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長安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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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初雪落在榷場的狼龍紋燈柱上,十二歲的沙落踮腳去夠燈頂的星砂,掌心的胎記在雪光裏泛著淡金——那是這些年她跟著柳硯秋學漢隸,跟著阿史那綾練狼首鞭,掌心磨出的薄繭與天生的紋路漸漸相融。
    "郡主當心!"漢民商販老陳慌忙扶住晃悠的木梯,袖口的蟠龍紋袖扣碰著沙落的狼首紋護腕,"您看這新到的月城葡萄幹,"他掀開氈布,葡萄幹用北狄狼毛繩串成狼龍形狀,"胡商說照著您掌心的紋串的,說能護著商隊過冬。"
    沙落啃著剛烤好的胡餅,芝麻混著北狄奶皮子的香味在嘴裏化開:"老陳叔,明日跟我去譯館吧,"她晃了晃手裏的《胡漢會話手冊》,封麵上歪歪扭扭畫著狼首和蟠龍共舉燈盞,"懷璧哥哥說該讓你們這些老商販當先生,教胡商說"公平買賣"。"
    太極殿裏,蕭合璧正在給柳硯秋描紅——案頭攤開的《長安輿圖》上,新劃的"胡漢共學巷"像條彩線,把漢民的瓦當巷和牧民的氈房區連在一處。"殿下這蟠龍紋勾得太生硬,"柳硯秋握著他的手調整筆鋒,狼毫筆尖沾著北狄鬆煙墨,"該像牧人套馬那樣,"她在"共"字邊添了筆狼首鬃毛的弧度,"剛中帶柔。"
    合璧忽然看見窗外掠過道白影——段明玥的孔雀紋披風裹著懷璧,兩人正追著隻偷叼稅單的沙狐。"你師兄又把譯館的《波斯商約》當誘餌了,"他笑著搖頭,想起三年前懷璧為了教西域商人學漢文,故意在羊皮紙上畫滿沙狐腳印,"明日波斯使團來,怕是要看懂咱們的稅單,先得學會認沙狐路標。"
    北狄王庭的貝爾湖畔,阿史那綾望著冰麵上嬉戲的孩子們——漢民孩童跟著牧民學套馬,牧民孩子纏著漢人教算盤。冰麵中央的掌紋碑早已沒了當年的血色,卻被磨得發亮,成了孩子們跳房子的天然棋盤。"女君,長安送來新校服了!"狼衛捧著匹混紡毛料,深藍底色上繡著蟠龍紋與狼首紋交織的校徽,"柳大人說用北狄羊毛和大周蠶絲混紡,穿著既抗風又體麵。"
    阿史那綾摸著毛料上的針腳,想起蘇挽月臨終前繡的掌紋碑雛形——如今長安的繡娘早把胡漢紋樣吃透,狼首的鬃毛裏藏著漢字"同",蟠龍的爪子踩著北狄文"合"。"告訴長安,"她忽然輕笑,"讓孩子們在碑上刻字時,留塊空白給未來的小波斯學生。"
    黃昏的崇文館飄著墨香,懷璧正在給段明玥補漢文課,案頭堆著她畫的大理風情圖——蒼山雪頂旁,不知何時多了座狼龍紋碑,碑前站著穿漢服的白族少女和戴狼首帽的男孩。"明玥,你這碑畫得比真的還高,"懷璧用狼毫筆在圖上添了隻銜著星砂的孔雀,"等西南商道通了,說不定大理的孩子們,"他忽然指向窗外的初雪,"也能在自家門口堆出狼龍雪雕。"
    段明玥忽然掏出個錦囊,裏麵裝著蘇挽月留下的沙棘幹:"懷璧,你記不記得伯母說過,"她捏著沙棘在紙上畫了個圈,"胡漢就像這沙棘和麥穗,看著紮手,"她忽然把沙棘和麥穗混在一起,"摻在一塊兒卻能熬出最甜的粥。"
    雪越下越大,榷場的燈火次第亮起,狼首燈與蟠龍燈在雪幕裏連成一片。沙落抱著《胡漢會話手冊》往家跑,路過胡漢共學巷時,看見老陳正蹲在地上,用木炭教幾個胡商寫"雪"字——他先畫了個北狄文的"冰",又在旁邊添了個漢字的"雨",合起來像極了沙落掌心的紋。
    "郡主看!"胡商穆罕默德舉起剛寫好的字,墨色在雪光中泛著星砂般的微光,"你們的字,"他指著自己畫的狼龍共舞圖,"比我們波斯的楔形文字熱鬧多了。"
    沙落看著雪地上漸漸模糊的字跡,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真正的共生,不在碑上,在過日子裏。"她忽然蹲下身,用掌心的胎記按在雪地上,留下個淺黃的掌印——雪片落在掌紋裏,像撒了把星砂,又像蓋了層糖霜。
    雪夜裏,合璧與柳硯秋站在太極殿頂,看雪花給狼龍紋碑披上銀裝。柳硯秋忽然指著碑下攢動的燈火:"你看,老陳帶著胡商在碑前堆雪人,"她望著雪人頭頂歪戴的狼首帽和腰間別著的蟠龍紋掃帚,"說不定來年開春,"她忽然輕笑,"這雪人化的水,能澆出胡漢合種的青稞。"
    合璧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繭與她握筆的指節相貼——這些年批過的稅單、畫過的輿圖、教過的孩童,都成了掌紋裏的深痕。遠處傳來懷璧的笑聲,混著段明玥用大理調子唱的《初雪歌》,雪片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融成滴透明的水,像極了當年沙冰渠裏,沙與冰共生的第一滴水。
    雪還在下,長安的街巷卻暖了起來。有人搬出胡漢合製的銅爐煮奶茶,有人把北狄的狼首毯鋪在漢式木椅上,孩子們追著沙狐形的燈籠跑過掌紋碑,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有穿皮靴的,有穿布鞋的,卻都朝著同一個方向——那裏,胡漢的燈火永遠亮著,像天上的星,像掌心的光,照著共生的路,越走越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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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春後的第三日,懷璧站在長安西市的馬車旁,看著段明玥正用孔雀翎羽給拉車的北狄馬別上雪晶墜子——那是她從大理帶來的嫁妝,此刻卻成了馬鬃上最亮眼的裝飾。"明玥,"他摸著車轅上新刻的狼龍紋與孔雀紋交纏的圖騰,"你確定要把譯館的《波斯商約》拓本送給大理寺卿?"
