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百論館。
    亂世出梟雄，百家亦爭鳴，百論館幾乎每天都會聚集各學派的學者，在此論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句話說得好啊！”
    一個青年激動拍案。
    “天下因為戰亂民不聊生，舉目皆瘡痍！從前王室軟弱無能，但如今有玉衍公主降臨，一旦收回各國的封地，天下再次一統，又何來戰爭之說！”
    有的人反駁了，“袁兄此言差矣，各國分立已近乎千年——征人以刀筆刻簡，齊人用鳥篆書帛；初地以黍定鬥，惠境以稻量升，強行糅合，怕是會更加分裂！”
    底下關於前些日子諸侯宴會的事，吵個不停。
    樓上。
    歐陽鄺聽完他們的言論，輕蔑一笑，手中折扇收攏，點了點桌子上的金元寶，盯著對麵的人，“隻要大人能推舉我到太女麵前，日後發達了，給您的好處，絕對不少於這些。”
    對麵的人一聽是想去公主身旁，伸出去貪婪的手緊急收回，警惕看著他，“玉衍太女？”
    “不然還有哪個太女？”
    “不行，這個忙恕在下幫不了。”官員站起來，急忙要離開。
    結果房梁突然跳下一個護衛，拔出長劍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做什麽！我可官拜大夫！敢殺我你就等著蹲大牢吧！”官員山羊胡顫抖。
    歐陽鄺哼了一聲，猛地把扇骨往桌子上一拍，嚇得對麵的人身子一抖。
    就在他以為這個人要做什麽時，他突然又從底下拿出一盤金元寶。
    “夠不夠？”
    官員咽了咽口水，搖頭。
    他又拿出來了一盤。
    “這些可夠你在王都置辦好幾處房產了，隨意打點打點，說不定還能升個官。”歐陽鄺言語蠱惑，見他還在猶豫，又是冷笑一聲，然後把所有金子蓋住。
    “行，我也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你這裏不行，王都那麽多官員，總有人願意，屆時我若真入了殿下的眼，日後再見……哼——”
    “誒誒誒——”官員看著他那張不俗的臉蛋，突然想到什麽，連忙阻止他要離開的動作，“行——這事兒我替鄺卿辦了！”
    聽到他竟然這麽稱呼自己，歐陽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但是沒說什麽。
    大方將金子推到他麵前，然後笑眯眯對他拜別。
    剛踏出門檻，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嫌惡地撣了撣衣袖，仿佛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隨即“啪“地甩開折扇，走下去。
    還未走出一半，被一個人眼尖認了出來，驚喜大喊，“子鄺！”
    “誰？遼東歐陽家的那個歐陽鄺！？”
    這聲呼喊頓時引來眾人側目，連台上論道的大儒們都紛紛投來視線。
    歐陽鄺合扇拱手，“子涯，別來無恙啊。”
    “你何時來的王都？正好我們在辯論太女在諸侯宴上的言論，你有何高見？”
    “是天下歸一為善，還是維持現狀，僅憑王室威儀震懾諸國？”
    歐陽鄺略作沉吟，扇骨敲了敲手心，“我認為，太女的一番話，已然表明了她的立場。”
    “而她劍鋒所指，便是此後世間的模樣。”
    這番話讓一些人皺眉。
    他們在談論的都是怎麽解決戰亂的問題，論點中心從來不在太女身上。
    他卻說出這番近乎拍馬屁的言論。
    這就是聲名在外的歐陽鄺？
    莫不是都靠這種拍權貴馬屁，才有如今的名氣吧？
    一些人沒有掩藏這種懷疑且鄙夷的視線，喊住他的人臉色尷尬，有些後悔了。
    然而本尊卻沒有絲毫影響，禮儀得體對所有人拜別，然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百論館。
    “歐陽鄺，遼東歐陽世家的三子，法家大儒張武的唯一弟子，學識淵博，六藝精通，曾幫助初國勸退了征國的十萬大軍，自此名聲遠揚，被諸多公卿邀請做客卿，皆未同意。”身後的侍女恭敬彎腰，替她解釋。
    關雎雎倚窗而坐，指尖在膝頭敲了敲，眸光微轉，落在一旁抖如篩糠的官員身上：“說說看——你打算如何讓他接近本宮？”
    那日這人混入宮中，卻沒做什麽壞事，又偷偷摸摸出了王宮。
    她怕是什麽間諜，於是派了陰兵跟著。
    沒想到還能抓住一枚朝中蛀蟲。
    “回……回太女殿下，冉野公子剛入您府中，缺少侍從，所以臣原是打算安排過去的……”
    “給了你黃金五百兩，就隻安排一個仆人的身份……這筆買賣你做得不心虛嗎？”女子聲音看似帶笑，但是卻讓室內所有人身子顫抖。
    “確確實……不太好……”官員頭上冷汗直流。
    “既然知道，那就給他安排到本宮身邊，至於事後……留你一條命，自行罷官歸鄉。”
    “多謝太女恩典！”官員頭重重磕下，喜極而泣。
    卻沒看到，一旁侍女眼底的譏誚。
    回到公主府。
    關雎雎剛走進去，管家就跑來，“太女，齊國質子拜訪，說是有事找您。”
    她腳步微頓，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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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來了。
    “安排在何處了？”她一邊繼續往裏走，一邊詢問。
    管家訕訕一笑，“您不在府裏，小人拿不住主意，就擅自做主問了冉野公子，他正在香葉小院招待。”
    關雎雎頷首表示知道了，沒說什麽。
    管家鬆了口氣。
    等關雎雎走到那裏，竹影婆娑間，兩道身影在白玉棋盤兩側對坐，恍若一幅水墨畫卷活了起來。
    左側的冉野執黑子，絳紅錦袍襯得他膚若新雪，俊美卻不媚俗，看向她時滿眼星光，仿佛心中眼裏都隻有她一人。
    右側的齊華氣質貴氣清雅，一襲月牙華袍，如天上皎潔的明月，讓人忍不住驚豔，挪不開目光。
    關雎雎自然也下意識被吸引看了過去。
    恰好和齊華的目光撞上。
    冉野唇角的笑意凝固，微微落下。
    但是在她看向自己後，又恢複了熱情。
    他匆匆起身走向她，親昵握住她的手，神色關心，“太女何時歸家的？可曾餓了？”
    “剛回，不餓。”她簡單回複，看向另一個男人，“齊華公子來尋本宮所謂何事？”
    冉野張開還想說什麽的嘴頓住，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握緊。
    明明這些天夜裏他們那麽親密，結果一見到這個男人，還是會被吸引走。
    他知曉自己容貌、才情、身份都比不得齊華，所以在知道他來了後，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結果還是很明顯——
    瑕疵品就是瑕疵品，再怎麽完善，都比不得天然的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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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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