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智之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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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智之一關
    李之罔從不知道那日在夭柳山下到底殺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士族出身,又有多少是寒門出身,但看著求緣洞窟中群情激奮的眾人,還是覺得渾身發顫。
    這並非膽小,若是如此,他早將蠱雕精魄獻予眾人,歸根結底隻是身為小人物卻蒞臨正位的不從容,當日後殺得人越來越多,他自然會真正地學會從容。
    他看向不遠處的申屠允,對方正因抓住“李之罔”的消息而拍股叫絕,並讓人將“李之罔”押過來。
    “申屠公子稍待,我這就將其按送過來。”
    李之罔聽出來,這是東方雲夢的聲音,不過特意換了下聲調,不是近人,聽不太出。
    眾人聞言皆散開,空出條長道,隻見有兩人正按著一人徐步踏來,皆蒙著麵。
    申屠允麵上更喜,但不為所動,仍站在霧門之前,隻催促道,“快些,快些!”
    就在這時,被按著的“李之罔”忽然聳動臂膀掙脫開來,兩腳踢在押送他的人身上,隨即竄入人群之中。
    一時眾人皆是炸鍋,此起彼伏地喊著“李之罔跑了”、“大家夥兒快追”、“他在這邊”等話,本趨於井然的秩序驟然崩塌。
    霧門邊的申屠允站得高些,故此對眼前局勢更為明白。最開始隻有一人在人群中上躥下跳,看得很是分明,但隨著越來越多地人想抓住李之罔並自主靠攏過去,整個局麵便如漿糊般稠密不分。
    “安靜,大家安靜!”
    申屠允連連發呼,但無人響應。眼看局勢越來越不清,隻得親身入局,並招呼上認識的士林朋友一同努力維持秩序。
    而引發這一切的李之罔自始至終就站在霧門旁不遠,看著申屠允離開,立馬走過去。
    “現在不能進去。”申屠允雖離開了,但仍安排了人守在霧門處,“還有,把你的麵罩揭下來。”
    李之罔這次沒有推辭和故作,很幹脆地揭下來。
    “李之罔在這兒...!”
    就在其驚詫之際,李之罔一記手刀斬在他脖子上,發出的驚呼也戛然而止,但仍然有人聽到並回望過去,隻見李之罔一把將麵罩甩在地上,正大笑不已,隨後從容不迫地踏入霧門之中。
    東方雲夢的計劃很簡單,那便是他們提前製造出抓住李之罔的聲勢,吸引住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再讓由蘭煜丞假扮的李之罔掙脫逃開,把整個局勢徹底攪渾,至於真正的李之罔則趁機進入霧門中,求得一時安生。
    不說求緣洞窟中的烏龍,便說李之罔進到霧門之後,發現內裏仍是霧茫茫一片,但能隱約看見多條道路,與第一關大致相同又隱有相悖。
    “這怎麽一點提示都沒有?”
    李之罔冒起個疑惑,決意先嚐試番,便選了從左數第二條路,往裏走去。
    起初還很正常,但走上一段路兩邊的迷霧都向他撲來,他拔出劍來劈砍卻毫無作用,逐漸被迷霧湮沒,恍惚之際身子逐漸騰空,再回過神來竟已回到了求緣洞窟中。
    李之罔沒想到還能這樣,頗有些驚慌,趕忙埋下頭往霧門奔去,雖然又被人認了出來,但他速度不慢,剛有人叫出來就又進了霧門。
    此時除了他之外,還有幾人也站在第二關的起點,瞅見是他,紛紛拔出武器將其團團圍住。
    李之罔自是不懼,掏出邪首劍來,橫眉道,“有膽地就來!”
