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一生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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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茜有些沉默,但並沒有多麽得詫異,沉思段時間後,問道,“拒敵之亂的真相到底是什麽,就算齊元明再怎麽愛繪霰,我始終不相信他會做出那樣的錯事。”
    齊暮緊接著便把她所知曉的一盡講出。
    “如此有些事便解釋得通了。”蘭茜點著頭道,“這些深海妖族恐怕上岸已久,否則不會拒敵城一亂,整個南洲便全是山妖暴動,定是私下串聯,隻待拒敵一亂,便應勢響應。而且齊軒即位時,有數個士族宣布向其效忠,這些士族恐怕早被深海妖族策反,再有暴動的山妖撤回領地並也向齊軒宣誓效忠,種種行徑絕不是巧合,你所說我信了十之八九。”
    齊暮歎息一聲,顯得有些輕鬆,至少自己想傳達的表達出去了,“若我未能逃出,則天下人皆會以為拒敵之亂乃是我父之過,齊軒即位乃是順理成章,根本不明白深海妖族已改變以往強攻的策略,企圖從內部將我南洲瓦解。因此,我齊暮,第三十九代拒敵城主,亦是齊氏目前的家主,請求蘭家主伸出援手,非因榮主之位,實為南洲黎生、百代士族。”
    蘭茜望過來,很難相信眼前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少女會有如此心誌,緩緩道,“此事需得徐圖緩計,非是一日之功,齊暮,你且先住下來,我蘭氏會護衛好你的安全。”
    齊暮微微點頭,並沒有多大的意外,隨即告辭離開,至於多此一舉的寒暄自是不必效行。
    ...
    “談得任何?”李之罔自然不可能旁聽齊暮與蘭茜的談話,當齊暮回來時,便問道。
    她搖搖頭,顯得有些疲憊,坐到椅子上,強撐著精力道,“隻算有個開篇,但不算多麽順利。”
    “辛苦了。”李之罔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背後,雙手輕放在她肩上,輕按道,“飯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急總是沒用的。”
    “我自是知道!”齊暮抬高語調,又覺著不該對李之罔置氣,緩聲道,“我之前覺著,來嵐望城不是個好想法,如今來看,恐怕也是如此。”
    “從何得來?”李之罔有些困惑,畢竟蘭茜可是當天就接見了她。
    “我把深海妖族的事告訴了蘭茜,她雖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多麽詫異,就像,就像她早就知道了一樣。”
    “也不一定,她畢竟是蘭氏的家主,喜怒不顯於色也是正常。”
    “可這是深海妖族。之罔你不懂,我南洲世代都在防備他們,沒有誰提到不是如臨大敵,我有六成的把握蘭茜已經嗅到了些什麽,隻是沒我掌握得那麽細致。”
    “不能僅憑猜測下斷定,怎麽說我們也應該找到點實際的證據才行。”李之罔勸誡道,“若僅覺得蘭茜對我們有所隱瞞便離開嵐望城,說不得就少了一大助力,還是謹慎為好。”
    “之罔你說得有道理。”齊暮搭住李之罔的手,“你提了個好方法,我們就應該去找些實在的證據,而嵐望城裏唯一能幫到我的也隻有那一個人了。”
    “蘭煜燕?”
    “對啊,表姐頭腦簡單,對我又赤誠,若我虛意懇求,她不會拒絕的。”齊暮說完才感覺有些不好,但更多地是怕身後人把她想得糟糕,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虛偽了?”
