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罔拚命想爬起來，但汙泥卻粘稠如漿，根本沒有半分借力的空間，雖使勁翻滾，但卻如岸上平魚無有效用，反而白費力氣。
    眼見於此，他趕忙喊道，“肥貂，別跟它正麵打，太強了，我們打不過！”
    徐保保仍在努力將典歆給拽出來，見李之罔竟也輕易被擊敗，隻好暫時放下手中動作，提起權杖去迎戰長舌怪。
    即便他已提高了警惕，但也沒堅持多久，隻短短一會兒便在李之罔狹角視線的見證中被撞飛到牆壁上，最後緩緩滑到地上，落入汙泥中。
    李之罔大驚失色，根本無法相信局麵會演變成這樣，他們三人不說是天之驕子，也是少有的大才，竟然會被區區一隻怪物逐個擊破，而且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幸好，長舌怪在看三人沒有力氣反抗後，沒有選擇斬草除根，而是爬到了王少奶奶身邊，吸吮她手腕上滴下的鮮血，這讓尚有意識的李之罔和徐保保都不免長鬆口氣。
    李之罔想從汙泥裏爬出來，但由於汙泥的侵蝕，他隻感覺力氣越來越小，身子越來越疲憊，連帶著神智也逐漸渙散，看不清視野諸物。
    “肥貂靠你了，我不行了”
    說完這句話，李之罔徹底喪失再做努力的意誌，腦袋一歪，頓時燙水般的汙泥從他五官鑽入，讓他發盡咆哮的同時僅存的力氣也一並被蒸發幹淨。
    就在這緊要關頭，他忽得感覺自己渾身一鬆，不由睜開眼來，發現自己竟在某種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升空而起，似要超脫於這方天地。
    他抬眼看去，隻見徐保保和典歆都是如此，全在升空而起。
    “咱們這是得救了？”
    徐保保欣喜若狂，不由呼道。
    “應該是，但到底是誰出手了？”
    李之罔話音剛畢，托舉在身上的力量驟然消失，立即往下跌去。
    幸好他保持著一份本能的警惕，在空中更改了方向，雖然跌得生疼，但避免了再次進到汙泥中的局麵。徐保保卻沒有那麽幸運，在體重的作用下，又摔進汙泥裏，而且這次還是正臉朝下，便見他痛苦地咆哮幾聲，身子亂擺，陡然不動，竟是已經死了。而另一邊的典歆更甚，本就失去了意識，再摔一次竟然直接將腦袋摔飛，隻剩下一具無頭屍身泡在汙泥裏，腦袋則在地上滾滾動動。
    李之罔沒看到上訴的一切。在忍受住腦袋的震蕩後，他勉強站起身來，已辨認不出具體麵貌的典歆腦袋此時才正正巧巧停在他腳邊。
    “啊！！”
    饒是刀山火海過來，但見著兩位好友竟就這麽輕易地死去，他還是止不住地發出數聲痛吼。
    “我要你死！”
    李之罔咆哮一聲，趕忙回身去將邪首劍撿起，便要為徐保保和典歆報仇。
    一直吸吮鮮血的長舌怪已經停下手中動作，看其樣子，也不準備放過李之罔。
    可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個人影兀得憑空現形，攔在兩人中間，不是別人，竟是一直陷入昏迷中的洪笙。
    李之罔瞬間搞不懂情況，但已來不及問太多，咬著牙道，“晝虎，你快走，我來為他倆報仇！”
    洪笙卻像是呆傻了一般看著四周的景象，根本毫無所動。
    見此，李之罔趕忙疾步上去，額頭正中裂縫打開，一道白光直射悄聲逼近的長舌怪。
    但就如之前的攻擊一樣，三眼瞳還是直接穿過長舌怪身體，沒有對其造成一點傷害。
    而與此同時，長舌怪已經逼近到洪笙身後。李之罔鞭長莫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撞飛到周圍的汙泥裏。
    “罔哥”洪笙這時候似乎才清醒過來，急速說道，“這是幻覺！”
    幻覺？
    李之罔頭腦飛轉，卻感覺不出一點身在幻境的異樣感。
    隻是這時候已來不及多想，他將靈力都蓄積到邪首劍上，便見劍身泛起一層灰綠色光芒，像是某種疾病的攜帶品，正是他多年未用的絕招——足以掃清一切虛妄的破障鋒芒。
    李之罔將劍高舉，一道劍氣攜著白綠兩色疾馳而去，正正射在長舌怪頭上。
    隻是，竟然什麽都沒變化。
    “為什麽？！”李之罔隻覺得絕望的天幕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不由跪倒在地，咆哮道，“狗屁破障鋒芒，一點用都沒有！”
    “是嗎？會不會是無上王還沒領悟到其中真諦呢？”
    一個詭異的聲音兀得響起，隨即一雙光腳出現在李之罔眼中。
    他不由抬起頭來，隻見眼前人模樣不定，時男時女，或人或獸，身上長滿了灰綠色的球形肉質根，還有鍾形、漏鬥形的小花在上麵綻放，竟是多年未曾現身過的癔神。
