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尋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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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暮一直安靜地聽著,看二人都不說話了,才開口道,“熾熱子閣下,方才你說嶺山一事,莫非已人盡皆知?”
    “少部分人知道吧。”熾熱子應道,“知道的人應該都明白了真正的齊暮還沒有如政令上說得魂歸蒿裏,而且,你們倆的名字綁得很緊。不過,我倒有個疑問,嶺山之後你為何沒回拒敵城,反而出現在此處,要知道從嶺山到朝聖山可是相反的路。”
    李之罔和齊暮對視一眼,明白了熾熱子並不知道深海妖族的存在。
    齊暮矯言道,“尚有其他事要辦,未到歸去之時。”
    熾熱子沒過多糾纏,提出一個請求,“我一直在翻這本書,卻沒找到需要的信息,兩位幫個忙?”
    李之罔接過書本,發現竟是本花語輯錄,盯盯熾熱子又盯盯書本,感覺兩者極為不匹配,還是問道,“閣下需要幫忙找什麽?”
    “額,就是山楂花,對,山楂花的花語是什麽,你幫我翻翻。”
    “書裏麵說是守護唯一的愛。”
    “守護唯一的愛?”熾熱子跟著念叨一句,顯得不太理解,“就這樣吧,我自己去想明白,書就送給你們倆了,要留著還是丟掉隨你二人心意。”
    說罷,熾熱子飛騰而起,幾步掠空之下很快就不見蹤影。
    “怪人。”齊暮評價道。
    “確實很怪,不過我有種預感,以後還會再遇見他。”
    “你想他來殺你啊?”齊暮推了李之罔一把,“他可說了,等你成為英雄的時候就要上門殺你。”
    “英雄嗎?”李之罔顯得不置可否,“我覺得我現在就是英雄,守護你的英雄。”
    “哎呀,你真是的,每次別人跟你好好說話呢,你就要打情罵俏,煩死了。”齊暮臉有些紅,一把搶過花語輯錄,轉移話題道,“讓我看看,我們前麵采摘的花叫什麽。”
    “你又看不見,別想跑。”李之罔把她環抱住,“讓我來找,讀給你聽。找到了,月見草,別名待宵草、山芝麻...”
    那個夜晚,李之罔和齊暮認識了很多花的花語,而他也沒把書扔掉,反而是好好地保存了下來,等他好不容易從南妖洲歸來後才把書連同熾熱子的屍體埋進了墳塋裏,而那時他已為許多人分下花朵,齊暮的彼岸花,慕玄機的白罌粟,薪南的龍舌蘭...
    ...
    “馬車怎麽辦?”
    既然要參加拜聖節,自然得梳洗得體,兩人看花語輯錄到半夜,實在看時間要來不及,才戀戀不舍地收了,緊接著就換衣、洗漱,中間自然有些曖昧舉止,不過正事要緊,按下不表。隻說齊暮換了新衣後,才想到馬車還沒安置。
    李之罔一拍腦袋,也是忘了這茬,尋思著道,“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我們把馬兒放了,等回來再把它喚過來。”
    “能行?”齊暮想抽李之罔一下,但抱著的可是要獻給疫病女神的月見草,還是作罷。
    “怎麽不行,紅毛馬陪我們這麽久,肯定有靈性了。”李之罔回望過去,注意到朝聖山那邊已人聲鼎沸,怕是都在往山上走,有些著急道,“就這樣吧,時間要來不及了。”
    結果他剛這麽做,迎麵便駛來輛馬車,上麵的車夫有些奇怪道,“前麵便有專門停車的地方,公子是在?”