    “不會的,非常時刻行非常之事,表姐日後醒悟,應也會理解我們。”
    “那就好。”
    齊暮說幹就幹,很快就聯係上蘭煜燕,懇求對方幫她調查蘭氏在各州的安排和動向,明麵上自然是以拒敵之亂延綿日久,她不悉世事為緣由,而蘭煜燕不知實情,當即拍胸應下。另一方麵,她也讓李之罔在嵐望城中走動,通過結識仆役、商賈等不同階級的人士,企圖摸清蘭氏內部的動靜。
    兩件事耗時一月之久,其間蘭茜甚至都沒有召見過她,這自然讓她怨恨在心,但在得知了從蘭煜燕和李之罔處打聽來得情報後,一切隨之煙消雲散。
    先是蘭煜燕那邊,她在委托了幾個身肩要務的親戚後,以家族小輩的身份很輕易地便獲取到了蘭氏過去一年的人事安排,有相當一部分人在正常的工作之外,被分配到了額外的任務,根據整理,全都分布在南仙洲的南部地區,毗鄰海岸監視塔。齊暮將這些人前往的州域及城縣整理起來,發現與率先向齊軒效忠的士族群體大致吻合,其中尤以南部重城的遵王城為先。
    “從這點上,至少我們能得知蘭茜對這些率先效忠的士族持有懷疑態度,不然也不會特意派人以正常工作為掩護,又另行其他任務,大概率是調查這些士族如今的情況。”齊暮對此總結道。
    李之罔點點頭,匯報起自己得知的另一件事,“自齊軒即位以來,蘭茜便對嵐望城內部進行了一係列的人事調整和小族打壓,根據我對情報整合下來得出的判斷,此舉除了限製某些新生力量權勢超出掌控外,更多的則是在趁機清除其他士族以及拒敵城潛伏過來的探子。”
    齊暮從不懷疑李之罔,而且二人一向同心同德,故此對他的判斷視若己想,遂將兩件事合二為一道,“這樣看來,蘭茜既對外不明,對內亦不信任,證明什麽,便是有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以使她不得不努力回到敵不知己方明的優勢局麵,而能讓她這麽做的,除了早就知道有深海妖族潛伏在南仙大陸,其他的我想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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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如此,那在聽了你的話之後,她應該明白齊軒隻是傀儡,隻有支持你才能將深海妖族趕出,何必假意安撫?”李之罔提出質疑。
    “這段時間我也有在想,前麵怎麽都想不通,但後來卻突然明悟,緊接著一切疑問迎刃而解。”齊暮歎息一聲,緩緩道,“讓我們站在一個更高的層麵來看,碎鏈戰爭之後的王朝如何?”
    “四方震蕩,危在旦夕。”
    “確實如此,但更直白來說,便是諸王自立,不聽朝令。僅以我知曉的來說,西仙洲殺生王自立為王,扼沙將軍不見蹤跡;東仙洲晦朔、北河兩公主早早隱匿;中洲永安王幽居黑獅,不理朝政;唯有恩享王停留王城,但無人尊他。南仙洲的情況我便更為了解了,我祖父齊準隕歿於碎鏈戰爭,其後我父即位,因王、後皆匿,故並未上書王城,雖仍稱烈王,實為自立。如今齊軒即位,與我父情況如出一轍,皆屬自立,在外人看來,會做何想法,便是王朝已名存實亡,雖仍信疫病,仍尊鮮奉,但不過塚中枯骨而已。如果你要乘坐的是一艘破船,你會如何選擇?”
    李之罔老實答道,“想來有三種情況,一是換一艘新船,二是把破船補好,三則是就上這艘破船,但做好隨時跳河的準備。”
    “就是這樣。”齊暮比個大拇指,有些淒涼地笑道,“但我把這三種情況叫成其他的,分別是投降派、抵抗派和中立派。投降派自然是遵王城這種率先向齊軒效忠的士族,他們預見到了王朝已不堪中興,決意投靠外族;抵抗派便是仍相信王朝與齊氏的士族,但說實話,到現在我不根本不清楚誰會支持我;中立派則是嵐望蘭氏,他們既不願妖族占據南仙大陸,但也不期冀拒敵齊氏能重整山河,隻能看一步走一步,這種最是無恥,至少投降派已經舍去了臉麵,而中立派呢,既要又要,若有朝一日我君臨南仙,定要這些中立派付出十足的代價。”
    “你表姐也算?”
    齊暮頓了頓,擺擺手,“我會放過她的。”
    “既然能放過她,為什麽不能把其他人也放過?”麵對齊暮的不解,李之罔解釋道,“投降派固然可恥,但中立派卻並非不可饒恕的。你想過沒,你所說的抵抗派到現在我們都沒見到一個,這代表什麽,我們仍然勢單力薄,而自古成大事者不可憑一軍定江山,這就要求我們去主動地接納中立派,把他們轉變成抵抗派,這樣才有堅實的盟友,才能達成你的夢想。”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敵人搞得少少的?”
    “對,就是這樣!”李之罔笑出聲來,“即便是投降派,也有可能轉變成我們的盟友。”
    “我懂了。”齊暮點點頭,“之前我有個想法,如果蘭氏不接納我,我們便立刻動身,去找別人。但經過之罔你的一番教導,我萌生出了新的想法,你要聽嗎?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們也可以從長再議。”
    “沒事,你說。”
    李之罔預感到,齊暮要說的絕對有關二人的未來。
    “目前的情況來說,抵抗派是我們天然的盟友,隻要我豎起拒敵齊氏這麵旗幟,他們就會望風來投,唯一的問題是還有很多的士族不知道深海妖族已經上岸,故無法分辨其是否屬於抵抗派。而中立派和投降派都比較好分辨,這就要求我們倆不得不做兩方麵的工作,一是尋找到抵抗派,二則是拉攏中立派。但抵抗派與中立派分屬兩方,若要完成上述的兩項目標,我們倆必須要分開。”
    分開,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字眼,自從在兆天的雨日相逢後,近三年的時光裏他們倆隻短短分開過數天,餘下的日子沒有一天不出現在對方的視線中,而隨著齊暮的話語落下,已代表這趟旅程是時候落下帷幕。
    李之罔沒有因為即將的離別而傷感,歸根結底,相別隻是為了更好的重逢,就像失去隻是渴望擁有更好,故此他幾乎是立刻就說道,“那我們下一次在哪兒見麵,總不至於再也見不到了吧?”
