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神靈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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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龍城,幾座渡口之外的海上。
    繼範峻茂一尊神將法相之後,與其相隔數百裏的那個姑娘,不再遲疑。
    一襲青色衣裙,鬆開太白劍柄,閉眼睜眼,雙手結印過後,驟然之間,一道金色光柱洞穿天際。
    一尊縹緲法相,顯化而出,渾身上下,除了金光蕩漾,還有數以千計的青色道氣,繚繞周身。
    若是有地仙修士遠遠觀戰,便能依稀瞧出,那些絲絲縷縷的青色匹練,哪裏是什麽修為道氣,分明是一條條上古真火。
    地仙之下,看上一眼,雙目都會一陣刺痛。
    一尊神女法相,懸空於海麵,腳下相距數百丈的東海海水,瞬間沸騰,蒸發殆盡,又重新倒灌而滿,周而複始。
    兩尊神女法相,一左一右,遙遙對峙。
    範峻茂麵沉如水,在阮秀祭出法相之際,她終於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自己的神魂之中,那份與生俱來的神格,居然在……微微顫動!
    這無疑是說明,這個阮秀,她的神靈身份,論品階,要比自己來的更高。
    不過她倒也不是被嚇大的。
    這世上,數座天下,以至於整個人間,除了某位存在之外,其他人,無論是神也好,是人族也罷,她都無懼。
    哪怕是三教祖師來了,一樣無法令她跪地叩首!
    無關乎修為境界,似她這種完整的神靈,本就如此。
    神將法相,身子微微後仰,背靠明月虛影,撚動以精粹月魄凝結的箭矢,拉滿大弓。
    天上那輪未滿之月,輕微晃了晃。
    於是,一箭破空。
    一座南海之濱老龍城,伴隨著這一箭的激蕩而出,好似天光乍破,傾瀉人間,一箭之威,當真是驚天動地。
    無視光陰長河的凝滯萬物,箭矢縮地成寸,直逼那尊法相麵門。
    殺力之大,不下於真正的仙人境修士。
    什麽是神靈?
    什麽是遠古神靈?
    這便是了。
    為何神道淩駕於萬族之上?
    難不成僅僅隻是因為,誕生即是不朽?可殺而不可滅?
    自然不是。
    事實上,任何一位遠古神靈,麵對人族修士,基本都是屬於同境無敵的存在。
    山上流傳,溫養出本命飛劍的真正劍修,隻談殺力,可以視作高一境。
    那麽神靈呢?
    神靈同樣也能。
    並且不隻在於殺力,其他方方麵麵,幾乎沒有短板一說。
    現在這些行走人間的遠古神靈,之所以經常會被他人斬殺,重新轉世,重新修道,是因為他們壓根就不完整。
    哪怕是阮秀與李柳,兩位至高存在,都不是完整神格,神性也不是全部,戰力層麵,自然就會大打折扣。
    但她範峻茂不是。
    當年離開小鎮之時,她就在那個老人手裏,拿回了所有神性,更是補全了神格。
    所以即使感知到,對麵那個姑娘的神格,要高於自己,範峻茂也沒有如何畏懼。
    隻要不是麵對持劍者,那麽……
    放手廝殺便是!
    她為何非要打這一架?
    僅僅隻是因為,阮秀此前的那幾句挑釁之語?
    說實話,那幾句話,對她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哪怕是把她姥姥從墳裏拖出來打一頓,她的心境,都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之所以如此,隻有一個原因。
    老神君說過,隻要她做得到,能把那小子殺了,吞下他的肉身與神魂,那麽她範峻茂的“卑微”神格,就能拔高一大截!
    神性的多少,是道力的高低。
    而神格地位,則是神靈之本。
    在那登天一役尚未爆發之際,遠古天庭之內,派係眾多,神靈之間,也不是什麽井水不犯河水的。
    一樣會有大道之爭,好比水火不容。
    隻要在天庭規矩之內,神靈打殺別的派係神靈,是不會遭受刑罰的,吞下其神格神性之後,金身穩固程度,將會進一步提高。
    而老神君所說,是她在吃了那人之後,能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接連破境。
    一旦躋身十三境,那麽她範峻茂,將不用依靠飛升台,也能飛升遠古天庭!
    於人間證道,超脫而去!
    到那時,等她入主舊天庭遺址,在那幾個空缺高位之上,占據一席之地……
    那麽她範峻茂,就能擺脫原先一係列的束縛,甚至見了曾經的那位持劍主人,也無需仰頭。
    甚至是恰恰相反,對方見了她,才需要伏地叩首!
