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庇護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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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來到近前,發現是一盞灰黃路燈,旁邊有一道類似地窖般斜拱起來的小門,數不清的怯魄正圍著路燈打轉,既想靠近又畏懼光明。
    李之罔有些奇怪,第三十三諸天的怯魄一向喜光,怖軍的兩個手下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剛下來就死掉,為何這些怯魄卻不敢將光明熄滅?
    在他尚未想明白的時候,小門忽得無聲打開,便見一隻細如羸枝的手臂從裏伸出來,朝他二人打招呼,似是在歡迎他們。
    李之罔朝東方雲夢微微點頭,拿緊雨傘鑽到小門裏,她則緊隨其後。
    甫進到小門內,便覺光亮閃眼,無處不有彩燈高懸,遠處更有好幾十個羅黯人歡躍起舞,與外頭幽深的肅殺氛圍格格不入,似桃源仙境。
    李之罔把東方雲夢扶起,向站在身旁的羅黯人拱手道,“敢問閣下是否見過與我二人外貌相似之人?”
    羅黯人搖搖頭,讓他把頭低下來,在他額頭輕點一下,隨後才開口道,“現在才能聽懂,請重新說一遍。”
    泰輝是以意念在腦海中回話,而眼前的羅黯人卻是直接開口作答。
    雖不明白其中原因,但李之罔還是再重複一遍,並問了眼前羅黯人的名字。
    泰銘答道,“在二位稍早之前,確實來了一位地上人,如今正在裏麵歇息。”
    李之罔打量他一眼,說實話,羅黯人在他眼中都是一個樣子,看不來有什麽差別,但還是問道,“不知道泰銘閣下可否聽過泰輝?”
    “你知道我哥哥?”泰銘顯得有些高興,後又轉為平淡,問道,“我哥哥還在那兒?”
    李之罔點點頭,答道,“正是托了泰輝閣下相助,我二人才能到此。”
    “我哥哥肯定給你們講了怎麽通過黑河上來,那他是怎麽說我的?”泰銘說著,抬了一下手,示意二人跟著他往裏走。
    “泰輝並沒有說過閣下的事,隻是說了他的守門同僚離守之事。”
    泰銘輕笑一聲,“哥哥說得同僚就是我,我說要走的時候,他就已與我斷絕了兄弟關係。”
    說著,泰銘掀開一道似光柵般幻夢的簾子,頓時絲竹奏響,靡靡之音不絕於耳,眼前的羅黯人皆赤身裸體,似蟲子般索取。
    “哥哥是個老古董了,還想著耀天女王能重整信仰,恢複榮光,卻不明白一切都無法改變。二位,來起舞吧。”
    李之罔和東方雲夢連連擺手,眼前的景象非但沒讓他們欲火重燃,反而隻覺得惡心,實在是羅黯人與人族相差太多,起不了絲毫異樣心思。
    他趕忙道,“旅途遙遠,分外疲累,還請閣下先帶我去見另一位地上人,不勝感激。”
    泰銘沒有多說,帶著二人越過白花花的羅黯人,來到一間小屋子前,道,“他就在這兒。”
    說罷,泰銘便輕步離開。
    李之罔可不會對怖軍有什麽禮貌,一把將門給推開,卻見怖軍正與一名羅黯人在床上不可名狀,暗呼眼睛瞎了之際把東方雲夢的眼睛給遮住,退到門外,將門給關上。
    “處理好了再喊我!”
    他又氣又怒,不明白羅黯人這麽醜陋,怖軍怎麽下得去手,但最重要的是他還看見了。
    “哎呀,怖軍真是的,這個時候還想著這種事。”
    東方雲夢把遮住她眼睛的手給扒下,也是惱怒不已。
    “我感覺眼睛裏要長雞眼了。”
    “我也是,煩死了。”
    東方雲夢說著,靠到李之罔身上,手指自然交匯到一處。
    此時二人都不想說話,隻想盡快把方才所見全部忘記,等著房間裏頭傳來怖軍的聲音,才重新推門而入。
    此時怖軍正抱著一名羅黯人,應該是女的,大大咧咧道,“二位打擾別人好事,真是不通禮數,不是說你們人族最重禮儀嗎?”