    “啊...這...”李之罔頓時知道出了大醜,趕忙把齊暮扶進馬車裏,跟上已往朝聖山開去的馬車。
    前麵的馬車似得到主家吩咐,看二人駕著馬車跟上來了才加快速度,大概一個時辰以後,兩架馬車才一前一後得停到朝聖山腳下,甚至還有專人過來牽馬,自然是要鏈沫開道。
    李之罔將韁繩丟給小廝,把齊暮扶下來,和她一起去向前麵馬車的主家道謝。
    主家蓄著短須,看麵貌在三十多歲,姓蘇,遂稱蘇掌櫃,除蘇掌櫃外,其還帶著妻子和女兒,乃是一家三口來祈福。
    “道謝就不必了,不過行一小善而已。”蘇掌櫃擺擺手,道,“我看二位似是遠道而來,對朝聖山不太清楚。我生長在附近,對朝聖山頗為熟悉,若兩位不嫌棄,可順道同遊。”
    “這...”李之罔回看一眼齊暮,見她點點頭,才拱手道,“多謝蘇掌櫃。”
    別說,這蘇掌櫃還真不愧土著之名,眾人隻在剛上山的時候經曆了人潮擁擠,隨著蘇掌櫃的數次改道,人流竟漸次減少,前後路上很快就隻剩他們幾人。
    “兩位來朝聖山定是為了觀摩疫病女神石刻。”蘇掌櫃找話道,“但其實,朝聖山除此以外,尚有三景三刻。”
    “何三景,何三刻?”李之罔接話道。
    “三景便是峰頂光、含幽泉、迎客鬆,三刻則是烈王石刻、初王凱旋石刻以及鮮為人知的妖王石刻。”
    “烈王?莫非朝聖山上還有曆代拒敵城主的石刻塑像?”李之罔一聽到烈王,便知道是與拒敵齊氏有關,遂問道。
    “哪有的事,既是烈王石刻,便隻有貨真價實的烈王才可塑像為後人所敬。”蘇掌櫃還以為李之罔會打聽妖王石刻,不過烈王石刻他也熟知,便解釋道,“拒敵齊氏綿延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代,曆代拒敵城主雖皆被封為烈王,但對我等南洲百姓而言,僅有四位拒敵城主可稱烈王而已,朝聖山上的烈王石刻便是專門為紀念這四位烈王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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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蘇掌櫃的介紹,李之罔注意到一直緊抓著他手的齊暮握得更緊了些,低聲問道,“怎麽了?”
    “我...感覺有東西往腦袋裏鑽,好像...記憶要回來般。”
    李之罔見此,輕撫她手背,向蘇掌櫃道,“蘇掌櫃可否介紹得再詳細些,是哪四位拒敵城主。”
    恰在此時蘇掌櫃的女兒喊著腳疼,他便把她抱在肩上,解釋道,“其一自然是拒敵齊氏的先祖齊鳶,她自南洲而起,追隨初王平定天下,南洲百姓有今日之福祉皆有她之功德,便是第一位烈王。其二則是第六代拒敵城主齊戮邪,其出生在世泰年間,彼時第一次征服戰爭結束不過千年,在其任上,百姓得以休養生息、興族續脈,如今的世家大族大半都是從那時延續下來的,故此得稱烈王。其三嘛,則是第十九代拒敵城主齊罌,因為是明德年間的事,記載很少,但無論如何對南仙洲都有大功。這第四位,離我們近些,乃是第三十一代拒敵城主,人稱‘紅龍’的...”
    “齊梟。”
    “對,姑娘說得不錯,就是齊梟。”蘇掌櫃向齊暮投去讚賞的目光,繼續道,“傳說他年少時屢犯大錯,被其兄長放逐至中洲,後獨自遊曆西仙洲,竟習得化龍秘術,更在第四次征服戰爭期間繼任拒敵城主之位,連立天功,這才有烈王之名。”
    蘇掌櫃的女兒聽著枯燥,連扯其袖子,蘇掌櫃沒辦法,便不再詳解,而是陪著他女兒解悶。
    李之罔見此,便把步伐放緩,待與蘇家三口離了點距離開口道,“全都想起來了?”
    “少半。”齊暮搖搖頭,顯得有點沮喪,“隻回憶起了家族有關的部分,像方才梟祖的經曆,就是突然出現。”
    “怎麽說,那我們去烈王石刻看看,說不得能想起更多來。”
    齊暮微微點頭,沒有再說話。
    接下來李之罔便向蘇掌櫃詢問去烈王石刻的路,由於蘇掌櫃一家是要去向疫病女神祈福,並不順路,因此在指明方向後兩夥人便分道揚鑣,不過蘇掌櫃也提及他們會在疫病女神石刻停留一陣,到時候可以再次同遊。
    與李之罔設想的不太一樣,烈王石刻前並沒有多少人,偌大的空地裏僅有三三兩兩的人分散站著,看來大夥兒來朝聖山並非為齊氏而來。
    因為齊暮看不見,所以隻能由李之罔把石刻上的內容轉述給她:“這一麵應該是烈王齊鳶,她有著一頭齊肩的紅色長發,穿著亮金的鎧甲,手持一把以白羽裝飾的大劍,顯得英姿颯爽。她的身後有很多人形,應該代表跟隨她的南洲人民,腳下則是各種妖族的屍骸,以彰顯她的功績,總而言之...”
