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家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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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玩笑嚇到了何修懿,他隻上了一次牌桌便再也不敢打牌了,頂多坐在左然身後學習技巧。
看了兩次之後,何修懿好像漸漸地也摸到了一些門道。
到第三次又去看時,他聽見左然問自己:“這樣不無聊麽?還是要自己上。”
何修懿沉默了一下:“還是不了。”否則不定哪天內褲就落在對方手裏了。
“暫時不要你內褲了。”
“什麽叫作‘暫時\'?”
“就字麵的意思。”
“……”何修懿說,“今晚我再看看——明晚好了。”
“嗯。”
這時,錄音助理叫道:“影帝,每天都是您贏,多無聊。打牌站一天跪一天才有意思。”
在“打牌活動”中,劇組工作人員與左影帝稍微熟絡了一點點。左然性格冷淡,話少,在片場裏很少與李朝隱導演之外的人交流。莫安一開始組織玩兒“德州-撲克”時,其實也隻是象征性地問問左影帝,從沒指望對方會來。誰知左然一反常態,竟然是應承了下來。
為了防止左然算牌,每局過後眾人都會重新洗牌。可是左然又有別的計算方法,根本就是防不勝防。憑運氣當然可以偶爾贏,但不可能長久,開的局數越多,結果就越是趨近於概率。
於是,劇組眾人又有怪招——每天晚上打牌之前,左然被分到的籌碼隻有別人一半。饒是如此,左影帝他依然總是贏家。
“是麽。”左然抬眼看了一看莫安正在洗牌的手,“那麽……下把全押好了。”
“啊?”
“All In。”左然用手支著下巴,“還沒開打,我的籌碼數目隻是你們一半。我第一把就全押了,你們隻要跟注就好。就算輸了,你們也還剩下一半籌碼,但若贏了,就可以把我踢下牌桌了。”
“左老師,”飾演宋至姐姐的張筱茂問,“您確定要在發牌前就說這話?”
左然說:“這樣不是有意思麽。”
“好好好,別反悔!”
“嗯,不反悔。”
因為沒人發牌,劇組眾人都是自己摸暗牌的。左然伸手摸了一張,掀開一個角看了眼:紅桃5。
“左老師,怎麽樣?”張筱茂問。
左然聲音沒有起伏:“很小。”在德州-撲克中,2最小,3其次,接著便是4、5。
另外幾個立即來了精神:“左老師,不作死就不會死!”在德州-撲克中,能組成同花順、四條、同花、順子、三條的畢竟還是少,一般隻是兩對,甚至一對。很多時候,大家隻是在拚誰手裏對子大,而“對5”無疑沒有什麽競爭力,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剩下那張暗牌上。
到第二輪摸牌,左然突然掃了眼何修懿:“你來幫我摸吧。”
何修懿:“……?”
張筱茂哈哈笑出聲:“何修懿手氣超臭的。”
何修懿:“……”
“沒事,”左然幹脆將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擺明了自己不會再去摸牌了,“來吧。”
“哦。”何修懿伸長胳膊劃拉了一張,“給。”
左然一看:紅桃3。
何修懿也湊過去,抻著脖子瞄了眼:“……”
比5還小…………
他說:“不好意思……”
“沒事。”
眾人一看便知左然兩張都小,而且湊不成對。
明牌第一張:黑桃9。
何修懿:“……”
明牌第二張:紅桃8。
何修懿:“……”
明牌第三張:紅桃7。
何修懿:“……”
莫安突然大笑一聲:“哦,上帝啊,太不可思議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看上去多麽可愛!”於是眾人全都知道,他湊成了一個順子——不是5、6、7、8、9,便是7、8、9、10、J,再不就是6、7、8、9、10。如果隻是兩個對子,他不至於那麽激動。
德州-撲克,每人手裏兩張暗牌,桌上還有五張明牌。等進入到攤牌階段,每人任選三張明牌,與自己手裏兩張暗牌搭配,構成五張,與別人比大小。莫安不需要等最後兩張,便已經湊成了一個順子。
明牌第四張:方片K。
