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曼已經好久沒被人要挾過了，這種感覺真新鮮。
    她保持著泫然欲泣的悲情，又慫又沒用地垂著頭，緊緊地絞著手指，將一個遇到大事後茫然失措的老實人形象，演繹得活靈活現。
    老實人愛麵子，又注重口碑，可不能形象破產啊。
    她羞愧地問：“你保證拿到饕餮獸之後，就會銷毀錄像嗎？”
    葉曉曼表現得越驚慌，卿遠斛越滿意。
    熟悉的萬事在握感，讓他甚至不用拿出金算盤測算下一步。
    他平心而論，他就算站在敵對的立場，也對清正宗的表現感到驚豔。
    一群低階修士，能夠利用幻天商會內部的矛盾，撬動三位當值東家達成合作，靠著腦子闖到了寶庫的最後一關，還能趁著鬼主和神帝搗亂，打亂他和吳十三娘的布局，成功盜寶。
    無論是謀局的手段，敢於在太歲頭上動土的膽量，還是絕無僅有的好運氣，都讓他拍案稱讚。
    他旁觀者清，看出這一切全是蕭楚競在主導。
    葉曉曼就像個廢物花瓶一樣，在旁充當著配合的角色。
    老實說他有點失望。
    葉曉曼天榜第一的成績橫空出世之後，石破天驚，給波瀾不興的修真界投下了一枚驚彈，乃是劃時代的第一人，他和所有人一樣，都曾幻想過她是個何等驚才絕豔的天驕。
    今日一見，不過如此。
    偽五靈根果然廢物，能走到今天，也許是靠著蕭楚競的托舉。
    卿遠斛的目光掃過葉曉曼的眉眼，看到她肌膚似初雪覆玉，眼尾下方揉出一片粉紅，牙齒苦惱地咬著唇，無意間流露出一股媚氣。
    他很容易猜到了一段故事，無非是年輕的修士容易春心萌動，身為師兄的，在門派朝夕相對，喜歡上了最為貌美的小師妹。
    小師妹廢物，便心甘情願地供養她。給錢給法寶給資源，任勞任怨地拉拔她成長。
    甚至將揚名立萬的機會拱手讓人。
    這種故事在修真界屢見不鮮，資質不行便用美色開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卿遠斛頓覺無趣。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遊戲對象，卻對發現對方連成為對手也不夠資格。
    他無聊透底地打了個哈欠。
    “嗯，我不僅不會讓你身敗名裂，看在你認錯態度良好的份上，還會考慮免去你和同門襲擊我幻天商會寶庫的罪名。”
    葉曉曼連忙求饒：“我會給你妖獸的，隻要你別把我的事說出去。”
    聲音越來越小，“我丟不起那個臉。”
    “成交。”卿遠斛勾唇笑了，沒有骨頭似的，把手伸到了葉曉曼的麵前。
    他的衣襟開口很大，葉曉曼把慚愧的眼睛稍微抬了起來，落在他的鎖骨上，看到光影像酒液一樣在他的鎖骨窩裏搖曳。
    她捏著哭腔問道：“我可不可以和你做個交易？”
    卿遠斛把手指勾了勾，像隔空在撓她尖尖的下巴。
    “求饒沒用。”
    葉曉曼吸了吸鼻子，把她掛在脖子上的項鏈從衣領裏扯出來，從項鏈的吊墜裏，拿出來一個靈髓瓘玉貫耳瓶。
    卿遠斛一眼就鑒定出這小瓶子的材料價值連城，是專門用來儲存高級材料的。
    葉曉曼把瓶子托在手掌上，向卿遠斛展示。
    她告訴他，“這是希夷寶。”
    半透明的寶瓶裏，寶物如淚滴，折射著令人如癡如醉的光暈，卿遠斛親手經過無數世間寶物，也不由得被它的神聖與罪孽吸引。
    卿遠斛桃花眼的弧度變圓了，忍不住流露出稀奇的表情：“世間竟真有希夷寶的存在！”
    比起這種從未現世的傳說珍寶，每一年都能出售五顆的水靈珠算得什麽，明珠跟魚眼的區別誰都分辨出來哪種價值更高。
    葉曉曼戀戀不舍地摸了摸瓶壁，“蕭師兄給我的。”
    又是蕭楚競。
    這個蕭楚競可真的是個人才，卿遠斛動了想要招攬的心。
    他對葉曉曼可謂真愛，如此珍貴的東西，他就放心放在一個小傻子身上？
    小傻子不懂財不外露的道理，連好好收著寶物也不知道，竟然拿出來給他展示。
    希夷寶如果能被幻天商會納入寶庫，一定會在全世界成為話題，屆時別說賣個十億塊上品靈石，想要跟修仙大族置換什麽資源都有可能。
    卿遠斛手向希夷寶探去，葉曉曼警惕地把它抱在懷裏，眼瞪得圓圓地看他，像是怕被他搶走了。
    她護食的模樣，讓卿遠斛奸商的笑意加深，他勸說她：“你舍不得饕餮獸，可以用它替代。”
    葉曉曼隨手就把卿遠斛的興趣調動起來了，她聽到他這句話，忍住向他吐口水的衝動。
    奸商想得倒美，遲早要你血本無歸。
    她憂鬱的表情不變，把口水吞回去，像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定，艱難開口：“我想跟你打個賭。”
    卿遠斛把玩著手裏的法鏡，發尾挑染的海藍色發絲動了動，“我聽著。”
    葉曉曼抓了抓頭發。
    “我……蕭師兄如果知道我隨便把饕餮獸送出去，他一定會很生氣的。哎，你是不知道蕭楚競生氣的時候有多可怕，我覺得他說不定會揍我的。”
    “所以我想要挽回一下，說不定，萬一呢。”
    “哦？”卿遠斛善解人意地說，“你很想挽回饕餮獸的損失？”
    葉曉曼小心翼翼地看他，“我希望事情能夠有一個完美的解決。”
    卿遠斛出入賭場，看多了葉曉曼這樣的賭徒心態。
    人都是這樣的，很難接受一下子損失大筆財富，就算輸了，不是願賭服輸，而是想要翻盤，不惜去借更多的錢投入賭注，心裏想著萬一這一把能夠起死為生，萬一能夠連本帶利賺回來。
    小傻子被保護得很好，可能這輩子都沒踏進去過賭場，不知道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賭博，是會越輸越多的。
    卿遠斛更加和顏悅色了，他用低沉的聲音誘導道：“你想怎麽賭？”
    葉曉曼又撓了撓頭。
    她直愣愣地看人，很少眨眼，看起來腦子不是很好，思維轉動很慢，導致語速也慢，說起話來慢悠悠的。
    她問：“現在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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