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正鍾離氏百年前分家，如今為大小宗，大宗仍在奕正城，小宗則在此地不遠的海波山。”東方雲夢就自己手下收集到的情報介紹道，“大宗已經放棄了易容之術，監視之下也沒有暗地下的交易，沒有什麽大問題。反而是小宗遠徙此地，卻對鍾離氏這一名號諱莫如深，按理來說極不尋常。”
    婁鶯聽著，不耐道，“小宗如今有多少人？”
    “不多，三百來人。”
    “那直接上門問個清楚就是，何必還在這兒商量。”
    李之罔聽著，擺手道，“如果小宗沒有投靠妖族，那正大光明地去問自然無事，但若真如我們所想，絕對打草驚蛇。婁小姐行事需得三思而行。雲夢，你繼續說吧。”
    婁鶯對他，一直有著敬意，沒有再爭執下去。
    東方雲夢遂繼續說道，“目前小宗以種茶為生，且對外開放了購茶，我意思是偽裝成茶客上山調查，之罔和婁前輩覺得如何？”
    李之罔思索著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畢竟無論怎麽猜測，都不如親身一探。隻是我們三人，再加上守衛的兩名家將，這個配置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奇怪了。”
    “分隊而行？”
    婁鶯當即道，“那我與王先生一隊罷。”
    東方雲夢隱有不滿，但又不好正麵反對，隻好暗戳戳道，“婁前輩與之罔站一起，多半會被人認做祖輩，頗為不妥。不如我與之罔一起，算做同窗，婁前輩與我家家將一道，正正好。”
    李之罔沒想到這樣也能爭執起來，大感煩躁，站起道，“都別說了，我自己一道，讓東方義慈與我一起，你們倆一路，再叫上東方覓，就這樣。”
    說罷，就推門而走，是一點商討的空間都不給。
    東方雲夢向婁鶯作個禮，也快步退出，卻是去追了。
    李之罔走到遠處就不動，扶欄望月，等她走過來，淡淡道，“婁小姐過的不容易，何必與她起爭執。”
    東方雲夢冷哼一聲，不滿道，“我卻是不知道，你回次過去都能勾搭到女人，還讓別人為你駐足萬年。”
    李之罔苦笑不已，“喚月姐自作主張為我與她介紹婚事，難道這是我能預料的嗎？而且，你也看得出來，她活這麽久，已儼然是執念了。我與她的故事從來沒有開始過，過去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自然不會。”
    “我是不管，你要與她把握好距離。”
    “”李之罔有些生怒，沉聲道，“我要與誰交往是誰的事，犯不著聽你指揮。”
    說罷，他就知道自己說得過重了，卻是她心思敏感，有些話，一說便要出情緒。
    果然，東方雲夢兩眼立刻微紅，嘴角微別，儼然要發作。誰料她愣是沒哭出來，隻把眼角一抹，強顏歡笑道，“對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李之罔沉默下來，無聲歎口氣，默默回房歇息去，隻留她開始望向獨一無二的寂寥。
    結果，他閉眼後一直睡不著，腦子裏思緒翻滾，一直熬到天亮。
    話說，在地下世界到止風城的這段時間裏，李之罔一直將東方雲夢與齊暮想得等同，雖然事實並非如此，但至少他是這麽想。後來齊暮與她一同來到止風城，由於他一些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細節，導致二人的關係破裂，一直滑落，曾一度要到決裂的程度。雖然後來有所恢複，但也不過朋友而已。
    本以為這樣便結束了，誰料他不但沒死，反而被她救了下來，而今齊暮已然不存，兩人的關係又變得微妙起來。
    李之罔沒有多餘心力付諸情愛，但對東方雲夢卻有著十足的虧欠。他體味過她的好，明白她的不容易，知道自己的偏心，但要徹底拋卻亡魂，回到過去，何談容易。隻是這樣不清不楚地持續下去，對她難道一定會是件好事？不如說，更有可能將她傷得更深。
    未來的路，到底會是怎樣，沒有人知道。
    “王公子，已問清楚了，後山不能去，若要采茶的話隻能在前山。”
    兩隊人馬有序入駐海波山，皆是以購茶的名義，都取了化名，李之罔又暫時用上王治這個名字。
    他點點頭，看眼東方義慈，道，“義慈兄，你且跟著下人們出去，采摘些茶葉，樣式多些，把戲做足。我去與鍾離氏的人聊聊，問些話。”
    東方義慈抱拳一聲，當即退下。
    李之罔整整儀容，以匹配自己商賈家族的身份，也出門而去。
    鍾離氏據海波山以售茶為生，采茶、曬茶、煎茶工藝設備齊全，為了推銷自己的茶葉，也修建了幾間院子以供來客居住，因此除了李之罔兩隊人馬外，還有幾家采購商在。
