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夜兩首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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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閣老拂須大笑:“好好好,果然不愧狀元之才”
    “老夫歸隱田園後,若能學的五柳先生三分精髓,餘願足矣”
    陳牧立刻恭維道:“五柳先生一生遊宦,仕與耕之間反複猶疑十餘年,不得已才歸隱田園”
    “閣老一生許國,宦海四十年位極人臣,今日榮歸故裏,衣錦還鄉,又豈是五柳先生能比的”
    程閣老含笑擺手:“豈敢豈敢,忠義過譽了,老夫不過盡了人臣本分罷了”
    “忠義呀,李閣老那可曾去過了?”
    陳牧收斂臉上笑容,神情陡然嚴肅起來
    “未曾,閣老是元輔,下官理當先來拜見”
    程閣老搖頭歎息道:“你呀,太過忠厚了,該先去李閣老那的”
    “老夫如今無官一身輕,你何時來不可呢”
    陳牧鄭重起身,深施一禮
    “閣老昔年親督十萬大軍剿滅白蓮匪患,山東千萬父老,時刻感念閣老恩德”
    “陳牧若因閣老致仕,便做那見風使舵之徒,便對不起這忠義二字”
    幾句話說的程閣老臉上笑容都真摯了些,畢竟誰不想被人感恩呢。
    “果然不愧忠義呀,那李衝若聽了你的話,何至落得那般田地”
    陳牧心中一凜,暗道:老家夥,你還是提起這茬了。
    “李伯父半生清廉,不想一招不慎行差踏錯,致時晚節不保連累親族”
    “下官定以此為戒,一心一意效忠朝廷,護我大明江山”
    程閣老微微頷首,語重心長道:“我等為人臣著,當忠字當頭,此話不假”
    “但想當忠臣太難了”
    陳牧微楞,順勢請教道:“閣老此言何意?”
    程閣老緩緩站起身形來到桌案前,提筆寫下八個大字,將筆遞給陳牧。
    “忠義呀,此乃為臣八法,你想做哪種?”
    陳牧俯身將筆接過,順勢看去頓時就看中了第一個字。
    權,反
    忠,奸
    能,庸
    諍,佞。
    “我想當權臣!”
    可惜最終心理期望戰勝不了理智,還是在“忠”字上,堅定畫了個圈。
    “下官想做忠臣”
    程閣老歎息道:“忠臣太難了”
    “不但要比奸臣奸,要比能臣能,要比諍臣勇,還要防著那三者的明槍暗箭,甚至是帝王的猜忌與忌憚”
    “要麽早早倒下,要麽如李衝那般,變了模樣”
    “老夫活了一甲子,遍看天下官員,最終活到最後善始善終的忠臣,也不過趙太師一人罷了”
    “然而哪怕就是太師,最終也成為了權臣”
    “忠義,難道你想做權臣?”
    陳牧哪敢承認,連忙惶恐拜道:“下官不敢,還請閣老教我”
    程閣老微微頷首,提筆在能字上打了一個勾。
    “官場之中風雨不斷,隻有先做能臣,才能讓你穩住中流”
    “無論哪方勢力占上風,最終還是要能辦事,會辦事的人的”
    “忠義呀,為官想做得久,做的穩,這個字你要牢記在心”
    “此一切之根本也”
    該說不說,老頭不管居心如何,這話的確是金玉良言。
    陳牧立刻恭身再拜:“閣老教誨,下官銘記於,永世不忘”
    程閣老笑著招了招手,管家捧了托盤彎腰而入。
    “李閣老那耽擱不得,老夫就不多留你了”
    “這柄玉如意是先帝賜給老夫的,曾言明若將來有才德出眾之輩,老夫可代為轉賜”
    “今日老夫便把此物轉賜與你,望你不負先帝之望”
    陳牧心底怒罵,老登你玩我!
    可麵上去隻能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陳牧慌忙跪倒在地,雙手接過玉如意,激動的涕淚橫流
    “多謝恩相,忠義必不負先帝,不負恩相”
    “哈哈哈快起來快起來”
    程閣老雙手攙扶起陳牧,又指了一下盤中的銀票道:“老夫離京返鄉,銀錢用處已經不大了”
    “京中居之大不易也,聽聞你這孩子居然還在租宅子,這樣不但有損官體也多有不便”
    “這裏有紋銀兩千兩,你拿著買個宅子吧”
    陳牧哭了,哽咽再拜
    “恩相此恩,忠義銘刻肺腑,永世不忘”
    程閣老親自將陳牧送出府門,回來後看著案上的幾個字久久不語。
    半晌後緩緩提筆,在“反”字上,重重的畫了個圈。
    ......
    程閣老身子富態,常年笑容滿麵,宛如鄰家老者。
    李閣老則看起來要嚴肅的多,清瘦的麵容,配上一雙仿佛世事洞明一般的雙眸,頗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都說麵相不靠譜,此言不虛也”
    陳牧心中感慨不已,誰能想到這位中立了一輩子的內閣值守,居然不聲不響的坐上了首輔的寶座?
    “咬人的狗不叫,這種從不要咬人的狗,突然一口才要命!”
    “陳牧拜見閣老”
    李閣老擠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剛從程閣老那過來?”
    陳牧臉上一陣尷尬,他想過這事會被知道。
    可萬萬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麽快就知曉了,更直接點破了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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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手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陳牧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給堵了回去。
    頃刻間陳牧後背就見汗了!
    “哈哈哈哈”
    李閣老撫須大笑,拉住陳牧便來到正廳,語重心長道
    “你做的對,程閣老是元輔舊臣,理當先往拜見”
    “若你先來這,那就是失禮了”
    陳牧趕緊躬身一拜:“晚輩初入官場,倒真沒想那麽多,隻想著最後來貴府,能多聽些閣老教誨”
    李閣老失笑道:“你呀,果然一張巧嘴”
    陳牧心中一動,連忙當麵遞上賀儀
    “蘇州時聽伯淵提過,前日正巧碰到便收來獻給閣老”
    “咦,杜東原的畫?”
    李閣老搖頭苦笑:“老夫這個弟子呀,嘴太碎”
    “伯淵來信提過你,言你們交情莫逆,既如此私下裏便和伯淵一樣,稱我為老師吧”
    陳牧怎麽也沒想到天上掉下這麽大個餡餅,立刻屈膝跪倒:“陳牧拜見恩師”
    一個有心收,一個有心拜,沒有師徒之實,卻掉下來個師徒之名。
    官兒呀。
    不過有了名分,自然就不一樣。
    陳牧立刻問起心中一個小小疑惑:“老師,伯淵有大功為何不留在京城,反而又去了陝西,該留在京中幫老師才是呀”
    李閣老搖搖頭,談起徐懷仁
    “伯淵為人不穩,還缺少曆練,京中不適合他”
    陳牧默默為徐懷仁點了根蠟
    按這位閣老的意思,他恐怕要在地方上磨煉些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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