還是……什麽都湊不上。何修懿很失望,他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替左然著急。
聽見何修懿歎了一口氣,左然突然伸手,在何修懿手背上拍了拍。
明牌最後一張:紅桃A。
莫安翻過暗牌摔在桌上:“一順子!6、7、8、9、10!左影帝啊,第一把就輸光了哈?”左然一直碾壓眾人,這回托大、作死,結果還真game over了,令他有種特殊爽感。
“急什麽,”左然伸手過去,從明牌中挑出“紅桃7”、“紅桃8”和“紅桃A”,接著翻開了自己的“3”、“5”,“莫安,你忘記同花了。”
同花,指五張牌花色相同。何修懿仔細瞅了瞅,發現……左然的……真的……是同花。
七張牌中,五個紅桃。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在打德州-撲克之時,人們總是關注數字——有沒有兩張一樣的,有沒有三張一樣的,有沒有五張連著的,時常會忽略掉花色。
方才莫安大叫大嚷,何修懿也沒有發現。
張筱茂歎道:“何修懿自己手氣超臭的,給你的倒好。”
“誰讓是‘夫妻\'呢。”
“對對對對,cpcp。”張筱茂是女生,總是會注意到些奇怪的東西,“你這五張紅桃,3、5、7、8、A,可以組成53871,‘我想抱、親你\',哈哈哈哈哈。”
左然抬起眼睛看了張筱茂眼:“得了,強行解讀。”
張筱茂也覺得說得不好——這種玩笑,當事人可以開,別的人最好還是小心點。不過左影帝好像也沒有生氣,嘴角還少見地撩了一撩。
“……”何修懿別扭了一下。
又來了……
左然常把戲裏角色帶到戲外,弄得何修懿也總是一驚一乍,快被撩出精神病了。
比如那天,左然要發文件給他。當時左然在微信聯係人裏搜索“修懿”,何修懿似乎看見了……左然輸入法“修懿”後邊的一大堆關係詞裏有一個“媳婦”之類的。當時他有些呆,抬起頭看左然,發現對方沒有什麽反應,眸子依然十分冷淡,於是知道自己看錯,簡直羞愧難當、無地自容。
……
“摸牌”事件的第二天,拍攝進度進入到了“宋至哥哥”兩次變故。
為了添置家具,宋至大哥帶著他的兒子前往林家索要“老太爺”允諾的銀元,沒想兒子竟然與對方動起手,最終被關進了大牢。接著,二兒子在學校桌子上跑,跌下來後陰-囊磕在了桌子角,從此無法生育,妻子也因傷心過度不適合懷孕了。
遊於詩的表演非常驚人。他將宋至哥哥那種“接二連三遭遇厄運,震驚、疑惑、難以理解,然而生活總要繼續”的心情闡述得十分到位。
何修懿在旁邊看著,心裏再次感慨,倘若遊於詩能早點“悔悟”該有多好,那樣也不至於被導演扣上“懶”的大帽子,從風光無限到泯然眾人。
他十分真心地向遊於詩表達了自己的喜歡。
最後,何修懿說了句:“一起努力。你33歲,我29歲,都還不晚。”何修懿也曾經耽誤六年。
沒有想到,這句話卻觸到遊於詩經紀人的炸點。對方十分嘲諷地吊著嘴角道:“還要怎麽努力?”
何修懿:“……嗯?”
“還要怎麽努力?遊子2010年掉威亞時撞到東西,為不耽誤進度,帶著脊柱的傷堅持著拍完戲。現在年輕演員蹭破點皮就賣敬業人設,遊子脊柱受傷,卻為了那個他夢想中的角色選擇延期治療。拍完戲後傷勢加重,休息了整整一年半。”
何修懿:“……?”
他不明白,都這樣了,那部電影導演為什麽還說“懶”。
經紀人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可能是已經回答過太多次了:“隻要看看視頻,便能明白,黑導2011年說遊子‘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導演是說,遊子十分勤勉,不過人太老實。其他的演員都使用走位、角度、表情等等極力搶戲、表現自己,遊子不會。一些小王八蛋鋪天蓋地黑他,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誤解他。”
“……”
“遊子從德國治療回來後,人氣下滑。因為受過重傷,剛複出那兩年……拍戲時有一點心理障礙,有些地方沒能全情投入,於是便成了什麽‘傷仲永\',什麽年少成名之後迷失自己,驕奢淫逸、紙醉金迷……真他媽的……”
“……”
“所以,還要怎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