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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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滂滂,埋葬一切不該存在的聲音。
    東方雲夢抬起手來,任憑雨水積攢在她的掌心。良久,她緩緩傾斜,看著雨水如絲,一線線地滑落,不知為何,有一股痛心。
    她搖搖頭,想借此釋懷,但雨水太烈,流盡一抔,又有一抔,掌心的雨水始終不曾真正流幹,就像她擺蕩不歇的內心,無論如何也沒有稍刻平緩。
    或許隻有真正放晴的時候才會有徹底的寧靜,可心中的黑雨何時才會停歇?
    抱著這樣的疑問,東方雲夢往前看去,曾經心心念念的身影正一步一步消失在雨幕深處。終於,她選擇什麽也不說, 邁上回去的路,將一盡囑托和祈盼拋之腦後。
    李之罔來不及顧及她,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忽得,他停下步來,冷聲道,“出來吧。”
    出乎他的預料,埋伏在側的竟是他的同僚——神教秘衛。
    李之罔有些不明所以,抱著疑惑道,“諸位不去忙活要事,專門在這兒等我?”
    此次行動的首領朱篙應道,“神教懷疑你有串通士族的嫌疑,跟我們走一趟吧。”
    李之罔恍然大悟,明白這些人不是突然出現,多半是一直跟在後頭,還見到了他與東方雲夢的會麵,他沉浸於內,才沒有注意到。
    但他絲毫不在意對方口中的誣陷,淡淡道,“我跟你們走。”
    朱篙有些意外,走上前來,拿出捆繩子道,“大家都是同僚,不該這麽粗魯,但規矩就是規矩,有些事兒還是得辦。”
    李之罔苦澀一笑,“我現在就一條手了,這也要捆我?放心,我才不會串通士族,我跟你們走便是。”
    朱篙見此,也就沒說什麽,隻讓人散開,注意四處,帶著李之罔往回走。
    回到永眠神教,他便被關進一個陌生的房間,劍也被收走,雖然並沒有受到什麽限製,但其實哪兒也去不了。
    昏暗的燭火閃爍,似乎在輝映他的命運如何。
    長久的等待之後,關閉的大門終於打開,一個熟人走進來。
    鄭機將燈芯剪斷,以使燭火更盛,才坐下來。最開始他並沒有說話,醞釀一陣才道,“溯命,你應該知道你出現在這兒的原因吧。”
    李之罔點點頭,“他們懷疑我串通士族,但我相信鄭頭會給我一個公道。”
    “當然,神教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忠誠之士,若你問心無愧,自然無所謂被調查。”鄭機說著,掏出一份很明顯是情報的小冊子,補充道,“神教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背叛神教的蟲豸。”
    “嗯。”李之罔平淡道,“鄭頭要問什麽便問好了。”
    鄭機攤開冊子,隨即道,“根據下麵人收集得來,自從東方士族的庶女‘淵鯨’東方雲夢出現在止風城後,你便驅車多次趕往‘知琿’東方見的府邸,如今正是東方雲夢的暫住地,今夜更在寧山湖北部的山林小道私會,對於這一些,你有什麽想說的?”
    李之罔回應道,“我記得初來神教時,宰父恙大人便調查過我的過往,鄭頭應該也是知曉的,我與東方雲夢早幾年便已熟識,朋友相見合情合理。況且當時我被端木氏偷襲以致骨裂,她也曾來神教照顧我,非有串通之嫌,隻是朋友間的互助而已。”
    “正是如此,所以我在聽聞有人懷疑你串通東方士族時才製止了即刻誅殺令,而是想與你聊一聊。現在,我想知道,今夜你與東方雲夢聊了些什麽。”
    李之罔幾乎都忘記了自己曾說過什麽,雖然才過去不過數個時辰,但這並非他不願說出的原因。東方雲夢曾占據了他心靈一角,他不會下賤到將二人的談話公之於眾。
    故此,他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地回道,“不瞞鄭頭,我與她見麵並沒有聊什麽,事實上見麵時間很短,僅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
    誰料鄭機一反往常穩重常態,提大聲量道,“我問你什麽,你說便是,再這般諱莫如深,我隻能認為你已串通東方士族。”
    李之罔本就心情不暢,這般更激發了他的逆反心理,冷淡道,“這是我能說的極限,再多問,也隻有這麽多。我覺得鄭頭還是多將心思放在對付士族上,沒必要在我這兒找憑空罪責。”
    “你在教我做事?!”鄭機大怒,一掌拍在桌上,喝道,“我且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將今日你與東方雲夢會麵的細節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李之罔幹脆不想回話,埋下頭去,再不管。
    鄭機再猛拍木桌,冷笑一聲,“你不說,我有得是法子讓你說出來!”