    李之罔翻個白眼,和東方雲夢各找椅子坐下,才冷聲道,“先讓她出去,我要談正事。”
    怖軍在那名羅黯人的額頭親了親,才揮手讓她離開。
    李之罔開門見山,“在這兒修整幾日,我們便出門去找岩柱。你雖重傷,但仍能禦空,我二人也有羽翅可用,倒是到了岩柱頂,便各顯神通。”
    “很不幸,我們怕是離不開了。”怖軍攤開手,無奈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就打聽了一下,這處藏身所隻能進不能出。”
    “為何?”李之罔皺起眉頭。
    “為何?”怖軍輕笑兩聲,“你看看這兒,有聲有光,可全都是怯魄喜愛之物,平常時候羅黯人避之不及,現在卻大行其道,便是已放棄了活下去,要享樂至死。我們進來,就算是認同了他們的理念,也要樂下去,怎麽還能出去?”
    李之罔頓時了然,怪不得泰銘不和泰輝一樣用意念溝通,怪不得藏身所裏絲竹不斷,怪不得大家盡是赤條條。此刻,他才真的明白泰輝之前所言,什麽叫部分羅黯人放棄了清規戒律般的生活,到野外聚居。
    但他並不算多麽擔憂,嗤笑一聲,“就算我二人選擇待在這兒,你怖軍也不會應下。說吧,有什麽法子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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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怖軍老實道,“沒有,至少暫時沒看出來。”
    “所以你就在這兒做方才那種事?”李之罔不由譏道。
    “哈哈。不然呢?”怖軍大笑一聲,“這都多久沒碰過葷腥了,還不許別人聞點肉氣?我看你倆也差不太多。”
    李之罔為之一沮,冷哼一聲,站將起來,“今日先休息,明日再著手調查,無論如何必須要離開。”
    說罷,他抓起東方雲夢的手離開,又去找泰銘要了間單獨的屋子,才躺下休息。
    “若是真的不能離開怎麽辦?”
    李之罔輕撫她耳邊青絲,堅決道,“隻是一間藏身所罷了,總會有離開的法子。”
    “如果真的沒有呢?”
    “會有的,好了,睡覺吧。”李之罔說著,側過身去,微眯住眼。
    東方雲夢沒有再問,隻抱住他,卻睡不著,腦子裏翻來覆去想這是否是一件好事?
    接下來的日子,三人便算在藏身所暫時住了下來。
    收集來的情報不容樂觀,一切的證據都表明出逃無路。藏身所的建成有賴於古早以前脫離羅黯城市的一名羅黯人,此人修為高深,在陣法一道更是頗有造詣,藏身所四周都構築著堅固的陣法,隻許進不準出,光是這一條就幾乎堵死了出去的路。
    “那他們的吃食呢?”李之罔看向另一邊的怖軍,“再怎麽說,他們也要吃東西才行,沒有外界補給,如何能堅持這麽久?”
    “羅黯人的身體構造和我們不太相似,這幾日想必你也了解到了,數年不用吃任何一點東西,實在餓了還能倒頭就算。”怖軍意有所指,“況且他們本就極端地不行,隻想著享樂,沒有食物對他們來說甚至不算一種懲罰。”
    “我和你可不一樣,沒有心情去勾搭羅黯人。”李之罔譏諷上一句,重新回到正題,“那就是說,這間藏身所就像墳墓一般,隻要進來了就再也出不去,反正最後也是死而已。”
    “就是這樣。”怖軍打個響指,“墳墓尚可以從裏撬開,可這兒卻連鏟子都沒有。”
    “難道說我們也要像羅黯人一般沉淪下去?”
    李之罔不想知道答案,說著站起身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去找東方雲夢。
    這幾日以來,她都感覺身子不舒服,故此一直在床上歇息。
    “好點了嗎?”李之罔坐到床邊拉起她的手。
    “還是一樣,沒有什麽精神。”東方雲夢探出腦袋來,關切地看著他,“和怖軍聊得如何?”
    “沒有什麽進展。”李之罔搖搖頭,順勢躺倒在她身邊,望著上方道,“早知道,就不進來了,簡直像是墳墓般。”
    “沒事兒的,我相信你。”東方雲夢坐直身子,靠坐到床頭,讓他枕在她大腿上,安撫道,“第三十三諸天裏除了虛假的星空外別無其他光彩,隻要但凡看見了那盞路燈,就都不會不由自主地靠近,不是你的錯。”
    “你說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呢?”