    癔神蹲下來，將李之罔扶起，笑道，“我一直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才能回到該有的航線上，卻是應在此時。若非無上王使出破障鋒芒將我喚醒，我怕是要錯過了。”
    “癔神一直在我劍內？”
    “無上王不是知道嗎？”癔神反問道。
    卻是在去往海難者的嗚咽之所時，姬月寒曾喝令癔神從邪首劍中滾出，李之罔雖是記得有這麽一回事，但時日漸遠，非得確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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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之罔看向四周，發現一切都已靜止下來，又忽得注意到汙泥的顏色與癔神身上顏色同一，不由道，“那長舌怪莫非是癔神的屬下？”
    “算不上。”癔神模樣變換，擺擺手，笑道，“它雖是帶著我的力量，卻非是我培育而成，若非要說，可以算遠古時代我信仰未散時留存的殘餘。”
    李之罔聽不太懂，追問道，“何解？”
    “這秦家在遠古以前信仰於我，王家也是，兩家結合之下，血脈中的癔神信仰融合為一，這才誕下了我的癔獸。”
    “癔獸？”李之罔琢磨起這個詞，但更在乎另一個信息，疑惑道，“信仰難道也可以經血脈流傳？”
    癔神大笑數聲，看著他道，“亂世將至，這種事會越來越多，無上王且瞧好了便是，既會出現在王的敵人身上，也會出現在王的朋友身上。”
    李之罔感覺祂意有所指，但並未過多在意，隻道，“還請癔神告訴我，該如何破開這個局麵。”
    “這個嘛。”癔神轉過身去，淡淡道，“關竅自然在於破障鋒芒一招上。以往無上王用這一招無往不利，在於對方並非出自我麾下，而今麵對我之癔獸，若同樣還是使用破障鋒芒，那便算大水衝了龍王廟，如何能夠奏效？”
    李之罔沒有再問下去，陷入沉思。破障鋒芒其實並非他自主習得，完全來自癔神賜予，故此一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今要想破除癔獸幻覺，那多半是得自己領會其中奧妙，用不屬於癔神的力量來發動破障鋒芒，這樣才可奏效。
    想及於此，他趕忙道，“還請癔神賜我破障鋒芒功法。”
    “自是可以的。”癔神模樣再次變換，頗有深意地笑道，“但正所謂有所予有所求，我為無上王做些什麽，無上王是不是應該也為我做些什麽？”
    “請說，隻要能做到的，我絕不會討價還價。”李之罔沒有絲毫猶豫。
    “好，有這份自信，不愧是無上王。我的要求很簡單。無上王恐怕還會在四方洲停留多年，我的要求便是一旦無上王發現癔術，就必須要將其轉交給我。”
    “意思是我得全部學會？”
    “對，無上王答應嗎？”
    “我答應！”
    雖然不知道具體會引發什麽狀況，但最要緊的還是越過眼前困境，李之罔當即應下。
    癔神不由一笑，二話不說一指點在他眉間，瞬間李之罔便感覺一本功法和連帶著數千無關的東西鑽入他腦海中。
    接收完，李之罔當即盤坐下來，參悟功法。
    僅一個時辰，他就睜開雙眼，卻是已然參悟於心，徹底掌握破瘴鋒芒。他抬手一揮，劍氣帶著破瘴鋒芒而去，但再沒有絲毫灰綠色的光芒。
    隻見長舌怪或者說癔獸轟然而碎，緊接著整個視野為之一亮，已然回到了現實世界。
    李之罔先看眼徐保保三人的情況，發現他們雖然昏迷不醒，但仍有呼吸，不由心弦一鬆。
    “無上王，多謝了。”
    癔神說著，整個形體消散於塵，竟鑽到了癔獸體內。
    李之罔大驚失色，連忙喊道，“癔神，你要做什麽？這癔獸是我通過入院測試必需之物！”
    癔獸睜開眼來，帶著人性的光芒譏笑道，“那就是無上王需要考慮的了，我且先走一步，來日再會。”
    說罷，已化為癔獸的癔神跳到屋簷上，刹那間不見蹤影。
    李之罔沒想到還能這樣，一時間有些氣泄，努力了這麽久的結果竟是一潭空鏡月。
    但他已來不及考慮這麽多，卻是王少奶奶已經醒了過來。而她為斬除癔獸付出不少，如何都不能棄之如敝履。
    李之罔趕忙將她抱進房內，又把徐保保三人分別抱到隔壁的房間，就去外麵叫守候在外的秦家公子，請郎中來醫治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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