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歧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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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然帶上了白色安全罩。通常來講, 為了防止“擦槍走火”,安全罩會被用膠帶緊緊地粘在演員的關鍵部位, 很多演員都說摘安全罩的時候會十分疼痛。何修懿則是用肉色絲襪裹住重點,又用黃色膠帶緊緊纏了幾圈。李朝隱導演說, 不要兩個人都帶安全罩,會有聲音,影響聲效同時影響情緒。
按照劇本, 在一開始,“沈炎”會細細地親吻“宋至”。大部分攝影機會在遠處拍攝兩個人的整體, 觀眾很難看清楚隻露了一個側臉的何修懿。電影中還會有一段唇部特寫,不過應該也沒有人能隻通過嘴巴便認出誰。
李朝隱對左然說道:“沈炎即將真正得到宋至。他很珍惜這個‘初次接觸’,你要體現出這一點。下-身表達能力有限,想想待會兒該如何親吻。”
“‘珍惜’是嗎?”左然的眸子依然波瀾不驚的, “我試試吧。”
“對,試試吧。”
幫兩個人擺好姿勢之後, 李朝隱走到了監視器的後麵。場記十分有穿透力的聲音響徹片場:“第30場1A鏡1次!”
幾台攝影機有條不紊地工作, 安靜的氣氛迅速彌散到各處。
左然先吻了下何修懿的發際線, 而後嘴唇貼著飽滿的前額劃過, 又吻上了何修懿漂亮的眼睛。他用雙唇抿著何修懿的睫毛輕輕拉扯,讓何修懿覺得有一些癢, 不過,很快左然便放過了眼睛, 順著鼻梁向下, 輕輕地碰了碰何修懿的唇。那個吻是蜻蜓點水般的, 碰了一下之後立即小心地避開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碰觸到對方。他很小心地嗬護著對方,卻又存在著溫存的渴望。幾秒之後,左然才又啄了一下,接著是第三下、第四下,每一次輕貼的時間越來越長,到了最後,終於徹底啜住了何修懿的嘴唇。何修懿上唇有一個小巧的唇珠,左然含住了,用舌尖輕輕地來回撥弄。過了片刻,左然才轉而進攻何修懿的下唇。他一下一下地將下唇舔濕了,用舌尖勾畫對方的唇形。等何修懿的雙唇被弄得紅通通的,左然才將他的舌頭推進對方齒縫。他裹挾住何修懿的舌尖,引導兩人舌尖互相輕推。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親吻變成重舔重壓,無比霸道,占有欲強,甚至有些粗魯,強悍而又熾熱,像要將何修懿整個吞下、永遠隻屬於他一人一般。
何修懿覺得口腔內的空氣全部被對方猛烈地奪走了。在這樣的時候,他不由得佩服起了左然。左然的演技實在是太出彩了——方才明明隻說“試試”,結果竟能將感情表達得如此細膩,仿佛真的初次從如此近的地方接觸自己的摯愛,何修懿確實有一種被珍惜的感覺。
“停!好!很好!”一直在盯著特寫鏡頭的李朝隱激動地大聲喊了一句,“這就是我要的!”甚至,比預期還要更出色。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宋至”就是“沈炎”一切情思的中心和終結。
接下來的一場便是真正的“正餐”了。
何修懿揚起了他精致的脖頸,大口喘氣,發出了無聲的呐喊。左然見狀,低下頭吻上了何修懿的喉結,開始模仿合二為一時的動作。
何修懿努力地飾演“宋至”。他全身繃緊了,仿佛正在接受一場蛻變。
對於“宋至”來說,有些情感在他身體內部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將一切意識全部拉進去並且吞噬了。好像是一碗清水被滴進了一滴顏料,顏料由近至遠逐漸彌散開來,靈魂當中一直封閉著的某樣東西也終於掙脫了出去,流遍四肢百骸,他的每根骨頭、每條血管、每個細胞,都有一種被充盈的感覺。
到了這裏,這段戲便到了尾聲,再有幾秒就該卡了,一切順利。
就在何修懿以為會順利地結束的時候,一直趴在他身上的左然突然間不動了。
何修懿也放鬆身體:“……?”