    “怎樣?”
    “就是,放棄一切的努力,躲到這兒來享樂,隻為了身心的片刻愉悅而自甘墮落。”
    “信仰崩潰的後果是我們難以理解的。”東方雲夢輕輕撫著他的臉頰,緩緩道,“在我的理解看來,羅黯人以集體為中心,誌向也趨同一致,就是去往地上。但代表黑暗的怯魄人卻先一步前往了地上,以光明為尊的羅黯人反而慢上一步,這個打擊於我們而言不下於王朝覆滅,他們既然已喪失了雄心壯誌,自然隻能將目光聚集到自身的感受上來。”
    李之罔嗅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體香,道,“你說,到了地麵的怯魄人如今在何方?”
    “誰知道呢,說不得早就在太陽的炙烤下成了血水,而且,地上和地下完全不一樣,我們現在甚至連怯魄人靠什麽為生都不清楚,說不得他們根本無法適應地上生活,早已消亡。”
    “那有沒有可能活了下來?”
    “應該不可能吧...”東方雲夢不太相信,“我長這麽大從來沒聽過有像怯魄人的種族。”
    “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李之罔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我們在上麵和下麵見到的怯魄人並不太一樣,上麵的與羅黯人有相似之處,下麵的卻像鱷魚,與妖族有相似之處。我猜測,怯魄人會主動模擬其他種族的樣子,說不定,去了地上的怯魄人已經與地下大不一樣。”
    “你越想越偏了。”東方雲夢輕笑兩聲,“我們不是在想法子從藏身所出去嗎?”
    “對哈。但是現在我就想躺在你懷裏,聞你身上的香氣。”
    東方雲夢笑得更大聲,一指點在他鼻子上,挑逗道,“隻是這樣嗎?”
    “還能怎麽樣?”李之罔佯裝不知。
    “那就得靠你自己來探索咯~”
    ......
    “死了一個羅黯人。”
    數個日子以來,李之罔都流連於東方雲夢床榻,怖軍不見蹤跡,今日卻找上門來。
    “那跟我們有什麽幹係?”他如是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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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有關係。”怖軍壓下聲音,以前所未有的警惕道,“你有沒有想過,死了的羅黯人會埋在何處?”
    李之罔搖搖頭,胡亂說道,“既然出不去,自然隻能埋在藏身所裏。”
    “是埋在藏身所裏,但可不是像我們一般與黃土為伴,他們的屍體大有用處。”
    李之罔知道怖軍不會無的放矢,也嚴肅起來,“且說便是,不要再賣關子。”
    “藏身所的法陣並非憑虛而來,需要力量補給,而羅黯人的屍體就是這個作用,現在你懂了?”
    李之罔點點頭,追問道,“那剛近死去的羅黯人埋了沒?”
    “沒有。”怖軍搖頭,“他們正在舉行告別儀式,隨後才會推到藏身所最後麵的埋屍爐裏,在那裏麵羅黯人會被徹底分解,淪為法陣養料。”
    “你確定?”
    怖軍點點頭,嗤笑一聲,“所以我說了我和你倆不同,我隻是逢場作戲,以打探消息為主,而你二人呢,卻整日待在房間裏,嬉戲玩樂。若是沒有我,怕是孩子都有了。”
    李之罔雙頰不由一紅,他和東方雲夢可遠沒有到這一步。他不接這茬,問道,“是不是隻要不讓這具羅黯人的屍體進到埋屍爐裏,法陣就會失效,我們便可借此離開?”
    “不是,埋屍爐裏尚有其他屍體,隻毀掉這一具沒有用。我們要做的是趁著這個時候把埋屍爐給毀掉,這樣才能切斷法陣的能量供給,我們才能離開。”
    “那其他羅黯人呢?”
    “他們?多半會死。到時候聲響不小,一旦法陣破開,定然有眾多怪物湧入。莫非你在意起他們的性命來?”
    李之罔搖搖頭,為自己辯解道,“他們已淪為隻知交配的生物,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的,開始準備吧。”
    “對了,到時候出來我們就往北麵走,最近的岩柱方向我已經打聽清楚了”
    “行。”
    李之罔答應一聲,將睡熟中的東方雲夢給叫醒,一起探討接下來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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