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都沒記錄下來呀，我感覺這次咱們是在劫難逃了。”
    洪笙將卷軸交還給李之罔，苦笑不已。
    入院測試的任務卷軸本來可以在輸入靈力後自主記錄周圍發生的事，但由於是發生在癔獸的幻境裏，隻顯示了他們四人昏死的景象。至於李之罔用出貨真價實的破障鋒芒，回到現實的那一部分全都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抹去，隻保留了癔獸踏天而去、不知所蹤的畫麵。
    徐保保歎口氣，“這下不但長舌怪的屍身沒拿到，我們還耽擱整整十幾天，回去是鐵定要進流道了。”
    徐保保三人雖然肉體沒受什麽傷，但精神層麵全都遭遇了不輕的打擊，連續休養十數日才稍微好轉，早已跨過規定好的一月之期。
    李之罔前麵或許還有些遺憾，但現在已經轉換好心情，笑道，“不管怎麽樣，至少我們四個是全都活了下來，這樣就已很好。”
    “但是，我們是怎麽活下來的？”典歆想到幻境裏發生的一切，仍心有餘悸，“我們三個當時一點感覺都沒有就進到了長舌怪的幻境裏，那腦袋被摔斷的感覺幾如真的一般，一想到我都渾身顫抖。”
    徐保保跟著道，“別說你，我也想知道。你被摔死沒多久，我也被扔到汙泥裏，直接將我活生生給燙死了。溯命應該也差不多，莫非是晝虎把我們救了？”
    洪笙連連擺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哪有那本事，肥哥太抬舉我了。當時我莫名其妙地醒來，見你們不在，就走到院子裏，卻見你們三人都倒在王少奶奶身旁，皆不省人事。我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也明白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麽，便過去挨個推你們，想把你們叫醒。結果沒多久也被拖入幻境中去，連反抗都沒有就也被摔到了汙泥中去。”
    “怪不得當時我們三個突然飛了起來，原來是你小子在外麵推我們。”徐保保猛一錘拳，理清其中緣由，又道，“我們三個都沒做出什麽事來，那肯定是溯命臨危救難了，說說當時的情況唄。”
    李之罔看他們三人都死死盯著他，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做足心理準備後道，“肥貂是我的老朋友，典歆是我的舊識，洪笙是新朋友，交情雖有深淺，但有一點相同，那就是我信任你們，敢把後背交給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隻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會完全超出你們的想象，為了保險起見，你們必須立下天地約契，接下來聽到的任何事都不能對外人提及分毫。如果答應的話，我就說。”
    “你小子，還不是不信任我們，說這麽多廢話。”
    徐保保罵上一句，卻是立刻抬手指天起誓。
    典歆和洪笙見此，也不多說，紛紛立誓。
    李之罔長籲口氣，開口就是一道驚雷，“我的劍裏住著一位神隻，你們應該沒聽過，稱為癔神。一次機緣巧合，祂賜予了我癔神之力，獲得了名為破障鋒芒的招式，憑此可以破穿一切虛妄。而那長舌怪並非尋常怪物，乃是名為癔獸的造物，在我用破障鋒芒打破癔獸的幻境後，癔神鑽入了癔神體內，馭使其離開。這便是你們不知道的一切。”
    徐保保三人好一陣都沒說話，顯然是在消化這其中的信息。
    良久，典歆才道，“神？像疫病女神那樣的神？”
    “對。”李之罔點點頭，苦笑道，“癔神來曆莫測，我也並不了解。”
    “既然是這個原因，確實不能說。”洪笙難得嚴肅起來，應和道，“神學院是疫病信仰在南洲的橋頭堡，不容許任何其他神隻傳播信仰，若罔哥與外神有聯係的事傳揚出去，被迫退學都是小事，甚至有可能直接下獄。罔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後，一定求我娘，化解這次測試不過的麻煩。”
    聽到這話，徐保保也不再糾結癔神了，轉而問道，“我倒是看出你小子從小是在朝喧長大的，與我一樣是教師後代。但你母親真有這麽大的威能？”
    洪笙刮刮臉頰，有些靦腆笑道，“我娘是分院長之一，應該有分量的。她一直讓我低調行事，所以才沒告訴哥哥姐姐。”
    朝喧四大分院長，男女各二位，其中女性便是蘇荷洛與百目。
    李之罔不免問道，“莫非伯母是菅愚分學院蘇荷洛蘇院長？”
    “對，對的。”洪笙連連點頭。
    徐保保一拍大腿，笑道，“這感情好，我與溯命都是蘇伯母招來的，我母親與蘇伯母又是閨中密友，這一下就是親上加親。你回去求蘇伯母，是怎麽也不會將我們分到流道去了。”
