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郭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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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有信心守城,有信心能打贏,至今還安坐在靜樂城中,很多人包括唐師爺都不理解。
你一個文官憑什麽這麽敢的?
甚至連太原的命令都置之不理?
要知道哪怕你有虎符,有聖旨,違抗軍令也是不小的罪過。
誰給你的膽子?
唐師爺和楊仝等都明裏暗裏勸過不止一次,陳牧都含糊了過去,隻是靜靜等待。
今天終於等來了他的底氣,大俠蕭鐸給他帶回了一個人。
老人身量極高,胡須花白,臉色古銅,哪怕一身獸皮形如野人,依舊身軀挺拔如鬆,龍行虎步間滿滿的凶悍之氣。
“你姓陳,是墨三的孫子?”
陳牧緊趕幾步一躬到底,對著老者大禮參拜:“晚輩陳牧拜見郭總戎”
“老夫問你話,可聽清了?”
老頭二目如電,死死的盯著陳牧,一張國子臉上耷拉著,根本看不出喜怒。
陳牧一咧嘴,心道:這老人家遠離朝堂十餘年,居然還是如爺爺說的一樣死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是,祖父陳如海,化為金墨三,曾在大同與您老相識”
“不是相識,是相交莫逆!”
郭桓突然哈哈大笑,抬手把陳牧肩頭拍的砰砰響,臉上浮現一抹惋惜之色:“挺好個孩子,怎麽混到文官堆裏去了,可惜了”
陳牧尷尬一笑,這話他可沒法接。
當然郭桓也就是出於習慣感慨一句,立刻將話引入正題。
“如今的局勢路上蕭小兄弟和我說了,你打算請我出山拒敵,此事老夫沒意見,能再次為朝廷效力,我這把老骨頭就是揚了都行”
“可先帝當年曾親口說出過永不敘用,雖然此話並未載入文書,畢竟還是有的,而且你是墨三的孫子又能找到老夫頭上,應該知曉當年一些內情,啟用老夫你會有天大的麻煩”
郭桓當年之所以獲罪,全因蒙入侵以及最後徐誌和戰死之事,若非他多年官沒算白做,有些積蓄和人脈用以疏通,否則早就被除了。
當然若非他隱居深山,又再無起付可能,以及有些別的原因,也早就與其他知情人一般被除了。
如今陳牧想用他打蒙古韃子,老頭樂不得如此。
可話要說明白,否則難免給這故人之後留下麻煩。
陳牧當然知道這些事,找老頭出山自然已經沒有了後顧之憂,而且這老將軍可有大用。
陳牧湊到郭桓耳邊,壓低聲音道:“郭帥,如今情勢大變,太後已經駕崩,皇商薛明宗已經被我押入獄中,武安長公主已重歸京城”
“有陛下在,當年之事翻案也許很難,但是您老複出的阻礙已經不存在了”
郭桓眼中精光爆閃,直勾勾的盯著陳牧,喃喃道:“竟會如此?老夫真的看到這一天了?”
“自古邪不勝正,哪有不散的雲”
陳牧再次一躬到底,懇求道:“還請您老出山相助,平定此次大亂,”
“哈哈哈哈,好好好”
....
郭桓如今沒有官身,自然做不得大帥,不過陳牧豈是那種不知變通之人,立刻安排個幕僚的身份。
當日便將其引薦給了所有軍官,夜不收統領高寧當時跪在地上就哭開了。
“郭帥呀,卑職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在見您老,高寧給您叩頭了”
郭桓將高寧攙扶起來,拍了拍肩頭感慨道:“老夫離開時,你還是個毛頭小子,如今都做上統領了”
高寧淚流滿麵,又哭又笑:“當年要不是您老在戰場上把卑職從死人堆裏拉出來.....”
“閉嘴”
郭桓臉色一沉,怒喝道:“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卑職遵命”
這老頭話真好使!
剛才還哭的稀裏嘩啦的高寧,楞是眼珠一瞪把眼淚給咽了回去,身子站的筆直。
其他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有聽過的也有沒聽過的,紛紛交頭接耳,打聽這老頭是誰?
最後打聽清楚,大夥也都知道了陳牧的底氣來源。
原來有十二年前的大同總兵官坐鎮,怪不得這官兒膽子這麽大!