    “自然不會了。”齊暮輕笑一聲,竟顯得有些傷感,“我聽說數年之後止鳳城將會舉行風神祭典,到時候我們便在那兒相見。”
    “數年,具體是哪一年。”李之罔接著問道。
    “六年後,也就是兆天年。”
    李之罔重重點頭,“無論六年後我在何方,我都會去到止風城,若你不出現我便一直等你。”
    “不用擔心,六年雖遠卻近,屆時形勢或許一如當下,或許已逆轉皆明,但無論如何,我都會出現在那兒的。”齊暮抓起李之罔的手,放在自己胸上,“而且此次你除了尋找到抵抗派外,還有一個任務。作為我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之人,以及我最為鋒利的劍刃,你必須要盡快地提高自己的修為,以防未來不備。在此,我將按照世家大族的規矩,向你發出詢問,你,是否願意宣誓效忠於我?”
    “我願意。”
    李之罔將邪首劍拔出,雙手高舉過頭頂,然後緩緩下跪,最後頭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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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果過了好一會兒,齊暮還是沒有來抓住劍,李之罔不得不抬起頭來,發現她竟然在那兒胡亂摸索,如果她足夠冷靜的話,是不會犯這種失誤的。他輕笑一聲,抓住她的手,讓她握緊劍柄,隨後又正跪在地。
    齊暮深吸口氣,把邪首劍斜放在李之罔右肩頭,以嚴肅地口吻道:
    “疫病女神大人在上,‘盲女’齊暮忝為鮮奉王朝第三十九代拒敵城主、敕封烈王,今在此與‘溯命’李之罔立下天地約契,若他不棄我,則我亦不會棄他,若他護我周全,則我亦會護他周全,若他助我君臨南仙,則我亦會佑他子孫萬代。溯命,現在請告訴我,你是否願意將你的未來、生命、乃至全部獻予我?”
    “我願意!”李之罔大聲答道:
    “‘溯命’李之罔在此宣誓向‘盲女’齊暮效忠。我將用鮮血為盲女開辟道路,哪怕犧牲自己的生命;我的未來將與盲女牢牢捆綁,在達成她的目標前絕不鬆懈與放鬆;我將始終侍衛在盲女左右,為她獻上一切,沒有絲毫怨言。溯命在此立誓,無論如何,我都將是盲女最為鋒利的劍刃和最為堅實的後盾。”
    誓言說完,無論李之罔還是齊暮竟都感到一陣輕鬆,不由得相視一笑。
    “來,收好你的劍。”齊暮把劍遞回來,“沒有劍,可完成不了目標哦。”
    李之罔依言收下,卻沒有止步,而是越靠越近,直到二人鼻子碰到一處,才開口道,“我的公主,嫁給我吧。”
    齊暮的臉肉眼可見地變紅,隨即竟升起一團雲霧,這讓她難以思考,本能之下一腳踢出,毫無防備的李之罔就這麽摔在地上。
    聽到響聲,齊暮便知道自己搞砸了,但本性讓她羞於認錯,胡亂解釋道,“這...你...耍賴。對,你耍賴了,我們明明剛剛才莊重地宣完誓,你結果就要向我求婚,這是赤裸裸地耍賴。所以,不能怪我,是你的問題...”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歪理連篇,語氣漸次減弱,直到最後不可耳聞。
    李之罔不以為忤,爬起來後再次靠過去,這次不給她機會,直接將她抱住,耳語道,“我知道你定是願意的。”
    “願意自然是...願意,可你...不能這時候提啊,我們...應該以正事為重。”
    “結婚是正事,生孩子也是正事,你覺得呢?”李之罔輕笑一聲,決意不再逗她,抽離道,“等一切忙完了,我再重新向你求婚。”
    “別走!”
    齊暮惱羞成怒,一把按在李之罔的肩頭,然後重重地吻上去。
    一時間,屋子裏隻剩愈來愈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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