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曆史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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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聲“燕王”,可算是把宇文崇澤叫得心花怒放,不知是因酒喝多了,還是因為太過激動,整張臉就跟頭頂上那燈籠似的,紅得發光。
    他撫須大笑,笑完了,才交待了張銳先去前廳等候,他則親自領項小滿二人前往偏院。
    少頃,住所安排妥當,宇文崇澤又閑言了幾句,便告辭離開。
    二人站在廂房門前,目送他遠去。等人走遠,燕朔瞥了眼仍在望著院門的項小滿,輕聲問道:“少主還是準備以他異族的身份為借口?”
    項小滿點點頭,轉身回了屋子,請燕朔坐下,拿出杯子,邊倒水邊說:“燕叔可注意到府門前那一對楹聯?”
    “那般醒目,自然是注意到了。”燕朔沉吟道,“起塞垣、開帝業,雲蒸霞蔚壯山河;棲中土、展鴻程,玉振金聲耀古今……哼,野心不小,居然還想著入主中原。”
    “是啊!”項小滿深以為然,把水杯往燕朔麵前一推,便也順勢坐下,拿起另一隻水杯,凝視著杯子裏的水好一陣出神,“一百五十多年前,北方各部落崛起,包括宇文、拓跋、赫連在內的十數個氏族,趁著中原動蕩之際亂我江山,奸淫擄掠,以人為食,投屍斷流,處處京觀,幾乎將我北方漢家百姓屠戮殆盡……”
    哢嚓——
    一聲脆響,乍然截斷項小滿的聲音,讓燕朔微微一怔。再看時,項小滿手中的杯子已然被他硬生生的握碎,瓷片割破手掌,鮮血淋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的水中,迅速暈開。
    “少主!”
    “我沒事。”項小滿輕輕搖頭,掏出手帕,默默的將手掌纏繞起來,而後深吸了幾口氣,歎道,“政權旋生旋滅,族群旋起旋落,一百多年的亂世,終於是被劉文召平定,隻可惜………”
    他頓了頓,“私怨遠非大義可比,宇文老賊居然還想稱王,妄圖重演他祖宗的暴行,真是癡人說夢。”
    燕朔眉頭緊蹙,目光始終停留在那一片鮮血上,他能聽得出來,項小滿的語氣雖然異常平靜,但卻是在極力壓製著心中憤慨。
    百年血淚,史筆如刀,項小滿雖然未曾通讀史書,但在項謹的教導下、尤其是在經曆那一場旱災時,目睹了太多慘劇,對於曆史上的天災人禍,更是樁樁件件記在了心裏。也正因如此,才讓他小小年紀,就開始對生命產生敬畏。
    對於宇文崇澤,倘若他沒有生出野心,就此真正與漢家融為一體,或者說,如赫連家那樣,就算沒有被險些滅族,隻要安安生生的生活,項小滿也不會將曆史的恩怨算到其後世子孫身上。
    隻可惜,總是事與願違。
    氣氛壓抑,鮮血刺目,燕朔擔心項小滿克製不住情緒,再說出什麽不合時宜的言論,畢竟還身處敵營,隔牆有耳的事情並不少見,要是傳入宇文崇澤耳中,他們再想要安全離開,可就難了。
    “少主既已作出決定,不如先在心裏起草一份討賊檄文,等我們返回永安,便昭告天下。”燕朔起身,走到屋門前,四下張望一番,見除了院牆拱門下有兩個值夜士兵,再無他人,便又轉過頭,拐著彎開解,“宇文崇澤既然會在十日內出兵,少主可傳令赫連等人放棄冀州城,領麾下兵馬來此相助,可以迅雷之勢搶占幽州。”
    一句話,把項小滿從曆史的陰霾中抽離出來,他愣了一下,稍顯遲疑:“討賊械文確實要寫,但是把大哥叫過來,是不是……”
    “不叫過來,我們隻有六萬兵馬可以調動。”燕朔解釋道,“原想著和宇文崇澤撕破臉後正麵對抗,憑借六萬兵馬,先奪取平章關,再步步蠶食。但如今形勢不同,宇文崇澤領兵攻打冀東,隻靠手裏的幾萬兵馬是萬萬不夠的,他必會調走平章關的大軍。”
    他停頓了片刻,又說,“幽州地廣,若不能趁其兵力空虛,舉重兵快速深入幽州腹地,一旦宇文崇澤收到消息,領兵回援,再憑借各處天險極力據守,我軍怕是仍要苦戰……甚至是陷入長期對峙,也並非沒有可能。”
    項小滿快速分析者燕朔的話,也覺得是這麽回事,但心裏還是有所顧忌:“那要是宇文崇澤沒有如約進攻臨倉郡,羅不辭不被後方牽製,五門關可就保不住了。”
    “無妨。”燕朔微微一笑,“以我們的長期計劃來看,五門關比之幽州而言,其重要程度根本無法相提並論,更何況我們還有九口關在手,日後想要再入冀中,也不是沒有通道。”
    項小滿沉默不語,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說到底,還是現在的兵力不足。二十萬大軍,乍一聽是不少,可若在防著雍州、牽製冀州的情況下,再去攻打幽州,那可就顯得捉襟見肘了。
    “也隻能這樣了。”項小滿歎了口氣,起身來到燕朔身邊,“那就早些歇著吧,明日一早我們便走,抓緊時間安排接下來的行動。”
    “好。”燕朔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離開,“少主,睡之前,還請你能解開我心中的一個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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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叔請問。”
    “那封信,是指什麽?”
    “信?”項小滿瞬間明白過來,“我我沒跟你說過嗎?”
    燕朔笑而不語。
    “呃,好吧,可能是我忘記了。”項小滿憨笑一聲兩聲,撓了撓頭,“當初我和良平大哥以及瘋子一起去張家馬場……”
    項小滿的話癆本性,在這一刻重新展露。
    他一股腦把與張家的恩怨講了出來,至於那封信,自然便是張家被逼離冀北,轉投幽州後寫給當初的鎮北將軍府的。
    信是張銳親筆所寫,其中詳細控訴了賀氏商行是如何奪走了張家馬場等族中產業,又如何害死張家族長張寶昌,以及逼走張家全族。
    後來,那封信落到密令司手中,賈淼與劉耿因此查封了馬場,逮捕包括北涼舊臣賀延在內的一眾護衛,並順藤摸瓜找到柳溪村。若不是赫連良平與項小滿應對得當,隻怕根本等不到燕朔從南榮趕回來,整個柳溪村就被人一鍋端了。
    “原來如此……”燕朔聽完,恍然大悟,想著之前項小滿麵對張銳時的舉動,不禁又感到奇怪,“少主剛才為何沒有提起這些恩怨?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完全可以逼迫宇文崇澤將張家交出來,出於大局考慮,他很可能會答應。”
    “那要是他不答應呢?”項小滿笑著反問,微微搖頭,“我猜不透張家在宇文崇澤心中的地位有多高,但看張家財大氣粗,出錢為其建造王府,也不會低到哪去。宇文崇澤有心稱王,正是收攏人心的時候,卸磨殺驢的罵名,他現在肯定是不願意承擔的。”
    他籲了口氣,“既然計劃已經敲定,沒必要再因為這些小事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反正日後奪取幽州,他張家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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