去照顧他。”
    “啊？叔叔怎麽了？嚴不嚴重？”
    趙小健收起了玩笑的神色，關心地問。
    “沒事，老毛病了，就是腰椎間盤突出，累的。趁暑假我回去，正好能盯著他好好住院治一治。”
    “哦……這樣啊，”
    趙小健語氣裏滿是遺憾，
    “那確實是照顧家人要緊。不過沒事，以後出國玩的機會多的是！那你呢，裴老師？”
    他又滿懷期待地看向裴嘉楠，
    “你想去哪兒？總能去吧？”
    “我就更算了，”
    裴嘉楠搖搖頭，態度溫和卻堅決，
    “趙叔叔已經給了我非常豐厚的報酬和禮物了，真的不能再接受其他了。而且，眼下我也沒有出國遊玩的心思。”
    “你看你們倆……”
    趙小健像是被潑了盆冷水，興致一下子低落了，
    “真沒勁。這要是雁鳴哥在，他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說著，他的目光在沉默的裴嘉楠和石榴之間來回掃了掃，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若有所思地冒出一句：
    “哎，有時候我發現，你倆……在某些地方還挺像的。”
    “啊？”
    石榴一愣，
    “什麽挺像的？”
    “說不上來具體哪兒，”
    趙小健摸著下巴，打量著他倆，
    “就是一種感覺……氣質？反正挺像的。”
    石榴沒有接話，隻是低頭撥弄了一下烤串。
    裴嘉楠見狀，連忙開口解釋，語氣有些匆忙：
    “可能……可能是因為我們都是農村出來的吧，成長環境和性格習慣上有些相近。本來我們兩家離得也不算太遠。”
    “是嗎？”
    趙小健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那你倆怎麽看起來……還不是特別熟的樣子？這又是老鄉，又是老同學的……”
    裴嘉楠一時語塞，石榴也無言以對。
    江風似乎也凝滯了片刻，帶走了炭火的餘溫和遠處的喧嘩。
    隻有夏蟲在不知疲倦地吟唱。
    趙小健看著兩人微妙的表情，眼睛倏地亮了，猛地一拍大腿：
    “哦——！我知道了！避嫌！哈哈，我明白了，雁鳴哥是個大醋缸，你們得避嫌，對不對？”
    “行了行了，”
    石榴有些尷尬，拿起一串烤肉塞到他手裏，
    “你啊，就一個問題，話太多！趕緊上大學，找個厲害的女朋友，好好管管你這張嘴！”
    “我師父還沒女朋友呢，我急什麽？”
    趙小健咬著肉，含糊不清地說，隨即又眼睛一亮，轉向裴嘉楠，
    “對了，師父！你喜歡什麽類型的？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漂亮的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