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收購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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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罔忽得醒過來,深呼一口氣搖搖腦袋,他竟然又夢到了那位看不清臉的王者。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確認兩度夢到王者,是幻覺的苟合還是記憶的再現,但王者最後的話並沒有隨著醒來而忘記。
    守護一切應當守護的,斬除一切不該存在的。
    “守護嗎?”他看向自己的掌心,喃喃自語,“我的信念難道就是守護?”
    有時候,思路未明,便怎麽也想不出來,就如身處喧囂鬧市,皆是聲響,俱是人影,想要采購貨品的商戶隱藏其中,卻看不清牌匾,見不著旌旗。可思路一明,便是聞到了香氣,或是酒香或是藥材味兒,再不用擔憂聲響亦或人影,隻要隨著香氣前去,便自然而然地走到門檻前。
    李之罔現在便是這樣,以“守護”二字為思路展開後,他發現自己的過往竟變得那麽有條理。從兆天年到兆天年的數年時光裏,對他影響最深的人有三,分別是沈惜時、蘇年錦、齊暮。
    因為沈惜時,他才會跳下逆流河,進而命運流轉、歲月更替,但當時他並沒想那麽多,隻是想幫她抵抗那可怖的命運,這一方麵自然是因為沈惜時兩度救他,但更為主要的是當時在月下垂淚的她是那麽得無助,讓他不由自主地想保護她,這不能不說是守護的一種。
    其次便是蘇年錦。二人初次相見時針鋒相對,儼然如仇人,但之後在各種機緣巧合下,卻結為異姓姐弟,感情甚至比有血緣關係的親姐弟更好。之後無論是蘇年錦對毗湘城各家族的評語流傳出去而舉步維艱,還是因張贛背叛而家破人亡的逃亡路上,他都一直努力地保護著她,並最終把她安全帶到了柳葉城。隻是在他不得不離開之際,終歸是沒有勸動她一同上路,這一事也成為了他此生迄今為止最大的遺憾,甚至約定的寫信也因諸事頻發而擱淺至今,或許蘇年錦已認為他死了,或是她已經死了。但綜上來看,他在對待蘇年錦時也踐行了守護這一信念。
    最後則是他認定的一生摯愛,齊暮。就她而言,其實是不必言說的,因為在看見她的第一眼,他便想保護好這個盲眼少女。當時他並不算清楚,為何會被一個初見的少女牽動如此多心思,現在才算真的明白,齊暮弱小、無助、孤寂,滿足了一切符合弱者的條件,激發了他想去保護的欲望,這種欲望進而演化為愛意,讓他想放棄一切溺死在她的懷中。
    除了這三人,他還想了其他別餘,其中最為印象深刻的便是在欲癮監牢的所見。當時他被幻覺折磨,無法分辨真假虛實,在覲見國王大道上遇見了早已死去多時的辛大郎。辛大郎念念叨叨,嘴裏大部分時候都是聽不懂的鳥語,但有一句他還記得,那就是辛大郎曾說,他立誌掃平所有的奸邪。據他的了解,所謂的幻覺其實就是自身情感、認知和意誌的外在顯現,幻覺所談及的任何內容都根植於被幻覺侵擾的人,這代表著“掃平所有的奸邪”這一誌向其實是他自己的誌向,隻是他因記憶遺失而無法想起,同時這句話還印證了王者最後一句話的後半句,斬除一切不該存在的,這便代表“守護一切應當守護的”這前半句亦是他的誌向。
    在將這一切想明白後,李之罔發現一切都豁然開朗,為什麽他會對不平事分外痛絕,為什麽在去往郭旗縣的路上會把剝了衣物和飾品的屍骨掩埋,將旗杆上的屍體放下,把自己精打細算的幹糧送給沿途乞討的百姓,驅趕如犬狼般殘虐的山妖,這一切都隻為了踐行這一句話:守護一切應當守護的,斬除一切不該存在的。
    李之罔再不多想,站將起來,便回到蒲團邊。
    為了防止有人來搶蒲團,因此在出去交換殘頁時,必須要有人留下,這一次留守的是龍炻。
    “李兄,不打瞌睡了?”
