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黎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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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小鋪子而已,值得費這麽多心思?又是送禮,又是攀交情。”走出店鋪,李之罔便說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徐保保賤兮兮笑著,掂量手中鏈沫,“這老王頭雖說生意做得小,但眼力見不比拍賣行裏的坐師父低,多多交往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我上次來便注意到了,為此還特意打聽其家庭情況,就為了把那塊玉給送出去。”
    “不是假的?”李之罔說著坐回馬車上,“我尋思著以你的脾性隻會糊弄了事呢。”
    徐保保亦是坐到車軾上,回道,“老王頭日日鑒寶,若是假的怎麽會看不出來,我送的那塊玉佩真的不能再真,效用也是大差不差。而且,什麽叫以我的脾性,我是這樣的人?”
    “你轉性了。”李之罔輕笑一聲,轉而道,“怎麽忽然把我介紹出來了?”
    “你要成事,肯定要多認識些人才行。老王頭在焚晴墓場耕耘數十年,總是有些人脈,你搭上這條線,日後說不得有所幫助,至少也沒壞處。”
    李之罔點點頭,心想也是,問道,“現在去下一家店鋪?”
    “現在就去,忙完再吃飯了。”徐保保說完,卻沒動身,忽得道,“誒,你看那邊那個人。”
    李之罔探出頭來,跟著看去,卻是隻山妖,奇道,“這有啥好看的?”
    “你身上這件衣服就是我從她身上買的。”
    “女的!”李之罔翻個白眼,無語至極,“你怎麽前頭不說。”
    徐保保一笑,“我若是說了,你會穿?不還得讓我再去買,不累死個人。你看,她還在看著我倆呢,是不是對咱們有意思?”
    李之罔才沒這個興趣,冷下聲來,“就我倆這鳥樣,誰看得上。好了,繼續忙正事去,少在這兒找些有的沒的。”
    “你現在倒確實是個鳥樣,至於我嘛,那可是受人愛戴,身份尊貴。”徐保保說著,揮動馬鞭,馬車頓時疾馳而出。
    “就你?”
    李之罔才不相信,一個落魄出逃的神學院學生有什麽身份可言,多半是打臉裝胖子。
    “你別不信,我對外可是考古與曆史學家,不知出現在多少閨中少女的夢裏。”
    “我要是信了,那跟你姓。”
    事實證明,在這件事上徐保保還真沒說謊,但謎題揭曉已要等到到達止風城之後,有關止風秦氏的秦為君身上。
    隻是這一切都已是遙遠的後話。
    轉回現在,在賣了劣品之後,李之罔二人便轉道去處理良品,但就不如在王記優品時那麽融洽。先是小二不理事,看兩人打扮普通,便欲轟趕出門,脾氣一向不好的徐保保險些就大打出手,後麵掌櫃的出來才免下一番禍事。
    即便如此,這家掌櫃的也不甚理事,完全不如王掌櫃般待人和藹,甚至連定下的價錢都不容置喙,但凡想多要點,就直接連寶貝都不要。
    “這般折辱,虧得你能忍下來。”
    數個時辰過去,兩人走出來都是大汗淋漓,麵帶慍色。
    徐保保啐上一口,冷哼道,“現在知道我為啥要與老王頭搞好關係了吧。做小本生意的尚能講些人情,但凡上來些成本,這眼中盯著的隻有鏈沫。”
    “那不能把這些貨賣給老王頭?”
    “我倒也想啊,他要能吃得下。”徐保保攤手無奈道,“這規矩是定死的,老王頭人微言輕,隻能處理便宜的寶貝,但凡上點檔次的給他,他也沒有下家去賣。”
    “不能換家?”
    “這家已是同級別裏最公道的了,但凡去別家,少說要再被壓下個十之二三的價錢。”
    “那被退下來的貨怎麽辦?”
