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都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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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遠返回渡船時候,看了眼天色,此時還處於正午時分,與先前相比,並沒有過去多久。
年輕人鬆了口氣。
他還真怕道祖暗中使壞,導致一來一回,明明隻是一個時辰左右,返回大天地之時,卻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真不是寧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畢竟當年那趟藕花福地之行,他就被老道人擺了一道,總共遊曆不過三月左右,出來的時候,浩然天下就已經過去一年光陰。
人最怕滄海桑田。
哪怕是修道長生者,一樣如此。
誰也不想多年修道,好不容易積攢來的長久壽命,嗖的一下,就跟飛劍一去不回頭,醒來已成書中人。
一襲青衫站在船尾,最後看了眼南方後,閃身來到船頭觀景台。
向前看。
雖說寧遠心知肚明,天地之間,沒人能算的出自己底細,但其實他還是很相信道祖的。
道祖說宜速速遠遊,那就遠遊。
利在北方……
這個北方,是哪個北方?
大驪京師?
亦或是北俱蘆洲?皚皚洲?
總不能是北海吧?
一襲青裙出現在男子身旁。
阮秀沒說話,隻是以疑惑眼神打量他。
她知道有人找上了寧遠,但不清楚是誰。
寧遠便簡短的說了一番。
少女聽完之後,臉色不太好看。
先有小夫子禮聖,後有三山九侯先生,現在又搬了個更大的道祖出來,他娘的,這一天天的這麽鬧騰……
何時是個頭啊?
寧遠微笑道:“沒事,這幾場下來,都沒有什麽凶險,相反,還都得了不少好處,是賺的。”
阮秀不以為意,攤開手掌。
寧遠疑惑道:“啥?”
少女麵無表情,“好處呢?”
男人咧嘴一笑,一把摟住她的肩頭,距離貼近後,笑眯眯道:“你說呢?”
兩人對視,奶秀眨了眨眼。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離開劍氣長城,這第二次的北遊,最大的好處,不是得了一具真身,也不是得了藕花福地的飛升機緣,更加不是以後的那個鎮劍樓樓主。
而是某個姑娘。
細想一下,其實就算寧遠當年沒有離開家鄉,待在劍氣長城,後續獲得的好處,也不會少。
甚至更多。
以齊先生的為人,難不成寧遠不來浩然天下,他就不會助他活出第二世嗎?
而其他的大道機緣,那座劍氣天下,也不是沒有,身為老大劍仙的嫡傳,再差能差到哪去?
所以這樣一看,最大的好處,從來從來,都是火神阮秀。
所以在聊到這件事的時候,阮秀沒來由的,又有些不是滋味,有些難過。
正如她當時說過的,寧遠一直以來,都是她的上上簽。
因為年少之時,她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北上遠遊的少年,幾次接觸之後,那個一直想要遠遊的馬尾辮少女,才真正出門遠行了一回。
走的時候,藥鋪的老神君,給了她一句話,要她好好做人,最好是更進一步,真正做人。
而那個少年,真的為她做到了,雖然還是算計,但結果是好的。
少女想著心事,全然不知,某個男人的鹹豬手,已經悄悄搭上了自己的前衫峰頂。
一點不害臊,手掌猛然收緊,毫無憐香惜玉之說,大嶽頃刻塌陷,成了個小土包。
揉就算了,寧遠這個遭瘟的,嘴上還在說著糙話。
“媳婦兒,你當年去過倒懸山的黃粱酒鋪吧?”
少女低著頭,看著自己胸口處的大手,也沒阻止他,嗯了一聲。
“去過啊,怎麽了?”
“看過那塊黃粱玉璧?”
“看過。”
“我跟你提過的那個阿良,在上麵寫了一句話,還記得嗎?”
“有印象……是什麽來著?”
“江湖沒什麽好的。”
“噢,對,就是這句,不過我記得,貌似後麵還有一半吧?”
“是的,那你想不想知道,在江湖裏,到底有哪幾樣是好的?”
“說說看。”
“對我來說,有三樣,一個是酒,一個是劍。”
半晌沒得來言語,阮秀狐疑的偏過頭。
“最後一樣被你吃了?”
話音剛落,寧遠膽大包天,肆無忌憚,手掌恍若遊龍,貼著懷中少女的脖頸處,一路向下。
寧遠眯眼而笑,“你說呢?”
雖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雖然這最後一樣,糙的不能再糙,可阮秀還是繃著臉,裝作天真的模樣,追問道:“不懂,是什麽啊?”