陳牧一直沒說話,等這幫人交頭接耳議論結束,這才正式給所有人介紹。
“郭帥此次出山,擔任本官幕僚一職,為的就是報效朝廷,平叛退敵”
“其所言皆為軍令,諸位可有異議?”
有異議的是傻子!
相比於陳牧可能的瞎指揮,這位多年邊軍宿將更值得大家信賴。
“沒問題”
“願意聽郭帥的”
“對,我等願意聽命”
“……”
一見眾人毫無異議,陳牧也放下了心,將縣衙公案旁放了把太師椅,是為幕僚的專座,開始議事。
有些事不服不行,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去做。
別看離開朝廷十餘年,郭桓對軍隊還是了如指掌,問清如今各部軍力以及補給後,當即便啪啪啪給出一連串的建議。
陳牧自然照單全收,充當一個人形拍板機,總共就三句話。
“好”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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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辦”
待議事結束陳牧複盤一番,不由得拍案叫絕,讚歎連連。
“郭帥真乃軍神也”
郭桓笑著擺擺手,目光卻有些深沉道:“今日聽了戰報,老夫怎麽覺得吉王造反這事,處處透著詭異”
陳牧心中一動,立刻請教:“郭帥何出此言?”
“曆來造反無不講究的厚積薄發,準備充足再動手,此其一也”
“二來但凡造反,無不要拿下本省中樞為重,不光因為那裏是全省的中樞,也有著武庫和錢糧”
“三來,無論何人造反,都有個落腳地也就是根據地,可按情報來說,吉王叛軍幾乎是放棄的析州城傾巢而出,這又是不合理之地,難道想當流寇不成?”
陳牧吧嗒吧嗒嘴,越品越有味,代入一下也覺得十分違和。
不過眼下這事想不通就先不想了,陳牧還是談起即將到來的大戰。
“郭帥,您覺得若在靜樂城下爆發大戰,我等勝算幾成?”
“幾成?”
郭桓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任何戰事勝負都在五五之數,我們能做的就是多做準備,應對各種變化,幾成勝算是你們文人愛計較的事”
“尤其是後勤糧草器械守城器具等等,此重中之重,你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特別糧食是要派專人看守,不能出現一點閃失”
“否則城內這些人吃飯都成問題,還怎麽守城?還怎麽反擊?”
陳牧就這點好,從善如流,該聽的意見他是真聽。
立刻派人持弓弩保護好糧倉,還特意定了個暗記,交給值守的軍官。
要不有些時候不信命都不行,就在陳牧特意加派人手保護好糧倉的當夜,就有十幾名高來高去的黑衣人進城想要焚糧。
結果自然極慘,任你武功再高也怕寸鐵,生生被射成了刺蝟。
得知消息的陳牧暗呼僥幸,對郭桓更加信服,基本可以說以師禮待之。
郭桓也沒藏私,將行軍打仗之事可以說傾囊相授,一個願意學一個願意教,陳牧這腦子也是真好,軍事水平肉眼可見的蹭蹭往上漲。
陳牧也是入了門才知道,原來行軍打仗可不是三十六計,什麽孫子兵法那麽簡單,是一門複雜到極點的學問。
就拿守城來說,一次上城多少軍士,手持什麽武器,什麽時候放滾木,什麽時候撒金汁都是學問。
如果沒人教,陳牧這輩子也不明白這裏麵還有如此多的道道。
在文人的世界裏,戰爭是浪漫的,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一派瀟灑風流。
實際上戰爭是極為枯燥乏味血腥的,很多後世看來完美的妙策,都建立在很多細微之處的疊加之上。
譬如世人都知道霍驃騎縱橫漠南漠北無人能敵,可卻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從未如李廣一般迷失方向,乃是因為在軍中有著大量熟悉地形的匈奴人存在。
這些匈奴人既是向導也是斥候,更是霍去病橫掃草原的底氣所在。
打仗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方方麵麵匯總的結果。
更是細微之處見真章!
汝果欲學詩,功夫在詩外。
此言不虛也。
陳牧越學越覺得有趣,甚至有些癡迷起來,如果一直這麽下去,陳牧很快就能成為一個兵法大家。
可惜吉王不給他這個時間。
景運四年十二月二十五,吉王號稱三十萬的叛軍兵臨靜樂城下.
一個被他坑慘的老人,親自找他報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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