    此時，有好幾人都在院子中央的亭子裏飲茶，低聲閑聊，李之罔便也坐過去，當即就有小廝過來為他泡茶。
    東方雲夢和婁鶯坐在對麵稍遠處，看他過來微微點頭示意，但沒有更多動作，畢竟先前已經說好要裝作不識。
    李之罔拿起熱茶，飲下一口，對身旁大腹便便的富商搭訕道，“這茶不錯，不費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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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富商點頭道，“確實不錯，我以前一直聽同僚提海波山的翠芽是一絕，特意過來品嚐，果然盛名不虛，是得引進些擺在店裏賣。隻是，這過來都幾日了，倒是有一事不爽。”
    “哦，掌櫃的說來聽聽？”李之罔自然是有興趣去打聽。
    “這海波山頂峰頗高，早聽說站在山巔可以眺望另一頭的海岸監視塔，我便想去看看。誰料直接不準，甚至連後山也封上了。你說，我就不懂了，他這製茶工藝也放在後山，隻給我們喝成茶，卻不能看是怎麽製作出來的，即便茶葉不錯，那也放不下心來，這如何能行？”
    坐在這桌的除了胖子富商外，還有個高瘦的商賈，聞言接話道，“這就是別人鍾離氏的底氣了，就是不給咱們看，但茶葉就在那兒，反正不愁賣，不能接受的下山去就是。”
    李之罔笑道，“這不就是店大欺客嗎？依我來說，咱們就該上些壓力，聯合眾人去尋上鍾離氏。這兒有七八隊、十幾人，就算每個人買得都不算多，但合起來也是筆不小的買賣，我就不信鍾離氏這樣也能無動於衷。”
    “是啊。”胖子富商敲下手心，恍然大悟道，“一個人肯定不行，但咱們糾合起來不一定不行。本來就是想看看製茶工藝，若鍾離氏這都反對，那才是心裏有鬼了。你倆怎麽說，願不願意？”
    李之罔心中思量，不明白胖子富商怎麽這麽上心，或許就是個熱心腸，沒有太過在意，笑道，“可以呀，算上我一票。”
    高瘦商賈也點頭，表示同意。
    胖子富商是個行動派，見他二人都答應，當即就去別桌談這個事，大概意思就是聯合眾人一起向鍾離氏施壓，甚至還額外提了一條，那就是得去山巔看看。
    李之罔並不覺得這會奏效，因為如果鍾離氏真在暗中研究易容之術，那心裏肯定有鬼，不能開放的區域就絕對不會開放，僅靠說辭肯定不行。
    不過，有胖子富商在，倒也算攪渾局麵，算是計劃之外的一計小招。
    李之罔又飲上一會兒茶便以無聊為由出去散步，但其實一直在暗中觀察封鎖的大致區域，發現雖然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隱有靈力轉動跡象，似乎早已設下法陣。
    眼看天色已暗，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他隻得記下封鎖區域，回返後，等著徹底黑天，潛到東方雲夢的房間與其商議。
    “婁小姐呢？”李之罔沒看見婁鶯，問道。
    “她啊，還沒回來。”東方雲夢走到他背後，給他揉著肩道，“你離開一陣，我倆也出去了，去的另一邊。前輩看出海波山上有法陣，便讓我先回來，她去找出法陣的漏洞。”
    “那胖子富商的提議，其他人怎麽說？”
    “都答應了，我倆也答應了。”東方雲夢笑道，“不管成與不成，但鬧上一鬧，總對我們有好處。現在就看婁前輩能不能找到漏洞，不然我們隻能強闖了。”
    話音剛畢，便有人敲門，推開來看，正是婁鶯。
    她坐下飲口水，道，“整個區域都轉了一圈，沒有漏洞，不僅如此，幾個險要位置還有人晝夜守著，想悄無聲息地進去，很難。”
    “如果僅是製茶，需要這麽嚴密的陣法？”李之罔接話道，“八九不離十就是在裏麵研究易容之法，製茶隻是麵上浮波。”
    婁鶯點點頭，以示認可，繼續說道，“而且，我還發現有三個人跟著鍾離氏進到後山去，麵容分別是”
    李之罔聽罷，猛然站起來，道，“那裏麵有個人與在止風城殺我的刺客一模一樣，這事沒得說了，鍾離氏肯定與妖族有關係！雲夢，你現在就遣東方覓急速下山，將放在城中的力量都安排到山腳。婁小姐，明日將有人進入後山的消息散布出去，那富商本來就要鬧，幹脆再熱鬧些。”
    兩人聽著，都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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