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愣了一下，隨即麵露喜色：“你把他殺了？”
    “放了！”
    “放……放了？”項小滿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明白這兩個字的含義，重新問了一遍，“放了是什麽意思？”
    “嗯……什麽叫放了？放了這兩個字應該很好理解吧，我該怎麽跟你解釋呢？”張峰故作沉吟。
    項小滿看出來了，這瘋子又要在這賣乖，倍覺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靠在樹上，又問：“你放他回去，是有什麽打算？”
    張峰嗬嗬輕笑了兩聲，也重新靠在樹上，手裏撥弄著一片落葉，很隨意地說道：“本來是想截殺他，可我後來想了一下，放他回去好處更多。”
    “比如呢？”
    “我們來此的目的是什麽？”張峰反問一句，才又說，“殺了他的意義不大，沒準還會徹底激怒羅不辭，讓其領兵來攻打我們。而放他回去，羅不辭雖然也會氣憤，但更多的可能是懷疑，為何我能殺了他，卻偏偏又放他回去……”
    說著，張峰突然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嘖，當時太過謹慎，我應該故意衝殺一陣，再把他放走的……你說，羅不辭不會想不到，真以為是那常衝本事大，自己逃回去的吧？”
    項小滿沉默不語，算是明白張峰的意思了。
    他們來這本就是為了牽製冀州城的兵力，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赫連良平爭取時間，能不發生衝突，那就盡量不發生衝突，留下常衝一條命，不至於讓羅不辭氣急敗壞，同時又讓他陷入迷陣，自己胡思亂想。
    “嗬嗬，你倒是機靈。”項小滿讚了一聲。
    “那是！”張峰心安理得受了這句稱讚。
    項小滿笑了笑，環視各處正在休息的將士們，又說：“兵不厭詐，羅不辭會不會被你迷惑住，我們也無法確定……”
    剛說一句，又突然覺得好奇，用胳膊輕輕撞了一下張峰，“誒，你說，羅不辭為什麽變得這麽謹慎？一天一夜了，就連出兵試探一下都沒有，以前還總聽說他性如烈火，這傳聞的跟實際的差距也太大了。”
    “那誰知道？”張峰已經把一片葉子撕的不成樣子了，丟掉後又重新撿起一片，繼續邊撕邊說，“可能是年紀大了吧，性子總該有所收斂，再加上這兩年連連受挫，尤其是去年攻打幽州，數月未見成效，再有棱角，也該被磨平了不是？”
    項小滿微微頷首，覺得張峰所言有理，卻又感覺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可他也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輕輕閉上眼睛。
    “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吧，等天黑，咱們再去襲擾一陣。”
    ……
    入夜，天亮，再入夜……
    眨眼間，三天已過。
    項小滿與張峰在城下叫陣的頻率逐漸降低，從一開始的每隔半個時辰叫陣一次，到後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到了第四日，一整天過去，更是隻往城下走了一圈。每次叫陣的規模也逐漸縮小，從一萬鐵騎齊出，到最後僅出動兩千人馬，聲勢也大不如前。
    盡管如此，羅不辭仍然是堅守免戰，仿佛鐵了心要耗盡項小滿的耐心。
    又五日後，傍晚。
    城外再次複歸平靜，守將郭彝匆匆來到刺史府，徑直前往書房，找到羅不辭，剛一見麵，便急忙說道：“將軍，項瞻退兵了。”
    羅不辭眼也不抬，繼續翻閱手裏的兵書，淡淡地說：“幾天了，不一直這樣嗎？”
    “這次不同！”郭彝連忙解釋，“探馬來報，兩個時辰前，項瞻突然領兵離開駐地，向北而去。”
    羅不辭微微一怔，這才放下書卷，沉默片刻，撫須笑道：“看來，他們的口糧吃完了。想來也是，從始至終不見他有任何後勤支援，鐵騎負重本來就大，單兵攜帶的口糧，撐破天也就夠食用三五日，他能堅持到現在才撤兵，也算是很有毅力了。”
    郭彝點了點頭：“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些什麽？”
    羅不辭沒有回答，心裏琢磨項小滿這次的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麽？六天過去，除了每日在城下叫陣，並不見別的舉動，要是自己一開始就不予理會，而不是被張峰所激出城與他獨鬥，晚上又派常衝去探關，整個過程都不會有任何接觸。
    他凝視書案上的兵書，有些後知後覺，這太像一種聲東擊西的計策了，大軍首領親自帶兵來迷惑冀州城，另派大將攻取其他城鎮。
    可若是攻擊其他地方，又會是哪裏呢？
    “將軍……將軍？”郭彝見羅不辭出神，忍不住又叫了一聲。
    羅不辭回過神來，皺眉看著他，問：“這幾天，可有其他戰報傳來？”
    郭彝一時沒明白，脫口問道：“將軍指什麽？”
    羅不辭又問：“別的地方，可有戰事發生？”
    郭彝也皺起了眉，搖頭道：“並未聽說，也未收到任何戰報。”
    “難道是我想多了？”羅不辭捋了捋胡須，站起身，在書案後踱起步子，半晌，方才站停，歎道，“罷了，既然敵軍已撤，那就先不管了，你立即派出探馬，時刻關注三原關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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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羅不辭頷首，又說：“另外，傳令劉耿，命他抓緊時間練兵，已經休戰半年，各地叛軍的實力越發強盛，不抓緊時間剿滅，往後隻會更加艱難……本將會向朝廷請旨，九月初兵發漁陽，到時，劉耿手中那八萬大軍，可是要起很大作用。”
    郭彝點了點頭，抱拳領命，見羅不辭沒有別的吩咐，便轉身離去，剛剛出了書房，就看見長史杜遷匆匆而來。
    兩人點頭致意，身體交錯，一個前去傳達羅不辭的命令，一個，則邁步進入書房。
    羅不辭剛剛坐下，就看見杜遷走了進來，靜靜地看著他把門關上，雖有疑惑，但也沒有開口詢問。
    杜遷關好門，轉過身，拱手作揖：“羅刺史，有消息了。”
    羅不辭身子一頓，眼神頓時變得極為淩厲：“說！”
    “下官派人扮成乞丐，在府門外佯作討飯，幾日過去，發現有三人頻繁出現在刺史府附近。”杜遷站直身子，一臉慎重，“半個時辰前，其中一人再次現身，下官聽到消息後，便帶人暗中跟隨，在城西一家茶樓將其擒獲。”
    羅不辭瞳孔微張，急問：“人呢？現在在哪？”
    杜遷神情古怪，猶豫了一下，才又拱手說道：“那人舌下藏有臘丸，下官剛剛將他圍住，他見無法逃脫，便將其咬破，自盡而亡了。”
    羅不辭微微一怔，隨即便是拍案而起，臉色冷得駭人。
    桌案傳來的巨響，驚得杜遷也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連忙又說：“下官已命人將茶樓封鎖，那人的屍體此時就在裏麵。”
    羅不辭握了握拳，大跨步走出書案：“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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