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春風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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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天福地相銜接之處。
    老道人站在一片蓮葉之上,另一處,有個儒衫老人。
    明明之前急得跳腳的老秀才,這會兒見了老觀主,卻好似成了啞巴。
    老人頹然坐地,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好像就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
    老道人忍不住問道:“老秀才,齊靜春如此做,不就正好應了你們儒家的聖人心學嗎?”
    “為何還要如此……”老道人揉了揉下巴,“傷心?”
    老觀主實在難以理解,齊靜春如此作為,本就是身為讀書人該做之事。
    踐行儒家聖賢至理,無愧聖人之名。
    如此,老秀才就算談不上高興,但也不應該如此傷心才對。
    老秀才搖搖頭,沒有回話,站起身後,以飛升境修士的跨洲遠遊,黯然離去。
    作為先生,老秀才當然希望,自己的一個個弟子,都能做到學問在身,境界越來越高,成劍仙的成劍仙,做聖人的做聖人。
    但不該如此的。
    為何先生沒走,學生就走了?
    明明隻要再等等,最多一年光陰左右,就……
    老人離開桐葉洲後,站在雲海上空,回望那座藕花福地,久久沒有動作。
    其實更早之前,從劍氣長城返回浩然天下之後,老秀才就直接回了中土文廟。
    在那功德林,找到了禮聖,一次‘大吵大鬧’過後,又見了老夫子一麵。
    老人管至聖先師,要來了三洲之地。
    沒別的,他要合道,躋身十四境。
    除了這些,老秀才還在三大學宮,挨個走了一遍,找上幾位文廟正副教主,十幾名學宮大祭酒。
    借來了近二十個本命字。
    老人要做之事,是搶在自己弟子之前,找到那個第二次北上的少年劍修。
    齊靜春要如何做,難道他的先生會不知道?
    齊靜春不止要救那個少年,還要為他,在此方天地尋得一處棲身之所。
    一頭域外天魔,如何成為真正的‘人’?
    如何做,才能不被視為異類?
    這件事,擱在山巔之人眼中,不是什麽秘密。
    因為最近的那場三教議事,所議之題,就是這個。
    所以老秀才想要合道三洲地利,躋身十四境後,代替自己的弟子齊靜春,為少年‘續命’。
    可還是來晚了。
    浩然天幕,有人落淚無聲。
    老秀才喃喃自語,甚至狠狠的罵了自己幾句。
    倘若當初大弟子崔瀺,在帶回那個姓齊的孩子時候,自己狠狠拒絕,將其拒之門外……
    那麽小齊是不是就不會讀書了?
    不讀書,也沒什麽不好的。
    或許他就可以跟絕大多數人那樣,普普通通,安安靜靜的走完一生。
    倘若當年小齊吵著要去行走江湖的時候,自己在旁推波助瀾,真的讓這個弟子,跟著阿良仗劍遠遊……
    那麽成不了聖人的齊靜春,會不會就在往後,修成了大劍仙?
    無拘無束,逍遙天地間。
    無論怎麽看,做劍修,做凡夫俗子,都比成為儒家聖人來的好。
    倘若自己當年少讀點書,多花費些許時間去修行,是不是早就躋身十四境了?
    隻要自己這個當先生的,境界足夠高,拳頭足夠大,那麽當初在城頭上,那個老大劍仙,是不是就願意坐下來,認真聽聽自己的道理?
    老秀才忽然覺著,自己的順序學說,擱在某些時候,就是一張廢紙。
    因為白發未死,黑發先走。
    ……
    藕花福地,一場大雨忽然而至。
    少年悠悠轉醒,腦子裏頭,一片混沌。
    四下張望一眼,沒有什麽變化,藕花福地還是那個藕花福地。
    兩把長劍,一左一右,懸停在他身旁。
    好像就隻是簡單的睡了一場。
    無事發生,沒有人死,也沒有人受傷。
    愣神許久,年輕人收起腦袋上的蓮花冠,抬起腳步,朝著遠處的南苑國京城,緩緩走去。
    沒有禦劍,少年隻是以雙腳行走。
    摘下養劍葫,慢飲慢酌。
    老道人出現在寧遠身旁,笑問一句,“小子,想不想走一趟青冥天下?”
    寧遠攥著養劍葫的手一頓,想了想,沒有搭理他。
    老道人自顧自說道:“老夫也不藏著掖著,明兒了跟你說,我這觀道觀,既是觀道之地,也是為了養蠱。”
    “此前那個丁嬰,就是老夫的傑作,無論是心性還是根骨,都極為接近道老二,但還是差了不少。”
    寧遠忽然打斷道:“老觀主認為,我與餘鬥,極為相似?”
    老道人搖搖頭,“青冥天下已經有了個餘鬥,不再需要第二個。”
    一襲青衫喝下一口酒,“所以?”
    老道人頷首道:“青冥天下,餘鬥陸沉,缺一不可。”
    “最好是各取其長,兩者合二為一。”
    這無疑是對年輕人最大的評價。
    事實上,這座小人間,老道人之所以弄了個飛升戰,除了觀道之外,就是想要養出一頭...
    類似餘鬥,又似陸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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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冥天下,苦餘鬥,不苦陸沉。
    寧遠笑眯眯道:“不去。”
    他輕聲問道:“老觀主,此次福地之行,我一路走來,所遇之人,所見事物,是不是都是你在暗中落子?”
    老道人背著雙手,充耳不聞。
    年輕人又道:“我梳理過一遍,其中關鍵之處,應該有兩點,一個是那名心相寺老僧,另一個,則是裴錢。”
    “是也不是?”
    老觀主點頭又搖頭。
    他指了指身後那道巨大劍痕。
    寧遠笑道:“前兩個,是看我的善,最後斬出這一劍,是要觀我的惡?”
    老道人搖搖頭,“反了。”
    一襲青衫仰頭喝下一大口酒水,然後反手按住背後長劍,神色不善道:“我能不能砍你一劍?”
    老頭兒微笑不語。
    寧遠問道:“我何時飛升?”
    道人反問,“陸沉何時歸來?”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快了。”
    ……
    老觀主忽然而來,忽然離去。
    大雨來得急,衝刷的地麵坑坑窪窪,好像又回到了老龍城的那條泥濘街上。
    寧遠繼續往城門走去,繼續喝著養劍葫裏的酒水。
    他突然回過頭,看向被自己一劍劈出來的巨大峽穀。
    原本那裏,除了自己之外,應該還有一襲儒衫的。
    是齊先生。
    但寧遠總有一種感覺。
    至此以後,先生真的不在了。
    有些人的離去,就是如此匆忙。
    明明是一位十四境的巔峰修士,卻走的這麽悄無聲息。
    槐木長劍,浩然之氣不剩半點。
    寧遠雙袖,再無一絲春風縈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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