    李之罔卻沒徐保保那麽樂天，卻是想到蘇荷洛一直表現淡漠，再加上洪笙是她親自，說不得會為了避嫌不去向神學院說情。隻是他也知道這時候不能說這樣的喪氣話，便閉口不言。
    典歆最為現實，聽著洪笙也有一個大靠山，心情大好，便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李之罔答道，“越快越好，隻要你們覺得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動身。”
    結果徐保保三人都決定翌日就動身，卻是這一次測試實在太過惡心，已是歸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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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遂各自休息。
    第二日早上拜別了秦家少爺和蘇醒過來的王少奶奶後，四人便去往崆梧城，準備取道社稷城，通過傳送陣到離朝喧最近的首府潭鏡城，再走悲哭河回到神學院。
    儀式縣一事尚有個小插曲。曆經鬧鬼傳聞後，秦家少爺與王少奶奶的婚姻已走入事實性破裂，不到半年便以不體麵的方式收場。王少奶奶的娘家王氏早已搬離儀式縣，她便欲去投奔娘家，但在半路上卻消失無蹤，至此再無消息。
    而李之罔這邊也不好受。
    四人好不容易趕到崆梧城，尚未來得及去租賃朝天鷹，便被數人攔下。卻是他們逾期十數日，朝喧再坐不住，派人去儀式縣調查原因，剛巧就在崆梧城撞上。
    兩方匯合，自然是急速回奔朝喧，至於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麽，隻有天知道。
    李之罔坐在漆黑的小屋子裏，百無聊賴，而這已是他回到神學院的第三天了。
    忽得，門無聲打開，一個熟人走進來，讓他不由鬆了口氣。
    蘇荷洛點燃桌上的蠟燭，淡淡道，“一個人待著，燈也不點？”
    李之罔做足禮節，隨後才道，“黑暗裏，更利於思考。”
    蘇荷洛不置可否，坐下道，“那你可想出什麽來了？”
    李之罔搖搖頭，“什麽都沒想出來，隻知道我們沒能通過入院測試。”
    “有這個認識便好。”隨意聊上兩句，蘇荷洛直入正題，“你們曦月隊，天賦全在俊等及以上，卻沒通過入院測試，已成了朝喧這些日子最大的新聞。對於是否將你們歸入流道，也產生了很大的分歧，故此才隔了幾日來見你。”
    李之罔笑道，“蘇院長請將結果直說，我能接受。”
    “暫時沒有結果。”蘇荷洛歎口氣道，“在內部會議上，一半的人認為應該看在你們天賦的份上網開一麵，一半的人則認為規矩不該逾越。鄭院長看分歧如此之大，便決定問問你們四人失敗的原因，再做決斷。而我，拿到了這個問詢的機會。”
    “不用避嫌嗎？”李之罔不禁問道。
    “有時候需要，有時候不用。現在的情況就不用，你應該懂這後麵的意思。”
    李之罔瞳眸不禁睜大，看來鄭神諱院長還是想他四人能得到正常的培訓，故此才安排蘇荷洛過來。
    蘇荷洛看他已明白，便繼續道，“在見你之前，我已問詢過笙兒他們，並且查看了卷軸裏存儲的圖像，但很可惜，在最關鍵的部分上，始終晦暗不明。你知道在長舌怪的幻覺裏發生了什麽嗎？”
    李之罔不做多想，當即搖頭，“蘇院長明查，在這一點上，我其實也不清楚。”
    “嗯？”蘇年錦雙眼微眯，帶著威脅的意味道，“卷軸圖像的最後，你並沒有如他們般陷入昏迷，重新思考下，再回答我。”
    李之罔還沒想到這一點，頓時神情有些難看。
    誰料蘇荷洛見他這樣，竟然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道，“笙兒他們明顯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卻說不出來，依我多年的經驗，是來自於天地約契的壓製。如此便很容易能猜出，真相掌握在你身上，是你告訴他們的。若放在以往，我非追查清楚不可，但看在笙兒的份上，我這次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之罔沒想到還能這樣峰回路轉，暗暗鬆口氣，問道，“那蘇院長如何與上麵交待？”
    “正常交待肯定是不行了。因此，我們需要改變策略。”
    “還有其他法子？”
    “有的。”蘇荷洛從神府中拿出一份表單，擺在桌上，邊翻動邊道，“我聽笙兒說，你們剛到社稷城便遭遇了刺殺，似乎有人在測試任務發布不久就知曉了你們的目的地。好了，你看這一行，能看出什麽來？”
    李之罔看向蘇荷洛食指按住的地方，越看臉色越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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