    話未說盡,一聲刺耳的銳評忽得傳入兩人耳中,“若前代烈王見到南洲如今麵貌,怕是要從墳陵裏跳出來。”
    李之罔回頭看去,見是兩個持扇的年輕人從小道進到烈王石刻,有說有笑的,與眾人刻意保持的沉默顯得格格不入。
    他想上前理論,卻發現齊暮抓緊了他的手,並對他緩緩搖頭,隻能按下心思,帶她往下一處石刻走。
    可兩個年輕人話聲不小,且不知守德,句句入人耳。
    便聽其中一人說道,“可憐那齊元明為複活亡妻竟欲祭煉拒敵城一眾百姓,不配為拒敵城主,亦羞以烈王稱之。”
    另一人和道,“確如大兄所言,且依我看來,拒敵齊氏德不配位久矣,到齊軒一代已綿延有三十九代,可堪稱烈王便隻有這壁上四位,其餘不過屍位素餐,僅因家族血脈得以居高位,不似我龍氏,以有德者有能者為先。”
    “話也不能這樣說。那齊暮聽說並未死,前陣子還在嶺山大鬧了一陣,可現在的拒敵城主卻是齊軒,不也是有德者居之嗎?”
    “張兄說得有理,傳言那齊暮將嶺山一眾山妖盡皆屠戮幹淨,真是隨了她父親嗜殺的性子。”
    “若是讓我碰見,且要會會,馴服一匹烈馬的機會可不常有。”
    李之罔能感覺到齊暮的身子在微微顫抖,他終於忍耐不住,鬆開她的手,回身向兩個年輕人喝道,“爾等在烈王石刻前口出狂言,可曾想過正是有拒敵齊氏,你等才可踏足於此?”
    兩人中個子稍高的那人像看傻子般看著李之罔,笑道,“哪來的外地破落戶,也敢在我張氏麵前饒舌。但小爺今日心情不錯,你若閉口滾開,便放你一條生路。”
    “好膽!”
    李之罔話不多說,提劍便斬,一道劍氣疾馳而出,兩個年輕人尚未反應過來便已到近前,不過他也知道分寸,劍氣隻到額前便消散幹淨,但也把兩個年輕人嚇得直冒冷汗。
    他看二人不敢再說,丟下話來,“出門在外,嘴且放幹淨點。”
    說著,他牽住齊暮的手,往下一麵石刻走去。
    “何必這樣?”誰料齊暮並不感激,反而有些怪罪,“我二人身份不可現於外人,你惹是生非,氣順隻在一時,禍卻可能延漫日久。”
    李之罔張口欲言,想到齊暮如今正處於記憶複蘇的狀態,壓力和心情都不會太好,還是按下,強笑道,“至少他們不敢再隨意亂言了,我帶你去看齊戮邪的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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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把有關齊戮邪的石刻內容講完時,一個人卻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李之罔回過身去,發現是方才兩個年輕人中的一個,但不是高個子,而是來自龍氏的矮個子。
    來人介紹道,“在下乃是來自龍守龍氏的‘揮霍’龍炻,見過兄台與這位小姐。”
    “有事?”李之罔對龍炻並不感興趣,不過既敢過來,定是有事要說。
    果然,龍炻兆天年——兆天年)揮揮手中竹扇,小聲道,“兄台不知,方才那位是梅溪張氏的張克己。這梅溪張氏雖說不算望族,但巧在梅溪便在朝聖山不遠,兄台可懂其中意味?”
    “地頭蛇,或是他已去尋人要截殺我二人?”
    “兄台明白人。”龍炻哈哈一笑,“那張克己是個蠢人,這點折辱都承受不了,已回去搬救兵,兄台可是大禍在即啊。不過,我忝為龍氏出身,倒有些分量,可為兄台解難,不過嘛...”
    說著,龍炻比了個數錢的動作。
    齊暮聽得完全,但看不見龍炻的動作,便問道,“不過什麽?”
    “為人消災自然是要些酬勞,一千鏈沫怎麽樣?”
    “我家他說了算,你問他。”齊暮指指李之罔。
    李之罔沒想到齊暮這麽直白,頓時有些語塞,看龍炻直勾勾盯著他,隻好道,“出門在外,鏈沫僅夠安身,龍兄還需要什麽才可為我二人說情?”
    “這個...”龍炻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太好,“我看兩位相貌堂堂,不是能少鏈沫的主兒,沒曾想竟是這般...不過說了這麽多,還忘問兄台高姓大名,不知出身哪家?”
    李之罔記得熾熱子說過得話,他的名字在嶺山一事後已與齊暮牢牢綁在一起,便把偶爾使用的化名“王治”講出。
    “你確定,叫這個名字?!”
    不知道為什麽,龍炻聽到後驚嚇得不行,甚至身子都往前探了探,仔細打量李之罔的麵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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