    多虧了他那日在夭柳山腳的殘暴行徑,對方雖然人多,但卻不敢出手,隻圍住不讓他離開。
    李之罔見此,冷笑一聲,將邪首劍背到身後,手指撥開指住他的拂塵、利劍,大大方方從容離去,而那幾人到最後也沒敢出手。
    “唉,我們實力不如他,等人多了再動手不遲。”
    “是啊,何必在這兒拚命,還是先通過試煉為好。”
    李之罔倒是不知道他離開後那幾人的議論。他方才雖然麵上從容,但內裏卻緊張地不得了,連路都沒看就隨便選了一條,不過這次運氣好,沒有又被傳送出去。
    走上一段,李之罔來到一個岔路口,竟看見了一個熟人,撇撇嘴,還是上前去。
    姬月寒回過身來,並無絲毫詫異,隻譏諷道,“那日從夭柳山下來,我把你送到那麽遠,就是不想你回來送死,你可倒好,還是來了。我看啊,你這小子總歸是躲不過死這一劫了。”
    說實話,李之罔對於姬月寒這種居高臨下、倚老賣老的高傲態度頗為不滿,其展露本性後根本就沒有最開始認識時的謙謙公子形象,但現在他不清楚試煉內容,隻能隱忍不發,抱拳道,“姬行走,能否透露一下智之一關的試煉內容,看在我和玄機...北河殿下相識的份上。”
    “停停停。”姬月寒不耐擺手,“我先告訴你,你和殿下已經沒有任何情分了,不要和我扯什麽關係。再者,我又不參加鹿角試煉,隻是防備有人死了,你問我作甚。不過嘛,你這榆木腦袋,整天隻知道打打殺殺,這智之一關肯定是過不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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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罔歎口氣,看眼趾高氣昂的姬月寒,終於是回譏道,“論上輩分,我可不比你低。要知道,在你出世之前,我就已與北河殿下、晦朔殿下、齊雨思城主結下善緣,若真論起來,我是你叔父一輩,你可懂?”
    姬月寒不屑至極,“我從兆天年活到現在,活了九千餘歲,還是頭一次遇到你這種妄論輩分的毛頭小子。”
    “我雖然穿越了時空,但也算是從兆天年活到現在,不比你活得少。好了,月寒侄子,現在叔父命令你給我說說怎麽通過智之一關。”
    姬月寒聽罷,兩眉豎立,連竹扇都要捏碎。
    李之罔雖有畏懼,但還是咬牙道,“你若是給我說了,咱們以後就以平輩論處,絕不讓你叫我叔父。”
    “你給我閉嘴吧!”姬月寒怒不可遏,不知使了什麽靈術,李之罔的嘴巴驟然消失不見,他繼續道,“若不是這智之一關不能動武,我是一定要把你嘴巴給撕爛。”
    李之罔現在是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了,抓抓臉,竟連嘴唇都找不到,整個人滑稽得緊。
    姬月寒看他這模樣,不禁笑出聲,抓住他的手,“且讓我看看,你小子到底多少歲了,省得以後還在這兒裝大人。哼,骨齡不過三十四,知道沒,你才三十四歲。我九千多歲,是你祖宗的祖宗輩。”
    李之罔指指自己嘴巴,以示他有話說不出來。
    待得姬月寒將靈術解除後,他趕忙道,“我就算三十四,從兆天年到現在是八年,在兆天年又待了一年,那一算便是在兆天年出身,怎麽都比你兆天年的出生要早。”
    “你還說!”
    “反正道理就是這樣。”“溯命”李之罔兆天年——兆天)撇撇嘴,趕忙別過頭去,“你要是不讓我提,就告訴我怎麽通過智之一關。”
    “不要。”姬月寒冷哼一聲,“這是你的試煉,又不是我的,與我沒什麽幹係,我才不幹。除非...”
    “除非什麽?”
    姬月寒眼眸微緊,“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和齊暮那丫頭有所瓜葛。”
    “為什麽非要揪著她不放呢?”
