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 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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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宗被帶入牢房時,看著手上的鎖銬,整個人還是懵的。
他早就知道血丹這個事太髒,一旦被人捅出來,他薛明宗必死無疑。
人哪有認命了,早早就開始琢磨這個事,請高人給自己留了條後路。
可如今一看,這哪裏是後路,分明是條死路!絕戶路!
“誒呀呀,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就在他懊悔萬分之時,陳牧將大堂上的苦主安撫後,也和吳錦來到大牢。
陳牧是會辦事的,薛明宗這案子怎麽回事,大家都清楚。
身為自己人當然不能讓薛明宗在牢裏吃了虧。
再說現在還沒到翻臉的時候。
薛明宗沒被押入死牢,而是被押入了女牢之中。
女牢本就沒有犯人,此刻就押了薛明宗一人,非但如此陳牧還貼心的將裏麵擺滿了各式家具,從床鋪到桌椅板凳連浴桶都放了進來。
這哪裏是坐監,出門做生意都沒這麽舒服。
看著牢房內的家具鋪蓋,吳錦不由得失笑道:“忠義呀,你倒是費心了”
“誒,下官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閻九打開牢門,陳牧剛一進來便看見薛明宗身上的鐐銬,不由得怒喝道:“誰讓你們上的鐐銬?”
“快取下來”
“是,是”
閻九擦了擦額頭冷汗,立刻賠笑著把鐐銬解開,轉身離去。
牢房中就剩下三人,吳錦找了個凳子坐下,臉色陰沉的看著薛明宗不斷的運氣。
薛明宗此刻也緩過神來,看向他的目光多少有些閃躲。
陳牧悄悄將身子往後靠了靠,吳錦這是要開始表演時刻了。
果然,吳錦運了半天氣,冷笑一聲開口道:“薛明宗,你是不信咱家呀?”
“不敢不敢,公公誤會了,原本........”
薛明宗還想解釋,卻不想吳錦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豁然站起負手而立道:“薛明宗,過去的事不提了”
“咱家來時陛下交待過,你是功臣,萬勿護你周全”
“如今你擅自改變了計劃,咱家也措手不及,陳牧費勁心思給你找補,也還是隻能判了斬決”
“現在咱家問你,可有自救之法?”
“若沒有,那也怪不得咱家,都是你自己作的”
薛明宗張了張嘴,扭頭看了一眼仿佛也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陳牧,滿麵羞愧的對著他們躬身一禮
“薛某無能,枉費了公公和大人一番苦心,如今已成定局,薛某認栽便是”
吳錦聽後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你好自為之吧”
“公公且慢,這事沒準還能轉圜”
陳牧見狀,急著趕忙上前打圓場道:“薛伯父,您有何謀劃還是說清楚些,若我早知你有此等後手,何至於造成眼下的局麵”
“哼,忠義跟咱家走吧”
吳錦瞥了薛明宗一眼,冷哼道:“人家不信任咱們,還熱臉貼冷屁股,要殺要剮隨他吧”
說著話吳錦袖口一甩,扭頭就往出走。
陳牧急的連連跺腳,無奈隻能跟著,留在原地的薛明宗渾身肌肉都在震顫,心裏不住的掙紮。
他的確沒想到自己買賣文書俱全,契銀交割清楚,還會被叛成斬立決。
可多年的如履薄冰,早已讓他明白了狡兔三窟的道理。
他還有最後一手底牌,說不得能救他性命。
然而吳錦和陳牧,真的可靠麽?
薛明宗不敢賭,可眼下的情形不賭已經不行了。
因為哪怕薛崇啟用了後手,那想上達天聽,也需要吳錦和陳牧的幫扶、
事實上賭與不賭,已經沒有區別了。
“誒,隻希望陳忠義,真的忠義了。”
薛明宗下定了決心,當即高聲道:“公公且慢,薛某有話要說”
已經走到門口的二人身子一頓,悄悄對視一眼,俱是掛起一絲笑意。
魚入甕中矣!