    李之罔點點頭,讓龍炻起開,自己坐下,“我前麵不是無法參悟嗎,自己找了下原因,想再試試。對了,龍兄記得殘頁內容不,念給我聽聽。”
    “我參悟完就直接忘了個一幹二淨,不記得了。”
    李之罔頓時無語,他因為不能看書的原因最開始的兩頁殘頁也沒有記全,無法參悟,隻能等東方雲夢回來再嚐試,二人一時無事,便閑聊起來。
    “李兄,剛剛你不在,我們幾人討論了下,竟發現個好玩的事兒。”
    “哦?說來聽聽。”
    “我們比較了下各人的參悟速度,你猜誰最快。”
    李之罔想到,除他之外的五人之中,徐保保應該天賦最高,其次則是皇甫蕩邪和東方雲夢,再差一些則是蘭煜丞和龍炻,便道,“應該是肥貂吧,別看他沒個正形,天賦還是沒得說。”
    龍炻搖搖頭,指住自己,“是我。”
    “你?”李之罔大驚失色,“不是我不信,可龍炻你才是真的沒個正形,竟然最快!”
    “李兄這話過分了哈。”龍炻哈哈一笑,“我有幾分斤兩我自己肯定明白,按平時來說,肯定不能這麽快,不過嘛,這次是老祖宗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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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罔好奇道,“這如何說來?”
    “我龍守龍氏並非顯貴,發跡甚晚,在兆天年間才據有一州之地,可謂篳路藍縷,分外艱苦。在這之前,隻得四處收集功法,以為家族後輩修行用,便有一本槍法流傳至今。其言晦澀,其義難明,少有人習,我在機緣巧合下見到此本槍法,當時還未放棄修行路,便去拜訪族中長輩以求教誨,但天賦實在不堪,數年也僅精通小半,但就是這小半使我今日參悟極為迅速。”
    “龍兄應該是觸類旁通了,看來龍兄家中的那本槍法也極為不凡。”
    龍炻再度搖頭,“若僅是如此,我特意說來,倒有自吹自擂之嫌。但實際情況就是,我家中的那本槍法與參悟的殘卷竟是大差不差,至少也有七、八分相似。”
    “那可能將參悟的內容傳給眾人?”
    龍炻再度搖頭,略顯遺憾道,“槍法殘卷太過玄奧,隻能意會,無法言傳。但是有個好消息,我大概知道槍法殘卷的順序,等全部參悟完後,可以幫忙理理順序,以融會貫通。”
    這樣也還不錯,畢竟修行本就是自己的事,萬事求於外終歸於己不利,還是自己得來的最好。
    他便繼續說道,“龍兄家裏的那本槍法是何來曆,可知曉?畢竟我們現在參悟的槍法殘卷是鹿角大將的畢生心血所在,怎麽都不應該流傳於外。”
    “隻知道是大概第四次征服戰爭期間收集來的,其他的我還真不太清楚。這樣,我回去調查一下,到時候有消息了通知李兄,也算是一件奇聞異事。”
    “行,倒也不必特意通知。”李之罔擺擺手,笑道,“龍兄莫非忘了你和我的約定,要我五年之內去龍守城一趟,如今已過去年許。到時候等我一去,你再告訴我就行了,我也是有些好奇呢。”
    龍炻撓撓頭,也是笑道,“還真是忘了,到時候李兄過來,怎也得盛宴款待,才不違今日之情。”
    二人說笑一陣,其他人也就回來了。
    本來還在討論有人不想交換殘頁,但東方雲夢一聽到李之罔竟已有了信念,當即就力排眾議,要他先參悟。
    李之罔趕忙擺手,拿出威嚴來,“我的事隻是小事,若有人不願意交換,那誰都過不了念之一關,這才是大事。來,把具體情況說說。”
    徐保保看眼閉目不語的東方雲夢,說起情況來,“有個人搶到了槍法殘卷的一頁,但他悟性不足,參悟不了,便索性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我們又無法硬搶,隻能回來了。”
    “隻是悟性不足?”
    “具體情況不清楚,他不願意開口,這都是我們猜的。”
    李之罔站將起來,拍拍手,“我過去跟他聊聊。”
    在眾人的帶領下,他很快就見到了那人,模樣有些老態,衣服也很尋常,看起來不似士族出身。
    李之罔略微一點頭,心中起了想法,徑直坐到那人的對麵,拱手道,“在下李之罔,敢問公子出身?”