左然抬起了頭,用冷淡的聲音對李朝隱導演說:“停一下。”
何修懿再一次:“……?”
左然從何修懿身上直起身子,右手輕輕按住自己腰下。
“……”何修懿看見,原本將安全罩黏在皮膚上的膠帶已經鬆了。之前膠帶十分緊實,此刻卻是鬆鬆垮垮地搭在皮膚上。
“……”何修懿很清楚,影帝肯定是再次“入戲”了,然後將扣著的安全罩頂開了。可能,因為太陽光的炙熱光線,還因為方才的連續動作,左然身上出了薄汗,汗水也使膠帶的黏性變差了。
何修懿努力思考著,應該說些什麽話好。場麵實在有些尷尬,沉默以對不是辦法。兩秒之後,他撐起身子,沒心沒肺地笑著說:“這膠帶的質量太差了。”
左然依然是冰著臉,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何修懿隻好硬著頭發繼續道:“劇組也太摳了。”他插科打諢的,希望能用玩笑緩解一下氣氛。
不過其實,這是他的真實想法。
安全罩被彈開,真是聞所未聞——如果不是膠帶本能黏性不好,怎麽可能出現這種詭異問題?
太摳了吧……
雖然這是不能上映的文藝片,但李朝隱好歹是個名導,劇組應該不至於太窮的——總有“愛藝術”的商人會投資他。
可是現在,連卷膠帶都要買便宜的,何修懿實在是想不明白。
何修懿完全不認為膠帶是正常膠帶。
原因非常簡單,沒有人有那麽……
……
“行了,”李朝隱導演輕咳了一聲,似乎也感到有一些尷尬,“沒事,重拍這場。”
何修懿說:“好的。”
攝影機再一次開始運轉。
何修懿兩手“失控”地抓床單。他雖然沒什麽“實戰經驗”,但也看過一些片子。在那些片子中,承受的一方總是抓床單。方才他沒想到這點,此時卻是覺得他還可以演得更好。何修懿對待演戲很認真,即使這隻是柳揚庭主動拋棄了的場次。他不敢太用力,怕把場景弄亂,隻將床單揪出了兩個小鼓包。
沒有想到,左然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扯離原處並且強勢地按在了枕頭旁邊,一隻手在頭頂,一隻手在耳側。
左然下半身動作依舊,明亮的眸子盯著何修懿,兩手卻從何修懿的手腕附近開始撫摸,上滑到手心,而後是指尖,最後強硬地分開對方的指縫,十分霸道地將他自己的指尖一一插入了何修懿的指縫——十指相扣,嚴絲合縫。
左然握得太過用力,何修懿有一點恍惚。
即使是吃煎蛋,左然動作也依然是優雅且賞心悅目的。他放下筷子走進廚房,拿了兩副刀叉,將黑襯衣的袖口向上挽了一折,將煎蛋從中間輕輕劃開,粘稠的流心蛋黃緩緩地流出。左然又將蛋白切成幾份,不緊不慢地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塊,蘸了一點蛋黃送進口中。他的薄唇張開的高度似乎都是精心計算過的,與破舊的房子格格不入。
何修懿不知道左然是耍帥,還是當真每次都這麽吃。想來大約是後者吧,和自己……沒必要耍帥。他拿著左然之前遞來的刀叉,雙手頓在空中猶豫許久,幾次想切下去,但卻都停住了,最後終於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將刀叉放下了,左手端起盤子放在嘴邊,右手重新拿起筷子,把煎蛋扒拉出來一點,“吭哧”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左然旁若無人,自從那個“哦”字之後再也沒有用正眼瞧過何修懿。
何修懿吃光了煎蛋,將盤子放回到桌子:“左然,昨天謝謝你了。”
左然直到這時才撩起眼皮看了何修懿一眼。