    李之罔有此言,卻是二人來的這家雲珍齋,認為部分寶貝不夠檔次,直接不收,這才是最讓二人氣憤的點。
    “他家不收,我隻能去別家碰碰運氣,若是都不收,隻能去老王頭那兒賣掉了。天色已晚,這樣,你先回客棧,我自己去賣。”
    李之罔沒有再多堅持,說不得徐保保有什麽秘密的門道不想讓他知道,在問清客棧的名字和具體方位後就告辭離去。
    此時已近夜暮,他走走停停,觀望打量,倒也不急,夜色中的焚晴墓場頗有股不同於其他地方的風情,許是因為有山妖存在,他之前待過的州縣都甚少見到。
    “小哥,你擋路了。”
    李之罔聞言,趕忙將目光從街景中收回來,讓開身位,同時打量眼前人。
    是隻女山妖,個頭不高,剛到他胸口,這還是有兩隻豎長的帶毛耳朵才達到的高度。她雖穿著人類常服,但顯露出來的部分無不帶毛,甚至手指還如爪子般蜷著,與隻有少數妖族特征的尋常山妖有著極大的差別。
    最為吸引人的便是她銳利的五官,狹長的雙眼有著杏仁般的豎瞳,眼尾上揚,眼妝濃重且帶有羽毛妝彩繪,看著極富有攻擊性。
    雖說外表惹人眼球,但這並非李之罔關注她的原因,而是這隻女山妖就是他現在身上衣服的原主人。
    白日時有一麵之緣還可以說事有湊巧,但現在又撞見,就由不得他不深思其中的緣由,暗暗將此人的麵貌記在心中,隨即一言不發地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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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有門生意做不做?”
    李之罔停下步來,來了點興趣,既然是為了生意,那就一切都解釋得通。他淡淡道,“去僻靜處聊。”
    女山妖喚作黎悠,似乎對焚晴墓場極為熟悉,左走右拐地來到暗巷,靠在牆上道,“我看小哥年歲不大,修為也一般,當是刻苦奮發的年紀,我這兒有一機密想與小哥分享。”
    李之罔摸著下頜試探道,“敢問是法寶還是功法,若是法寶倒是能談談。”
    “小哥不需要功法?”黎悠回望過來,帶著吃味的笑。
    李之罔在心中嘲弄一聲,他的《玄都天經》和《背棺溫劍訣》都是慕玄機所賜,尋常功法怎會放在眼中。
    黎悠未得到回應,不以為忤,繼續道,“這墓場什麽都能賣得,可以說這兒有的外麵不一定有,這兒沒有的外麵肯定沒有,有那麽一物,便是外麵沒有,小哥若有意,我們就可商量。”
    “你且說便是,何必賣甚關子。”
    如今四下無人,黎悠看起來對焚晴墓場又頗為熟悉,李之罔有些害怕她作伏設計,催促道。
    黎悠翻個白眼,壓低聲音道,“就兩字,野火。”
    “野火?”李之罔邊搖頭,邊重新打量對方,不信,“墓場下的野火已被穀羊君所占,何能再得,閣下說笑了。”
    “這野火雖被穀羊君所占,但仍可供他人參悟,非是專屬之物,而我則有辦法引你至野火旁。”黎悠輕哼一聲,促狹道,“小哥若想會會機緣,此可是天賜良機。”
    李之罔確實迫切地想提升實力,聞言問道,“首先,你說能引我去野火之地,我如何信你?其次,野火乃穀羊君私屬,若被發現,定斬不赦,閣下莫非有萬全之策?”
    “野火不移,穀羊君日理萬機,無暇他顧,特命數家各出人看守,其中一家便是姓黎,至於我的身份,小哥盡可去查。至於萬全之策,則是沒有的,畢竟天底下絕沒有一定功成之事,但也有八成,小哥願不願意可以自己考量。”
    若黎悠說一定能成,李之罔定然不信,但她卻說了個八成,頓時讓他信了大半。他思忖著道,“此事非我一人可決,容我回去和朋友商量,兩日之後此時此刻再會如何?”
    他還有個心思,便是花兩天的時間去調查清楚黎悠的身份,畢竟人生地不熟,說不得就被人給騙了。
    黎悠莞爾一笑,邊走開邊道,“當然可以,我這門生意也是冒險之舉,慎重些對誰都好。”
    說罷,她就消失在夜色深處。
    李之罔亦沒有多待,很快回到客棧,等著徐保保回來,將遇見黎悠之事一並說出。
    徐保保一邊清點著鏈沫一邊道,“這黎家我倒是聽過的,三大拍賣行之一的逢客行便是他家開的,怎麽,你動心了?”
