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她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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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你剛近離開,我還躊躇滿誌,想著有一腔心血,總能做出些事來。”齊暮的語氣很是平靜,這是她一貫的特性,“蘭茜作為中立派,我覺著多多少少能使她親近於我,提供些幫助。為此,我重新拾起了她外孫女的身份,每日都去問安,極盡所能地表示恭順,雖然這麽說很不恰當,但幾乎相當於卑躬屈膝。這樣的日子有數月之多,我每夜都在想,自問是否真的有用。”
    “再怎麽說,蘭茜都是你外祖母,當不至於那麽絕情的。”
    齊暮點點頭,“她確實是這樣,雖然詫異,但並沒有多問,隻盡力與我扮演好這場戲,似乎認為我已徹底放棄,決定一輩子待在深閨院中。但當我覺得時機成熟之時,僅表露出些許想去外麵走走的想法,竟被她直言拒絕,我這才明白,她一刻都沒有放鬆過對我的戒備。我雖然有些沮喪,但沒有這麽容易放棄,決定再努力些。可是越努力卻越疏遠,以往蘭茜每日還都會見我,但日子越久,卻再難見到她,有時確有公務,有時卻僅虛言相拖。”
    “所以你才決定離開嵐望,因為蘭茜已不值得去謀取?”
    “不,不僅僅如此。”齊暮搖了搖頭,繼續道,“蘭茜不應,我便將目標轉移到了表姐蘭煜燕身上,或許是因為蘭茜的命令,那幾年她都沒有去上學,一直陪著我。但我與她的關係說不上多麽親密,而我也不敢直言相告,很長時間都毫無進展。終於有一次,我再忍耐不下去,趁著洗浴的空當把她拉到旁邊的隔間,將在心裏準備了不知多少次的話語快速說出。我保證毫無破綻,但她慌張極了,聲稱不接受這樣的事,竟是直接逃開。後麵我就很少再見到她,想來她已經把我的那些話告訴了蘭茜,至於蘭茜,則再也沒見到過一次。”
    李之罔輕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你盡力了,他們腐草之流,不能與謀。”
    再見之後,齊暮終於笑了一次,卻很是苦澀,“從那時候起,我明白了一件事,對於嵐望蘭氏而言,我是一顆蘊含著危險的炸彈,說不得什麽時候就會爆炸,而他們隻想澆滅引線。但即便如此,我仍沒有放棄,想著從身邊人著手。蘭茜為了安撫我,再兼我是個盲人,特意安排了兩名丫鬟照顧我的起居,盡管我並不需要。我看重了其中一名有些機靈的丫鬟,有意無意地與她說些話,很快便籠絡住她,並派她去做一些事。可惜事缺周密,某一天開始,那名丫鬟再也沒來過,而是換了另一名丫鬟,無論我再說什麽,兩名丫鬟都不搭話,我也就此放棄。或許我自身帶有某種瘟疫,沾染到的人都會被災厄侵蝕。”
    “哪有這樣的事,你很好,比大多數人都好,不要再這樣說了。”
    齊暮歎口氣,沒有因為這個安慰好上太多,繼續說道,“從那時候開始,嵐望城便成了我的牢籠,沒有人願意傾聽我的聲音,理解我的誌向,我像一隻幽魂,生活在狹小的房間裏,沒有絲毫光明照下。在那隻有牆壁與我說話的日子裏,我發了瘋地想你,想你的好,想你未曾見過的樣子,想你許過的諾,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滑下死亡。我曾私藏起小刀來,在沐浴時割破手腕,本以外再也不用煩憂,但卻被人救了下來,隨之而來地是更為嚴密的監視。不過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表姐又來見我,以一個月一次的頻率。她不與我直接說話,隻照著找來的書本上的故事念給我聽,每次待滿四個時辰,然後才會離去。嵐望城最後的日子裏,我活得痛苦,卻死不了,逃離的想法像水下幽魂恰到時機地浮上來。”
    “但萬事總要有個由頭,我的逃亡必須有人相助,僅靠我根本無法做到。我將目光重新放到了表姐身上,起因則是由於你。一日,表姐有過來看我,講了一個有關愛情的故事,讓我又想到了你,更想到了表姐在神學院時做下的那樁事,她是一個十足的戀愛腦。我將你和我的故事浪漫化,說給她聽,但每次隻講一小部分,足足十個月過去,才終於講完,而表姐已經被這個虛構了太多的故事徹底俘虜。我再不想掩飾自己的打算,哭著淚請求表姐,讓她幫助我離開嵐望,發誓隻是為了餘生再見你一麵。”
    李之罔笑笑,“蘭煜燕雖然聽話,但卻很是衝動,當時我讓她幫忙辦事便是用的以情打動的法子,她不可能不答應的。”
    “是啊,表姐被我說動了,讓我躲在一輛馬車裏離開了嵐望。當時我就發誓,永遠不會再回去。至於後麵的事,你也知道了。”
    李之罔點點頭,將她手抓起,輕聲道,“讓我看看你的手腕。”
    雖是說著,他已經把齊暮的衣袖撩起,一條細小卻足夠長的疤痕豁然在目,彰顯著她當時求死的決心。
    “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齊暮說著,想把手收回去。
    李之罔不依,反而吻在疤痕上。
    齊暮有些奇怪,問道,“你...這是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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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以此告誡自己,以後再不要你遭遇這樣的事。你再受任何一點傷,都是我的罪過。而且,我再也不會與你分別了。”
    “我也是...”齊暮鼓足勇氣,近乎祈禱般道,“再有任何的風浪,我也不與你分開,便是死亡,我也會抓緊你的手。”
    李之罔欣慰地笑了,他喜歡這樣直言不諱的齊暮。
    “累了吧?我背你回去?”