    那人睜開眼來,先看眼李之罔,又看了看他身後還站著的眾人,立刻轉為不耐,“說了不交換,你們聽不懂?誰再來煩我,我直接撕了就是。”
    李之罔不以為忤,輕輕一笑,“就算不願意交談,咱們也可以做朋友嘛,公子怎麽稱呼,日後再見也有份交情。”
    那人擺過臉來,不悅道,“叫我蘇祜就行。”
    “原來是本家啊,蘇兄。”李之罔歡喜不已,“既是本家,咱們自然要親密點,蘇兄叫我之罔便可。”
    “你不是姓李嗎,怎和我算本家?”
    “蘇兄這就不知了,我有一義姐喚作年錦,也是姓蘇,無論姓蘇還是姓李,皆與我是本家。”
    蘇祜擺擺手,“即便是如此,我也不會交換殘頁的,李兄請回吧。”
    李之罔抬起手來,張開手掌,“我出五千,買蘇兄手中這一張殘頁,如何?”
    蘇祜咽口唾沫,似有意動,嘴上卻道,“五千自是不少,但我並非貪財之人,不賺這橫財。”
    徐保保怒極,大喝一聲,吼道,“五千鏈沫買一張破紙,你還不願意?非要手上見真功夫才行?”
    蘇祜尚未說話,李之罔便喊道,“肥貂,你怎麽說話的!蘇兄是我的朋友,你就是以這樣的態度對我朋友說話的,快,給蘇兄道歉。”
    徐保保冷哼一聲,不應。
    “肥貂!”
    徐保保嘴唇微張,似說不說,終歸咽下,吐口氣道,“對不住,是我的問題,在這兒給你賠個不是。”
    “肥貂就是這樣,火氣大,蘇兄千萬別在意。”李之罔冷盯徐保保一眼,又轉頭對蘇祜笑道,“這樣吧,為表歉意,我再加一千,以六千鏈沫買下蘇兄的殘頁。雲夢,將鏈沫拿出來,讓蘇兄看看。”
    東方雲夢答應一聲,將之前搶來的鏈沫拿出六千來。
    蘇祜眼睛一下就移不開,索性不再偽裝,直言道,“賣是可以,但八千不夠,我要兩萬,若是可以,我們就成交。”
    “兩萬?蘇兄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李之罔笑著,聲音卻冷下來,“我能給蘇兄兩萬,但蘇兄能保證可以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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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罔,你這是什麽意思?說買的是你,威脅我的也是你,你若真不想買,就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李之罔逼近過去,幾乎要貼到蘇祜臉上,威脅道,“你不就是個天賦不佳、欲待價而沽的落魄人嗎?也敢在我麵前饒舌!”
    說著,他又靠回去,指住身後的眾人道,“我這裏有遙遠東方氏的人,有龍守龍氏的人,有相馬皇甫氏的人,有荒泉神學院院長的兒子,甚至還有嵐望蘭氏的人,你怎麽跟我鬥!今天這殘頁,你不給也得給我!我且先給你說好,嵐望城可離這兒不遠,蘭氏早派足精銳在外伏守,你若敢撕掉或者不賣,絕活不到第二天,就算僥幸逃開,南洲也絕無你容身之地。”
    蘇祜又氣又懼,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但是呢...”
    “但是什麽?”蘇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追問不已。
    “但是我平生最恨殺戮,見不得人生隙,能做生意就做生意,若蘇兄願意,我們還是可以繼續談買賣的。”
    蘇祜忙不迭點頭,“願意,自是願意。還是五千鏈沫?”
    李之罔哈哈一笑,“蘇兄雖迷途知返,但亦有忤逆之舉,我給你五千,你敢要嗎?不如蘇兄自己說個恰當的數,我立馬就付清。”
    蘇祜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按李之罔的意思,他報上的價錢隻能比五千少,不能比五千多,但太少他不願,太多李之罔又忌恨,真不知如何定價。
    李之罔看他遲遲不說,站起身來,“既然蘇兄執意不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對了,提醒蘇兄收拾下行頭,這樣收斂屍體的時候下人們能省點力氣。”
    “一千鏈沫!”
    李之罔擺擺手,往回走去,“雲夢,拿一千鏈沫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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