    “我就是搞不懂,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為什麽能把你迷得團團轉,讓你能夠拋卻之前的一切承諾,甘願受她驅使,你以為這是愛,其實隻是利用,等到她在你的幫助下有了可以成事的資格,她準會把你踢得遠遠的。”
    李之罔長歎口氣,一時竟不知從何說起,想上陣才開口道,“我是兆天年第一次見到她,在這之前,從未見過她哪怕一次。但是你知道嗎,在兆天年的時候我曾進到一個叫欲癮監牢的地方,飽受幻覺的折磨,而就在那時,我見到了她。你能想象這樣的情況嗎,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的模樣深深地印在你的腦海中。從見到她的第一麵,我便知道了,那是命運,我必須要遇到她,就算不在兆天年,也會在七年、八年。”
    “我不覺得。”沒有人看到姬月寒攥緊了手心,“她如今已為齊軒不容,不是拒敵正統,又飽受饑餓病的折磨,更修為盡失,活不了太久。妖族上岸終歸隻是小事,你來幫我,解決掉更深層次的問題後,她的問題也會隨之迎刃而解。”
    “她很健康,不是饑餓病人。”
    姬月寒輕笑聲,不信,“你們在饑病村的事我已經打聽清楚,她沒有饑餓病的症狀不過是因失憶而規避,但在把一切想起來後,饑餓病又會重新占據她的身體,你否認,不過是選擇性地遺忘。”
    李之罔沒有說話,他一直不讓自己去想這方麵的事,但總歸要有個人捅破。
    姬月寒繼續道,“你想想晦朔殿下,她已在千島群地待了不知多少年,難道你忘了要救她的諾言嗎?你想想北河殿下,她說不得此生都不能再離開北河寶船,難道你就想看著她化為一具白骨?”
    “我自然不想。”李之罔答道,從懷中掏出一個令牌,“我從未忘記自己是晦朔殿下的騎士,也從來沒忘記與北河殿下的約定,但在曆經了如此多事後,我已經明白,我,隻是一個小人物而已。晦朔、北河兩公主不知活了多久,不知有多大的偉力,她們解決不掉的事,我也解決不了,我的幫助連灘上一茅都算不上。而齊暮,她呢,是一個什麽也沒有的弱女子,我再不幫她就沒有人能幫她了,就算背棄以往的一切,我也會幫她。”
    說罷,李之罔腦海中終於閃爍起許久不曾記起的沈惜時的麵容,她的淡銀色長發、她被永恒女神嫉妒的無暇容顏、她背上如仙子般的木質羽翼,她的一切連同丟擲出去的騎士令牌一同跌入迷霧中,成為背叛和遺忘的一部分。
    姬月寒見證了這一切,並沒有阻止,隻是輕歎一聲,以近乎先知的察覺評判道,“日後你一定會後悔的,等到一切都來不及的時候,等到發現所盡力的一切都隻是徒勞的時候,那時候的後悔可比現在的抉擇痛苦萬分。”
    李之罔不想再去討論所謂值不值得、應不應該,將注意力重新轉回到通過試煉上,這一次他很快就有了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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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霧毫無規律,隨意擺蕩遊迭,手摸上去,即散而無蹤,手縮回來,又凝形宛在。但其中一團迷霧卻隱有不同,觸之而不散,退之而不凝,便是玄機所在。
    李之罔看眼一旁盯著他的姬月寒,不多說,徑直邁步進去,隻見迷霧深處隱有金光透出,走進過去,乃是一本書飄在空中。
    他將書拿上重新回到道上,便打開翻閱,讀上一陣,竟覺得頭暈腦花,並非全是他隻要一看書就想打瞌睡的老毛病,更多地則是因為書中文字密密麻麻,堆砌拚湊,簡直就像一萬本書隨意摘取了其中一部分塞進去。
    李之罔拚著老命盡力去讀,但讀到十之三四的時候還是堅持不住,隻感覺胃在翻騰,走到一旁嘔吐起來。
    “真有夠惡心。”姬月寒走過來將書拿去,隻翻上幾頁,便不屑道,“這不是很簡單嗎?隻要讀過幾年書的人都應該看得出來吧。哦,我忘了,你就沒讀過書。”
    李之罔蹲在地上,隻感覺虛脫得不行,把書又搶回去,繼續去讀,結果一看,又是嘔吐起來。
    姬月寒不由搖頭一笑,似乎隻要看到李之罔出糗就會心情舒展。
    “來,我給你說,這書裏呢...”
    “別,你...別說!”李之罔硬撐著打斷道,“我靠我自己...一定能解讀出來...嘔...嘔...”
    姬月寒冷哼一聲,還真不說了,就那麽看著李之罔讀上幾頁就別過頭去嘔吐。
    “我...看出來了...嘔...這書裏說得是...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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