何修懿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牛奶,又伸出舌頭將唇上乳白色的牛奶舔幹淨了:“幸虧有你,否則我還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左然表情依然沒有波瀾,他移開了視線,將手中盤子放在了一邊:“沒事。圈子太小,你是新人,別鬧翻了。”
“嗯。”從前參演的兩部戲年代已經太久遠了,左然說他是個新人倒是也沒講錯什麽。
左然並沒有動那幾片看起來幹巴巴的麵包,端著杯子喝完牛奶,便起身去廚房洗口洗手,打算出發去片場了。何修懿的杯子樣式都很幼稚,上麵畫著各種各種的小動物。
同樣吃完了早餐的何修懿則是走進臥室換衣服。他很簡單地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又在T恤外套了一件藍色格子的襯衣,牛仔褲,他長相顯年輕,別人也看不出他已經快30了。
當他再回到外邊時,發現左然正在低頭看他之前隨手放在走廊架子上的婚紗攝影相冊封麵。何修懿笑了笑:“我最近的一個兼職是給朋友開的婚紗攝影當模特拍攝宣傳照。”
“嗯。”左然聲音一向微涼,好像某種金屬。
“你可以拿起來看的。”
何修懿本來以為左然不會感興趣,誰知左然沉默片刻之後竟真的拿起來,麵無表情,一頁頁翻。照片有好幾套。第一套中,何修懿穿著白色的襯衣、黑色的外套、同款的褲子,打著領結。那新郎服非常修身,將人襯得腰細腿長。第二套中,他則是身著傳統的中式禮服。深紅色的囍袍上盤繡著瑞獸,金絲當中似乎還流溢著其他色彩。而後是第三套……灰色民國風的長衫。每一張照片中,何修懿都笑得一臉幸福,溫柔地注視著他身邊的“新娘”好像那真的是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天。左然翻得很慢,有些淺色的眼珠盯著何修懿的樣子,不知在想什麽。
何修懿挪到左然的身邊:“怎麽樣?拍得是不是還不錯?”
左然合上相冊,放回到架子上:“太普通了。”
“真的?”何修懿說,“我覺得很好了。”朋友那個影樓已經十分高檔,據說顧客全是高收入的人群。
左然搖了搖頭。
“不普通的是什麽樣?”
左然偏過了頭,眼神鎖住了何修懿,幽深的視線似乎能直達心底。何修懿的心髒猛地跳了幾下,覺得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傾瀉而下,即將將他徹底淹沒。幾秒之後,左然才說:“走吧。”
“去哪?”
“片場。不然你以為是去哪?”
“……哦。”
……
片場,李朝隱導演早已經到了。諸多工作人員在布景、布光、拉線、鋪軌。凱文低頭擺弄著他的攝影機,並且隨便拉了兩人站在燈光底下,他一遍一遍地試光以及調整。
李朝隱說:“快去準備。”
左然說:“嗯。”
李朝隱又補了一句:“今天是第三天。今天收工之後何修懿的戲份就過去大半了。都挺高興吧?”一般演員都會認為拍攝激情戲是最累的——太陽燈離得近,每次都跟洗了個熱水澡似的,一個姿勢半天,而且還不能抖,又要保持住誇張的麵部表情。
左然似乎被提醒了什麽,十分莫名地重複了一遍:“過去……大半了?”
李朝隱很奇怪地道:“當然。”
左然垂眸,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事。”
“那快去化妝吧。”
在這場戲當中,李朝隱導演又給他們倆安排了一種全新的姿勢——兩人相對而戰。兩人又用絲襪裹住關鍵部位,再用黃色膠帶緊緊纏繞幾圈,而後互相抱在一起,靜靜地等待著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