    齊暮羞怯地點點頭,沒有反對。
    二人遂重新回到屋裏,但沒有再生分地依著椅子坐下,而是極具默契地坐在床上兩邊,腳心抵在一塊兒。
    “現在給我說說你的故事?”
    屋裏沒有點燈,但李之罔卻能看清齊暮,隻因月色流轉,已從窗前移到床沿。
    他沒有絲毫隱瞞,事無巨細地一一講出,從黑堡試煉到鹿角試煉,從地下世界到焚晴墓場,最後又到止風諸事,隻除了與東方雲夢的情事。
    沒有辦法,他雖然很想對齊暮坦誠一切,渴求她的原諒,但他也明白,齊暮絕不會允許有人插足二人的感情。隻要他敢泄露一絲,二人看似堅固的貞愛之橋就會分崩離析,一如日後崩塌損毀的宣威大橋。
    “對了,有件事我都忘了告訴你,靈瓏也在止風。”
    齊暮先是驚訝,隨即歡喜笑道,“真的?我偶爾也會想到她,現在就想見到。”
    “天還未亮,等天一亮,我便去找她。她知道你來了,肯定也高興得很。至於現在,我們忙一下正事?”
    李之罔說著,緩緩靠向她,最後徹底將她壓在身下。
    齊暮幹癟的臉頰驟然升溫,呼吸急速上喘,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李之罔見她沒有拒絕,心下大定,開始緩緩脫去她的衣裳。從始至終,她都沒有動彈分毫,隻兩手緊緊抓住床單,提前想象未曾曆經的一切,好告訴自己不要恐懼。
    李之罔也從未做過這種事,但毫不畏懼,隻告訴自己,要相信水到渠成。
    可當二人終於坦誠相見時,主宰了他的欲望卻驟然消散。
    她更瘦了,像根竹竿,皮膚皺巴巴的,如久未逢雨的枯田,胸部沒有絲毫發育,往後也再沒有。月光在她的身上灑下,本就蒼白的軀體眼看著就要消失,宛如曆史上被投火獻祭的罪孽聖女。
    她絕不該讓自己的靈魂寄居在這樣的一副軀體裏。
    “對不起,我太沒有魅力了...”
    齊暮雖然仍是處子,但本能卻告訴了她答案。
    “不,不是這樣的。”李之罔將她死死抱住,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近乎哭泣般道,“我愛你,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對你都會有衝動,但我不想你這個樣子。”
    齊暮的欲望徹底被打碎了,她隻覺得一切都是無謂,連明日都不想再考慮,便要推他離開。
    李之罔不知道怎麽才能挽回自己言語的糟糕,隻能抓緊她的手,然後往下伸去。
    齊暮被嚇了一跳,但卻沒有放開。
    “相信我,你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人。”由於壓迫,李之罔漲紅了臉,懇求般道,“還請不要離開我。”
    “很...疼嗎?”齊暮顯得有些好奇。
    “一點點。”
    齊暮笑了笑,感覺很是奇妙,問道,“那你到底想給我說什麽?直說就好,不然我可要用力了。”
    “我希望你重視起自己來。”李之罔喘著粗氣道,“你現在沒有修為,和尋常人沒有差別,若還是吃極少的食物,身子會越發虛弱,無法支撐起未來的夢想。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重新撿起食物和睡眠來好嗎?我想和你走到盡頭,不想你先我離去。”
    齊暮這才明白他的用意,既不答應也不反對,而是問道,“還要我用點力嗎?”
    “用力。”
    李之罔的回答簡短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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