陳牧和吳錦轉身回來,看著薛明宗的目光充滿了疑惑。
薛明宗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開口道:“吳公公,忠義,薛某還有一法,或許可保性命。”
陳牧和吳錦對視一眼,雙雙點頭,隨即示意薛明宗繼續說下去。
薛明宗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慶王身邊有一手下名蔡庸,是多年前我派去的臥底”
“月前來信道,二王得了位高人相助,正緊鑼密鼓的準備造反”
“一旦二王反相顯露,陛下便無須顧忌先帝遺詔,率先出手平叛,到時有了這個功勞,在下應該可以脫身”
將自己最後的底牌掀開,薛明宗攤座在凳子上,整個人虛脫了一般。
如果有可能,這種事他不想假手於人,可唯一信得過的兒子被打的下不了床,自己身陷囹圄管家肯定進不來,如今隻能寄希望於眼前的二人了。
吳錦和陳牧是皇帝的人,與他同一陣線沒有絲毫利益衝突,他把事扛了下來,不會再牽扯皇家,這些年在皇帝那也鞍前馬後功勞不小。
他不信有這麽個理由,皇帝還會殺他!
他斂財辦事之能天下無雙,活著對眼前二人來說是好事,對皇帝來說也是個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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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碰上了陳牧,隻能說一切都是命數。
吳錦和陳牧對視一眼,後者立刻拱手讚道:“薛伯父深謀遠慮,忠義佩服佩服,如此一來,在無憂亦”
“哼,遠水救不了近火,二王想謀反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吳錦接過話頭,開始潑涼水:“廠衛那送到陛下案頭的卷宗,都能裝滿一個屋子,可那有什麽用,有先帝遺命血誓,除非真正舉起反旗,陛下才能除去他們”
“而造反,這幾位不準備個十年八年,怎麽可能?”
“到時候你薛明宗骨頭渣子都爛沒了”
昔年先帝病危之時,召四子一女於塌前,在朝野重臣的見證下立下血誓。
無論將來哪位皇子登基,都不可骨肉相殘,違者天下共討。
最後的遺詔中,更留下遺命,給三王留下了法理上的保護。
這可坑苦了繼位的景運帝,哪怕天下人都知道吉王和慶王要反,也需要舉起反旗皇帝才能動手。
先帝作為父親,想保護孩子本沒有錯。
可惜他忘了自己還是一國之君。
昏君呀!
“誒,公公說的在理,要是二王遲遲不反,哪怕蔡庸有證據也無用啊”
“哼”吳錦眉頭緊縮 ,氣呼呼的一甩袍袖:“那還不會他作死,要是按咱家說的辦,哪裏會搞成這副樣子”
倆人一言我一語,不斷的詐薛明宗,就想看看這位還有沒有底牌。
最後看薛明宗不住的唉聲歎氣,默然垂淚,陳牧便明白這位已經被詐到份了。
哪怕再有底牌也不會漏了。
“誒,死馬當活馬醫吧,伯父你將聯絡方式寫出來,這就派人去聯係”
薛明宗點點頭,到書案前提筆寫出聯絡方式,雙手遞給陳牧,眼眶都紅了:“忠義,老夫拜托了”
“伯父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
陳牧雙手接過紙件,還貼心的安慰道:“哪怕這次不行,隻要吳公公還朝,將你的案子特意壓後,到陛下大婚之時必然大赦天下,到時最多不過是流放罷了,三兩年後找個理由立個功就是了”
薛明宗一聽這時候陳牧居然還在幫他著想,頓時感激得熱淚盈眶,連連點頭:“好好好,有忠義這句話,老夫便是死也瞑目了。”
“伯父切勿如此說,事情尚未到絕路,咱們還需從長計議。”
三人又商議了一番細節,陳牧兩人這才離去。
薛明宗看著被重新鎖上的牢房,心中卻已不似先前那般彷徨絕望。
陳忠義,名不虛傳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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