    說罷,他嘴中噴出口淡黃色煙氣,而李之罔根本沒反應,不多時就感覺身子癱軟,連半分力都提不起來。
    恍惚間,李之罔看見許多熟人從他眼前飄過,皆如鬼魅般。過往的人在他視野中打轉,不經意間鑽進他眼珠子裏,下一刻又爬出來,分裂為數十個相同的人,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忽然,他感覺身子一激靈,清醒過來。
    李之罔抬起頭,發現麵前坐著兩個秘衛的人,其中一個正將手中木瓢放下,另一個則死死盯著他,沒有半分表情。他發現自己失神的這一段時間變化許多,先是被捆了起來,然後像是被下了藥般渾身無力,更連鄭機都不見,換成另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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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鄭機說的方法?他不禁想到。
    李之罔沒有心情說話,對麵相坐的人也沒有,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的虛耗光陰。
    但他本來就有傷在身,隻接受了簡單的包紮,更被鄭機煙氣噴到,所謂的意誌力很快就蕩然無存,向昏沉深淵滑去。
    又一激靈,李之罔再次感覺到臉上被潑了瓢水,沒辦法地清醒過來。
    秘衛仍然不說話,隻死死盯著他,似乎他們的職責隻是在他即將昏睡時把他叫醒。
    李之罔曾聽過訓練烈鷹的方法,叫做熬鷹,通過不讓烈鷹睡覺,逐漸消磨其野性,最終使其聽從主人的使喚。
    現在看來,他就是那隻鷹。
    李之罔有一股本能的抗拒,但抵不過現實的無情,盡管一直想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沒一過會兒就無可避免地消沉下去,然後迎來不知是多少次的一瓢潑麵冷水。
    恍惚間,他想到了齊暮,想到了她曾經十數年不眠的時光。
    直到此刻,他才切身明白,所謂的不眠是一種多麽嚴酷的責罰,而齊暮能夠堅持下來,又花費了多大的力氣,凝結了多麽強大的意誌。
    隻是,他做不到。
    在不知被強行潑醒多少次後,他終於徹底崩潰,提起最後一口氣道,“我...要見...鄭機...”
    很快,鄭機便出現,臉上帶著笑意,對於自己的成果很是滿意。
    “如果是受恩惠者的話,數日不眠並不算多麽難,但在我的還稚聖歎下,你已暫時變為普通人,還能堅持這麽些時間,確實有非凡之處。”
    李之罔抬起頭來,朦朧間隻能看到一團黑影,問道,“幾...日了?”
    “六日,你很堅強。但再強大的意誌也抵不過摧殘,你願意坦白實屬正常,不用愧疚。”
    “坦白?”李之罔直起脖子來,冷笑一聲,“我叫你來,隻是...想給你...說一句,去你媽的!”
    鄭機麵色由喜轉暗,低喝道,“好小子,這般時候都要逞強,你果然該死!”
    在將想說出來的話終於發泄後,李之罔感覺一陣順暢,就連脫體而去的神智也回來稍許,直言不諱道,“你知道我沒有串通士族,找這麽多借口隻是想合法地殺死我罷了。”
    鄭機略有詫異,走上前來,扒拉開李之罔的眼簾,確信他已時日無多,舒緩口氣,淡淡道,“有情報顯示,東方士族已準備與端木氏聯合,你串通一事並非全是構陷,這是我要殺你的一部分原因。”
    “那另一部分原因是什麽?”
    鄭機像是想到什麽般,麵色變得扭曲起來,恨恨道,“看在你要死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來到止風之前,我曾認為自己是聖女大人唯一的倚仗,我既是她的劍,也是她的盾,我為她掃清災禍,也為她劈開前路,本來是如此的。但你出現後不同了,聖女大人青睞你、信任你,不但多次召見你,還讓你做她外出時的貼身護衛,你從來沒有付出過什麽,就能得到這樣的殊榮,而這本該是我的榮耀!我不得不殺了你,重新找回屬於我的一切!”
    李之罔恍然大悟,怪不得此前鄭機對他多有冷淡,幾乎不給他安排任何事做,原來是有這麽一層原因所在。
    但他已不想再去爭辯什麽,知道自己難逃一劫,以最後的力氣詛咒道,“即便殺了我,虞美人也不會如你所願,你將被自己的罪惡折磨,餘生沒有半分安生。”
    鄭機勃然大怒,抬起手來便要按下,忽得止住,陰邪笑道,“東方氏與端木氏聯合的事已是板上釘釘,你死了沒人會怪在我頭上,隻會說我秉公執法。放心,我會讓你自然死去,可不會汙了我的手。”
    話音剛畢,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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