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古怪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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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簡湖,珠釵島。
見寧遠有些不依不饒,劉重潤神色愈發難看。
當然,更多的,還是猶豫。
要不要打開珠釵島禁製?
可劉重潤實在不敢肯定,自家的仙門陣法,就一定能攔下此人。
劍修行事,最是無忌,她如今是見到了。
而在寧遠牽引劍意之時,等於就是撤去了遮掩境界的障眼法,劉重潤能一眼看出,對方其實是一名金丹劍仙。
按理來說,金丹境,是難以對珠釵島產生多少威脅的,哪怕對方擁有一把本命飛劍,也是如此。
可她就是覺著,那人手上的長劍,不一般,而那些極多的,讓人瞧著就刺眼的璀璨劍意,更是恐怖異常。
哪怕是元嬰劍修,也沒有這種威勢吧?
難不成這人還在隱藏修為?其實真正的境界,是那上五境大劍仙?
他就是那個打傷劉誌茂的不知名劍仙?
一襲青衫略微皺眉,顯得有些不耐煩,“劉夫人,可曾想好?”
“你再不開啟珠釵島陣法,我可就不管了,這樣吧,我退一步,換成夫人來接我一劍,如何?”
“我保證手下留情,一劍過後,絕對不會讓夫人跌境,至多損失些許道行,不過會不會缺胳膊斷腿……
那就要看夫人的身子骨,夠不夠硬實了。”
說到這,男人瞥了眼劉重潤前衫處的壯觀風景,自顧自點頭道:“夫人體魄不俗,估計是沒問題的。”
劉重潤深吸一口氣,欠身施禮,又說了一番與先前差不多的言語,大概意思,還是讓寧遠收劍。
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沒必要因為三兩句話,就造成互為死敵的結果,寧遠要是願意屈尊,珠釵島必定會拿出最好的茶水,款待貴客。
就在此時。
珠釵島主峰山巔,一名老態龍鍾的老嬤嬤禦風趕來,幾個眨眼間,便落在了劉重潤身前。
老嫗與劉重潤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麵朝那個青衫男人,抱拳道:“這位公子,身在書簡湖,我家小姐,曆來謹慎慣了,所以才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公子出言不遜,
若劍仙肯收劍,珠釵島為表歉意,定然會拿出足夠的誠意,相信不會讓劍仙如何失望。”
寧遠打量了她幾眼。
金丹境,劍修,不得了,隻是這位老嬤嬤,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子的死氣,看來大限將至,活不長久了。
修道之人,對於自己的大限,其實都有很敏銳的感知,甚至能精確到某時某刻,
相比凡夫俗子,那種眼睜睜看著自己一天天老去,肉身腐朽,神魂殘破,更為絕望。
說不定這個老嬤嬤,多年以前,就是一名元嬰劍修。
神仙也會老的。
不能逆流直上,更進一步,待到臨近大限,往昔那些拚命爭來的一切,也會逐漸流逝,一去不回。
寧遠一手持劍,一手負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開口道:“老嬤嬤,你是想替劉夫人接劍了?”
老嬤嬤苦笑道:“今天我珠釵島,就非要挨這一劍嗎?”
她歎了口氣,轉而說道:“受這一劍,可以,不過想問問劍仙,您今日造訪珠釵島,原先是打算做何事?”
“能一直拖到現在,想必公子也不是書簡湖的那些山澤野修,至少此次出劍,確實是占了理的。”
寧遠點點頭,“喝茶。”
老嬤嬤一愣,身後的劉重潤,也跟著愣了愣。
不是,鬧哪樣,至於嗎?
老嬤嬤一步踏出,離開珠釵島渡口,現身於一處湖麵,隨後翻手之間,又取出一把細劍。
“公子的劍術,聞所未聞,老奴肯定接不下來,臨死之前,隻有一個心願,希望公子,後續不要再為難珠釵島。”
寧遠側過身,淡然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
但是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旁人的生離死別,再如何煽情,在我耳中,唯有吵鬧。”
老嬤嬤還要說點什麽。
站在渡口這邊的劉重潤,卻已經坐不住了,瞬間暴怒,尖聲喊道:“別求他!”