    說時遲那時快,一箭之後,神將法相再次拉滿弓弦,眨眼功夫,百箭齊射。
    方圓數千裏的海麵之上,好似有群星掠過,每一道箭矢,都拖曳著一條極其之長的雪白弧光。
    阮秀一張絕美的臉上,冷意極多。
    原本沒打算廢話的她,卻忽然說了句話。
    她輕聲譏諷道:“螻蟻。”
    言語之際,一襲青色長裙,裙擺獵獵作響,少女麵容的火神法相,一把攥住太白劍柄。
    那些盤旋身側的青色火焰,迅速歸攏,最終附著於劍身之上。
    阮秀輕吐一字。
    “斬。”
    神女大袖飄搖,一劍遞出。
    方圓萬裏,阮秀目之所及,劍光所至。
    劍光貼著海水而去,瞬間打爛無數箭矢,兩人身前的半空,人間像是下了一場顏色各異的磅礴大雨。
    ……
    老龍城城頭。
    鄭大風看向身側的青衫男子,忍不住問道:“寧遠,你不是說,阮秀現在隻是個龍門境嗎?”
    寧遠隨口胡謅道:“嗯,應該是剛剛突破。”
    鄭大風沒好氣道:“你們幾個,來老龍城才多久?半個月都沒有吧?她就從龍門境到了玉璞境?”
    “怎麽,磕仙丹了?”
    寧遠咂了咂嘴,沒鳥他。
    鄭大風再度看向極遠處的那片海上戰場。
    這場神靈廝殺,雖然遠離老龍城數百裏,但波及之廣,這才剛剛交手,就掀起了滔天大浪。
    兩人腳下的城門口,不斷有各個家族的中五境修士,行色匆匆,趕往南邊渡口處,聯手阻擋洶湧大潮。
    這便是上五境的廝殺,動輒搬山倒海,不是說笑的。
    鄭大風沒有回頭,視線緊緊盯著戰場中心,問道:“寧遠,不打算幫忙?”
    一襲青衫搖了搖頭。
    這給鄭大風整不會了,疑惑道:“她不是你道侶?”
    “是啊。”
    “那你還在這傻站著?”
    “你覺得我這個金丹境,能插得上手?”
    鄭大風側過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小子這個地仙劍修,相比上五境來說,境界是低了點,但論殺力,也不算差,怎麽都能幫點忙吧?”
    寧遠還是搖頭,也沒說個具體原因。
    漢子皺了皺眉,略微思索,便沒再多問,轉而彎下腰,兩手並用,卷起褲管,又擼起袖子。
    寧遠扭過頭,問道:“作甚?”
    鄭大風猛然向前,踏出一步。
    一身拳意,陡然綻放,於城頭附近,大放光明。
    他嚷嚷道:“你不去,老子去。”
    “好歹人家秀秀姑娘,也算是自家人,今日一戰,要是能活下來,以後返回家鄉,說不定還能在阮師那邊撈幾句好聽的話,何樂而不為。”
    年輕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沒好氣道:“去個雞毛。”
    寧遠歎了口氣,說道:“大風兄,老實待著,看戲就好,打架什麽的,後麵多的是。”
    漢子一頭霧水,“你小子就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
    年輕人頷首道:“你的十境,就在今天。”
    鄭大風還是沒太聽懂。
    寧遠用下巴指了指遠處。
    “鄭大風,範峻茂腳下的那道大門,對你來說,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漢子一臉凝重,沉聲道:“有。”
    寧遠跟著點頭,麵帶微笑。
    “好,那就等著,時機一到,鳩占鵲巢,我幫你躋身武道十境,釘死你的那一劍……”
    一襲青衫抖了抖袖子,擲地有聲。
    “我來接。”
    鄭大風鬆下袖管,至此之後,漢子不發一言,不再多問。
    來之前,他在藥鋪門口抽旱煙時候,得了師父他老人家的一句話,也沒別的,隻是說了,老龍城接下來生的事,寧遠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不信這小子,還能不信老頭子嘛。
    早年離開家鄉之際,老頭子給了他一句讖語。
    “終生無望第九境。”
    他早已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有兩層。
    第一層,很淺顯。
    是說他鄭大風,如果無法勘破心關,就隻能一輩子待在第八境,任你如何砥礪修行,也隻能如此了。
    第二層,則是說,如果跨過了心關,就能以八境遠遊境,一路登高,不在九境逗留,勢如破竹,躋身武道十境。
    可關鍵在於,自己是破了心關,是成功連破兩境……
    但隻在十境待了片刻,他就被迫退了出來,多待一會兒,都會身死道消。
    那麽如今再看,老頭子的這句讖語……是否還有第三層意思?
    寧遠跳上牆頭,盤腿而坐,橫劍在膝。
    望著自家媳婦兒跟人打生打死,一襲青衫麵無表情,摘下養劍葫,開始喝酒。
    他總有一種感覺。
    這件事,不單單是老神君想要請自己上桌,來的這麽簡單。
    恐怕這一戰,幾座天下的山巔處,都有不少人在遠遠觀看。
    範峻茂的神靈之身,再完整,打到最後,也絕對不會是秀秀的對手。
    所以他們看的,不是兩尊神靈間的廝殺結果。
    而是結束之後,會發生的事。
    比如鄭大風,在躋身武道第十境之時,會不會被人一劍釘死。
    再比如,倘若自己吃了一名守門神將的所有神性,占據其位之後,會變成一個……什麽玩意兒。
    估計就是如此了。
    寧遠其實沒有多大把握。
    畢竟他也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