    段明玥忽然轉身,發間的蒼山雪晶墜子掃過懷璧的蟠龍紋袖擺:"懷璧哥哥忘了嗎?"她舉起手裏的《大理風物誌》,扉頁貼著兩人在沙冰渠刻字的拓片,"父王說大理的學子總盯著蒼山雪,卻不知北狄的沙、大周的麥,"她忽然輕笑,將星砂羅盤塞進他掌心,"讓他們看看你寫的"共生稅則",說不定洱海邊的稻田,"她指向馬車裏的北狄青稞種,"能長出開著孔雀翎的穗子。"
    送行的隊伍裏,沈硯之的沙狐紋披風在春風裏揚起,他往懷璧懷裏塞了袋月城星砂:"到了大理,替我看看點蒼山的星象,"他壓低聲音,"當年我在斷脈盟洞穴刻的"萬族歸心",如今在沙落的掌紋碑上活了,"他忽然望向段明玥,"說不定蒼山的石頭,"他輕笑,"也等著刻上胡漢共舞的紋。"
    馬車啟程時,沙落追著車跑了半條街,手裏舉著塊狼龍紋玉佩——那是用貝爾湖掌紋碑的殘片磨成的。"懷璧哥哥!"她的狼首紋靴子踩過剛化的春雪,"到了大理記得給我寫信,"她晃了晃手裏的《胡漢會話手冊》,"要用大理文和漢文寫,"她忽然指向段明玥,"讓明玥姐姐教你畫孔雀!"
    五日後的點蒼山麓,懷璧站在段明玥的孔雀紋繡房前,看她正用蒼山雪水研墨——墨塊是長安的鬆煙混著大理的朱砂,在硯台裏竟聚成狼龍與孔雀交頸的形狀。"這裏的雪,"段明玥遞過狼毫筆,筆杆上刻著他送的蟠龍紋,"比貝爾湖的軟,"她忽然指著窗外的洱海,"卻能把你的字,"她在宣紙上寫下北狄文的"合"與漢文的"同","泡得像洱海月般清亮。"
    懷璧摸著袖口藏的《胡漢醫典》——蘇挽月的掌紋印還在扉頁上,此刻卻多了頁大理東巴文的注解,段明玥用孔雀翎羽在"沙棘"旁畫了棵開著茶花的樹。"明日去大理譯館,"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狼龍紋與她的孔雀紋在雪光中相映,"我教孩子們認"稅"字,"他指著遠處正在修建的胡漢共學樓,"你教他們畫"共生"的東巴文,"他忽然輕笑,"說不定洱海邊的風,"他望向蒼山十九峰,"會把這些字,"他忽然指向天空,"吹成比星砂更亮的雲。"
    段明玥忽然取出母親留下的雪晶墜子,係在懷璧頸間:"知道父王為何同意你留下嗎?"她望著墜子映出的兩人倒影,狼龍紋衣領與孔雀紋披風尚自帶著長安的雪氣,"他說,"她忽然低語,"當大周的狼毫筆,"她摸著他手中的筆,"蘸著大理的雪,"她指向遠處的青稞田,"能在蒼山刻下共生的紋,"她忽然輕笑,"比十萬大軍,"她望向洱海中央的小島,"更讓人心安。"
    暮色中的洱海泛起金浪,懷璧站在船頭,看段明玥用孔雀翎羽在水麵畫出大理東巴文的"歸"字——尾羽掃過處,竟有北狄的狼首魚逆流而上,與大理的孔雀魚共舞。他忽然明白,所謂的隨公主回大理,從來不是告別,而是另一種共生的開始:長安的星砂落在蒼山,大理的雪水流進沙海,而他們的掌紋,終將在這片新的土地上,刻下比雪山更長久的,胡漢同心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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