一襲青衫用極為正經的神色,說了一句最為下流的話。
“江湖沒什麽好的,也就奶秀的奶還行。”
……
阮秀很快返回自個兒房間,不讓男人繼續逞凶,照她的話來說,就是這趟去往大驪的路上,寧遠都不能隨意碰她。
現在還好,渡船剛剛離開老龍城沒多久,距離大驪,還有數十萬裏。
可等到了一洲中部,特別是臨近家鄉風雪廟的時候,這些男女之事,就必須令行禁止。
龍泉小鎮,並不是秀秀的家鄉,風雪廟才是。
那裏長輩不少,地仙修士也有好幾個,萬一給人撞見,最後又告知給老爹,那就完蛋。
阮邛是那種鄉土氣極多的修道之人,女兒嫁人,對他來說,是很正常的事,但要是未曾大婚,閨女就給人破了身子……
真要如此,寧遠一定會被他砍死。
論戰力,現在的他,本就難以是一名十一境兵家劍修的對手,就算抵達神秀山之時,寧遠已經第三次躋身元嬰境……
可是身為女婿,在媳婦兒還沒娶進家門之前,就算打得過,也萬萬不能跟老丈人動手啊。
年輕人是江湖劍客,是肚裏沒墨水的,這沒錯,但尊師重道,禮敬長輩,這些為人規矩,他是知道的。
寧遠滿口答應。
他是色胚,但不是一個著急的色胚。
有些事,是遲早的事。
畢竟退一步講,他這幾世為人,褲襠裏頭的那隻老鳥,從來沒嚐過葷腥,忍耐程度,早就登峰造極。
大道雙修,不急於一時。
……
晚霞時分。
渡船其中一間廂房內,一大兩小,各自坐在桌前。
寧遠在翻閱鍾魁送給他的那本山水遊記。
裴錢寧漁,兩人相對而坐,埋頭抄書。
世間難事,難在開頭,時間一長,久而久之,一件事做的多了,就沒有什麽難易之說了。
裴錢就是如此。
每天早晚抄書,已經成了她的習慣,最開始,離開南苑國時候,她還會想著法子的偷懶,抄書也是鬼畫符;
不去講究一個邊抄邊體會,完全就是圖一個快字,早寫完早收工。
可現在不會。
不僅不會馬虎了事,在抄到一些生僻字時候,裴錢還會停下筆,仔細的想一想,如果實在捉摸不透,就跑去跟秀秀提問。
起初她是找自己師父的。
隻是找了三次,寧遠都回答不上來。
真論一個書上的學問高低,現在的裴錢,不一定就比寧遠來的差了。
寧遠自始至終,就不愛讀書,現在看鍾魁的山水遊記,也是翻來翻去,專門找那些趣聞來看。
這輩子,他是當不成什麽讀書人了。
等到兩個小姑娘抄完了書,夕陽西下,三人走出門外,來到船頭觀景台。
借著最後一點餘暉,寧遠帶著她倆,一起行那六步走樁。
裴錢在這方麵的造詣,不比師父低多少,寧漁就差了很多,她是初學者,隻能勉強跟著學。
裴錢有些開心。
因為她總算發現,自己的身上,也有那麽一樣東西,是比同齡人寧漁來的更好的。
黑炭丫頭滿臉得意。
寧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棉襖小姑娘隻是一臉傻笑,按部就班,認認真真的跟著老爺學拳。
所以裴錢在得意之後,又有些氣餒,有些自愧不如。
好像無論自己變得有多厲害,寧漁這個同齡人,都不會羨慕自己。
難怪師父喜歡她。
長得好看,又能吃苦,嘴巴也甜,學問還比自己高,這怎麽比嘛。
愁啊。
不過還好,自己是開山大弟子,這個名頭,怎麽都跑不掉。
練完了拳,寧漁說要去灶房那邊,幫桂枝姐打下手,裴錢也要去,隻是寧遠喊住了她。
師徒二人,盤腿坐在船頭。
寧遠忽然說道:“裴錢,不要妄自菲薄,對於自家人,長處,可以去學,但不要去做對比。”
裴錢小聲嘀咕道:“師父會讀心術?”
男人笑道:“不會,但是你隻要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昨晚吃了什麽。”
他將手掌搭在小姑娘頭上,眉眼含笑,“其實寧漁也會羨慕你的。”
裴錢抬起頭,“啊?”
寧遠輕聲道:“這是她私底下跟我說的,說什麽她很羨慕你,能跟著我一起,走了這麽遠的江湖。”
“而她一直以來,都待在老龍城,以前做桂花小娘的時候,也隻是跟著桂花島,去了一次倒懸山而已。”
“雖然也有百萬裏,可從沒離開過桂花島,見識很有限。”
裴錢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兒後,拉住男人的一隻袖子,輕聲問道:“師父,這次去神秀山,能不能在中途,讓咱們的渡船停靠幾次沿路渡口啊?”
寧遠打趣道:“以往你不是一直著急去神秀山嗎?怎麽又說要在中途逗留了?”
裴錢嘿嘿笑道:“到時候我想帶著寧漁,一起下船走走。”
說到這,小姑娘頓了頓,低下頭,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子,“我攢了些神仙錢,到時候如果有看上眼的,就買一把劍,送給她。”
寧遠愣了愣,問道:“這些錢,等攢夠了,你不是打算給自己弄一件方寸物嗎?”
“這麽舍得啊?”
裴錢神色扭捏,“沒錢了,那就以後再說唄。”
“主要我是想著,當時見麵的那會兒,寧漁送了我好多珍貴的泥人,可到現在,我還沒有送過她東西呢。”
小姑娘自顧自搖頭,“這樣不好。”
寧遠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許,拍拍大腿,點頭笑道:“這就對嘍。”
這一天,觀景台上。
一大一小,望向北方,師徒兩人橫劍在膝,坐姿神態,如出一轍。
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