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靜坐誦讀之外，他最大的興趣，便是聽門外老陶家的兒子講述南坊裏日常發生的瑣事，因為之前從慕清菀的隻言片語中，他猜測那片禁地以後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老陶是坊市這條街的老人，如今八十有六，是煉氣三層修為，據說很久之前就在坊市裏邊討生活，當然他和清泓也一直沒有見過。
    老來得子，卻是個沒有靈根的凡人，讓他很是無奈，隻好買來一本煉體功法逼兒子去練，如今二十年過去，才嗆嗆練到煉體二層，算是有把子力氣。
    老陶兒子在坊市裏邊做向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運氣好了，能得到前輩們的一些靈石賞賜，運氣差了，半個月都接不到一單生意。
    今日，提早下工的老陶兒子站在路邊，與清泓等一眾鄰居閑聊。
    “謔，今個你們可沒看見，竟有一匹神馬踩著風火、拉來輛車從天而降，徑直就往那朱雀閣門前一杵，下來一男一女兩位妙人……”
    “然後呢？”
    老陶兒子頓了下，直到看見身邊人那急切的眼神，才慢條斯理地說道：
    “男子駿茂無雙，卻背著一把無鋒重劍，相當有壓迫感，我在遠處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氣勢。但……是！你們都想錯咯，這男子竟然是給那位女子駕車的仆從。”
    “而那女子頭戴麵紗，看不出什麽麵貌，但是她穿著一身白綠相間的長裙，走起來像是一朵盛開的蘭花，嘖，真是美極了。”
    “卻說這二人一下車，那朱雀閣的閣主便立刻出來相迎。朱雀閣知道吧？生意做的極大，據說是朱雀門在外麵的營生，而那朱雀門更是有金丹後期大真人坐鎮。另外，這朱雀閣閣主也是一位金丹真人，根本沒必要出門相迎，但就是出來了。嘖嘖，我猜測是那女子身份不同，所以才會這般對待。”
    “小陶，嘴皮子可以啊，你直接去街口支個攤對話本，估計都比做向導掙得多。”
    “誒，有道理，改明我就試試。”
    清泓聽完小陶閑聊，暗自記下，便告辭離開。
    回到小院後，清泓坐在池邊，盯著池裏的動靜沉默不語。
    池中，一條青黑色的小蛟踩著鱷頭，浮在水麵休息，腳下的小鱷則是時不時的冒個泡。在它們旁邊，那條大胖金魚則是擠在最邊緣，默默吐氣。
    兩隻靈寵就這麽被他扔在這方小水池裏麵，毫無怨言，地方雖然擁擠了些，卻每天都有靈石供它們煉化，倒也不會無聊。
    這些日子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清泓察覺到溫度變化，於是拿出寒魄扇，將扇麵橫放在麵前，輕輕一吹……
    絲絲涼意瞬間襲遍整個小院，讓小幽舒坦的翻了個身，然後繼續踩著小鱷打盹。
    至於那條大胖金魚，原本是個凡種，受不得風，但是每日跟在兩頭大妖身邊，沾染了些許氣息，又被清泓渡去一些法力，所以並不怕這些冰碴子。
    走進屋內，清泓拿出萬象弓，算算日子，今天應該要繼續喂‘藥’了，上一次慕清菀醒來，還是在一個月前呢。
    麵無表情的滴出精血，心中卻是在想，“仙子不如早點醒來，順便再給他拿一本新的仙經瞅瞅。”
    精血入口片刻，慕清菀睫毛突然一動，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清泓正背靠床邊，拿出那本金丹拓元集仔細品讀。至於為何在這裏看，可能是跟慕清菀周遭那股子氣息有關，似乎在她身邊讀經，能有所感悟。
    畢竟是個‘貨真價實’的真人，可能與大道親近，就像那條大胖金魚一樣，他現在就是金魚。
    慕清菀躺在床上，扭頭便看到這個男人用手指著書中的文字，似乎在理解其中的意思，不知是清泓看得入迷，還是慕清菀沒有動靜，二人就這般待了一個下午。
    “呼…”
    清泓伸出個懶腰，在這坐一下午，因失去精血而導致的虧損已經完全恢複回來，體內那顆金色種子當立大功。
    準備出門，於是習慣性的往後一看，頓時尬在原地。
    “你什麽時候醒的…”
    清泓尷尬撓頭，慕清菀怎麽老是搞這種事情，還每次都能嚇到他。
    “才醒。”
    慕清菀嘴角微微上揚，偷偷說了謊話，隨後起身下床，站在門口看天。
    此時恰逢落日，餘暉未滅，甚是唯美。
    “謝謝你。”
    慕清菀挽起額前碎發，輕聲說道。
    “仙子不用謝，這本金丹拓元集已經夠我賺回來的，當然，仙子再給兩本我也不介意的，哈哈。”清泓咧嘴一笑。
    “那是我教聖人親著，哪兒有別的能與它相提並論。”慕清菀搖頭道。
    “聖人？”
    “碎丹成嬰之時，便已超凡入聖，這就是聖人。”
    “謔！”
    這下清泓被嚇到了，手中這本竟然是元嬰真君的手記！
    心中暗自想到，以後得重新研究一下這本《金丹拓元集》，說不定能從中領悟到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清泓喉嚨一滾，咽了咽又問道，“敢問仙子所指的聖人是哪位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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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教離這裏何止千萬裏，說了你也不知道。”看著清泓期盼的眼神，慕清菀終是心軟片刻，“也罷，在那雲瀾大陸之北，有座青雲教，教主喚作青雲子，便是這位聖人。”
    青雲教？清泓從未聽過這個宗門名字，雲瀾大陸他倒是知曉，那是這方世界的中心，他所在的虛妄海就與雲瀾大陸接壤，看來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識一番。
    “這等仙門秘辛，我等螻蟻確實難以知曉。”清泓自嘲一笑，“不過仙子能告訴我，已是天大的機緣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見見。”
    “倒也不必如此自晦，我看你根骨不錯，加上此書做輔，結成金丹應該是有幾分把握。以後說不準，未必不能達到那般境界。”慕清菀鼓勵道。
    “嘿嘿，借仙子吉言了。”清泓撓撓頭，“隻是我現在連金丹門檻都還沒摸到，路還遠著啊。”
    “莫要氣餒。”慕清菀走到清泓身邊，“你可知何為道心？”
    “道心？”清泓疑惑道，“不就是一顆求道之心嘛。”
    慕清菀搖頭，“每個人的境遇不同，道心不同，這個需要你自己去悟，想明白了，再去試著衝擊金丹。”
    清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多謝仙子指點。”
    “嗯。”慕清菀微微頷首，隨後突然說道：“我要走了。”
    “啊？”
    清泓悵然，幾年時間相處下來，雖然真正說話的時間不多，但總歸是知道人在那裏的，一時間竟有些失落。
    “我的傷已經好了。”
    慕清菀見他失落，心有不忍。
    又多虧是遇見他這般自持的男子，若碰上別的，恐怕早就玷汙了她，當然，等她醒來就會是一場無情殺戮。
    “既然慕仙子傷勢已經恢複，清泓便不敢強留了。”清泓垂眉拱手道。
    “這裏以後會是一個是非之地，若你……”
    慕清菀繡口一張，終是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清泓依舊保持著拱手的姿勢。
    兩人沉默片刻。
    終於是由女子打破了沉默。
    清泓用餘光看到，慕清菀取出一張煌煌金符，在其法力激發之下，於身前撐開道一人高的傳送通道，徑直走了進去。
    等到慕清菀的氣息散去，他才挺直身板。
    “青雲教……慕清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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