    李之罔點點頭,“自南洲以來,除了逃命便是趕路,再加參加試煉,少有閑暇修煉,修為難進。如今機遇在前,不能不動心。”
    “但你要明白,這一旦被發現,就是殺頭的買賣,她敢做,是有黎家作保,大不了關起門來訓斥一頓,而我們兩個外來戶,則肯定活不下來。”徐保保抬起頭來,表情嚴肅,“況且,這筆買賣是店大欺客,定價在她手上,可不在咱倆手中。”
    “你給個準信,能不能行?”
    若要花鏈沫,隻能靠徐保保,決定權都在他身上。
    “別急呀,我想想。”徐保保想著想著,忽得掏出數十封信來,從中拿出一封道,“我說黎悠這名字怎麽有些熟悉,原來這小妮子曾經寫過信給我。”
    李之罔接過一看,信上內容乃是黎悠詢問某樣寶貝的樣式和煉製工藝。他欣喜道,“那不就成了。你既與黎悠早相識,那價錢肯定能少上一些,而且還印證了她所言非虛。”
    徐保保收回信去,苦笑道,“這是她寫給我的,我忙著呢,還沒回信,哪算相識。”
    “那現在立馬修書一封?”
    “這樣做,有投機之嫌,恐怕惹得她不悅。不若當麵與她說,再趁機砍砍價。”
    李之罔笑道,“你答應了?”
    徐保保點點頭,“我又不是看重鏈沫的人,既然有機緣在前,總要嚐試下,而且不單是為你,我自己也得努力修行才行。”
    此後,二人又聊了一陣關於價錢方麵的看法,才熄燈睡覺。
    第二日,由於徐保保手上寶貝尚未處理完畢,隻能由李之罔單獨去查驗黎悠的身份。在花了些鏈沫之後,他從黎家家丁口中得知確實是有這麽個人,但養在深閨中,甚少有人見過,隻能確定乃是黎家家主的孫輩。
    李之罔起初覺著有些詭異,後來想到他身上的黑袍就是黎悠所穿,多半是此人一身兩麵,表麵上閨中之秀,私下裏卻匿身遊街,也就不再起疑。
    徹底讓他放下懷疑的是回到客棧後收到的信,信上更改了明日會麵的地點,改到了集源客棧,而這正是黎家所開。
    如此,無論李之罔還是徐保保,都認為這筆買賣能做,唯一要求的隻有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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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們是倆人都想去參悟野火?”
    沒有什麽客套,在包間裏落座之後,黎悠開門見山。
    徐保保暗示李之罔別動,他則說道,“黎小姐,其實咱們倆有些情誼,這封信我一直用心保管,隻可惜一直未有時間回複。”
    說著,他把那封信拿出來,鄭重其事地遞給黎悠。
    黎悠接過一看,麵色有些古怪,過上陣才笑道,“原來是最近聲名鵲起的肥貂徐公子,失敬失敬,小女子有禮了。”
    徐保保接過話茬,亦是笑道,“我與黎小姐其實早有緣分貫穿,因信而起,因衣而交,皆是為了今日之事。”
    “徐公子說得有理,不知二位決意為這次買賣付多少鏈沫?”
    徐保保看上李之罔一眼,暗暗搖搖頭,示意自己沒能攀上交情。
    這時候自然輪到李之罔出馬了,他當即回道,“我與徐兄兩人皆要參悟野火,一人三千鏈沫,合計六千。”
    “不行。”黎悠搖搖頭,“此事風險不小,並非僅我一人勞力,尚需他人合力,六千鏈沫實在不夠。”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先告辭了。”
    說著,李之罔便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王治,站住。”徐保保冷下聲來,喝道,“這次乃是由我出錢,怎顯得是你主事了?”
    “我看黎家小姐沒有做生意的打算,既不給我們說其中步驟,也不說具體價錢,何苦繼續口舌爭鋒?反正天下之大,機緣無處不有,犯不著在一處吊死。”
    “黎小姐怎會是這樣的人?你別亂說話了!”徐保保嗬斥一句,轉頭對黎悠賠笑道,“黎小姐別跟我兄弟一般計較,他曆世不多,不會理事,我在這兒先給黎小姐賠罪。”
    說著,他雙手抓住酒杯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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