婦人重重一跺腳,轉瞬之間,已經到了渡口上空,雙手迅速結印,幾個眨眼過後,整座珠釵島,轟隆劇震。
一方鎮國玉璽,幻化而出,懸在劉重潤心口處,金黃色的龍氣,從上麵傾瀉而下,與珠釵島幾個關鍵的大陣樞紐相銜接。
一道金光屏障,起始於婦人所在,瘋狂擴散,最終籠罩住整座珠釵島轄境,東西南北,方圓超過二十裏。
老嬤嬤哀歎一聲,身化劍光,重新回到劉重潤身旁,欲言又止。
婦人咬牙切齒道:“當年家國覆滅,我劉重潤就逃了一次,苟延殘喘於書簡湖,步步為營,建立珠釵島……”
“如今書簡湖局勢,對我已經極為不利,大驪那邊聯係不上,朱熒王朝又絕對不會放過我。”
劉重潤麵露決絕,搖搖頭,自顧自說道:“阿嬤,左右都是無解之局,左右都是個死,那麽我劉重潤今天,不逃了。”
“死在此人劍下,比被劉誌茂,或是朱熒王朝那個老色胚調教成床笫玩物,總歸是要好一些的。”
沒等老嬤嬤回話。
婦人手握大印,看向渡口之外的那人,柳眉倒豎,喊道:“這一劍,怨不得別人,是我劉重潤心直口快,所以還是我來接。”
寧遠嗯了一聲,“還以為你會跟那老婆婆一樣,說什麽要我在出劍之後,對珠釵島手下留情。”
劉重潤低下頭,看向自家山門。
現在的主峰廣場上,已經聚攏了幾十名門人弟子,皆是女修。
珠釵島這一脈的登山法,隻適合女子修煉,並且這門吐納之術,更偏向於體魄肉身,導致珠釵島的女修,哪怕本身容貌一般,在修行個幾年後,基本個個都是身段飽滿。
說糙一點,就是豐乳肥臀。
這也是珠釵島為什麽難以在書簡湖存續的原因,被無數人視為香餑餑,畢竟此地盛產的,就是開襟小娘。
覬覦劉重潤這個皇室宗親的,有很多,想染指珠釵島女修的,也不少,但最多的,還是這門有點類似雙修的登山法。
本身品秩一般,也就能讓人修個地仙而已,但要是利用的好,就是一條極為寬廣的財路。
在浩然天下開青樓,儒家書院是不會管的。
美婦癡癡望向自家山門,那幾十個鶯鶯燕燕,都是她耗費多年時間,悉心栽培出來的弟子門徒。
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其中幾個,甚至都成了她的閨中密友。
寧遠好奇道:“怎麽個說法?”
美婦一咬牙,恨聲道:“閣下出劍之後,相信我肯定死了,那麽希望劍仙後續出劍,再爽利些。”
劉重潤閉上雙眼,指了指下方,“莫要留情,將我珠釵島門人,全數斬殺,雞犬不留!”
老嬤嬤泣不成聲。
這話說的,讓寧遠更加好奇了,遂追問了一句,為何要如此。
劉重潤淚眼婆娑,搖頭道:“我與阿嬤一死,珠釵島就是名存實亡,劍仙如果一走了之,那麽我的這些弟子,隻會更慘。”
“我寧肯她們隨我一道赴死,也不願被人抓去青樓,調教成兩眼呆滯,隻知情欲的開襟小娘。”
男人又問了一句,“說不準有人喜歡這樣呢?”
劉重潤冷冷一笑。
等了片刻。
婦人皺眉道:“勞什子劍修,還不出劍?是要繼續在言語上羞辱我?”
寧遠回過神,看向她,隨口道:“我要想羞辱你,你現在就不是站著了,而是在某間屋子的床上躺著。”
“衣衫褪盡,門戶大開,任君采擷。”
全是虎狼之詞。
即使劉重潤這種活了兩百多年的老修士,都難掩羞赧,疾言厲色,怒道:“你他娘的,到底出不出劍?!”
寧遠手腕一抖,這番動作,嚇得珠釵島兩人麵無人色。
隻是男人依舊沒有出劍。
寧遠忽然問道:“劉夫人,珠釵島上,可曾開設有青樓?”
婦人答非所問,冷冷道:“我哪怕自爆修為,神魂俱滅,也不會俯首於你。”
男人又問,“有沒有開襟小娘?”
劉重潤緊蹙眉頭,不知道這人到底幾個意思。
寧遠不急不緩,認真問道:“都沒有?那你們珠釵島修士,待在書簡湖,是靠什麽做生意的?”
那名老嬤嬤,覺得此事尚有轉機,便代替自家島主回道:“珠釵島自建立山門之初,就從未有過開襟小娘,所以更加沒有什麽青樓一說。”
“島上的生意財路,大致有兩條,一條是鏡花水月,一條是售賣我們獨有的姑娘茶,
雖然這兩條財路,掙得都不算多,可好歹也能在書簡湖活下去,兩百年的經營,還是略有家底的。”
老嬤嬤把“家底”兩字,咬的很重。
意思很簡單了,無非就是想要破財消災。
寧遠邊聽邊點頭。
他自然聽得出來老嬤嬤話裏的意思,不過男人不甚在意,無視這些,再度看向宮裝美婦。
寧遠豎起一根手指。
“最後一個問題,我想問問劉夫人,是否還想在將來的某一天,返回故地,收複山河,重振家國?”
劉重潤沒有回話。
其實美婦手上的那方鎮國玉璽,已經說明了一切。
寧遠不再遲疑。
一襲青衫,大袖飄搖,猛然握住太白劍柄。
從右及左,一劍橫掃。
劍光所到之處,摧枯拉朽,珠釵島那座聞名書簡湖的天子大陣,連同婦人手中那枚鎮國玉璽,瞬間崩碎。
脆弱琉璃,不堪一擊。
傳承不知多少歲月的天子玉璽,一經崩碎,散出無數道金黃龍氣,如那柳絮紛飛,落入地麵,又在幾個眨眼間,消散一空。
劉重潤本命物破碎,當場遭劫,一具軟玉溫香,無力的栽倒下去。
寧遠收劍而立,微笑道:“看來夫人的陣法,不怎麽樣啊,還是比不得我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