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血玉孽緣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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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鷹撞開雕花木門時,血腥味混著廉價香粉撲麵而來。英姑蜷縮在紅木榻上,青絲如瀑卻遮不住頸間青紫,半褪的中衣下遍布指痕。他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踉蹌著撲過去,染血的手懸在她傷處遲遲不敢落下。
"別碰。"英姑聲音沙啞如碎玉,偏頭躲開他的觸碰,發間銀簪晃出冷光,"江大龍說你就該死在匪寨時,我就該知道......"尾音消散在劇烈的咳嗽裏,她捂住嘴角,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
暗鷹突然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鞭痕:"這些是刀疤折磨我的痕跡,可你知道嗎?"他抓起她顫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裏才是最疼的——我居然讓你用身體換我這條賤命!"
窗外驟雨突至,雨簾中似有山匪獰笑的幻影。英姑望著暗鷹背上新結的痂,想起三日前江大龍壓在她身上時,窗外驚雷與暗鷹受刑的慘叫幾乎重疊。她突然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哭腔:"血玉......我們不過是在做一場荒唐的夢。"
暗鷹猛地將她摟進懷裏,全然不顧傷口崩裂。雨聲漸急,他在她發間呢喃:"那就讓我做你的夢。血玉不找了,我們遠走高飛,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英姑的眼淚浸透他的衣襟,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年少時那個帶她逃出火坑的少年,而不是如今滿身血汙的亡命之徒。
暗鷹替英姑掖好被角時,指尖觸到她腕間淤青,喉頭不由得發緊。他轉身取來藥膏,卻在銅鏡裏瞥見自己染血的倒影——那眼神裏翻湧的殺意,是英姑最不願見到的。
“在看什麽?”英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暗鷹迅速收起鋒芒,將藥膏抹在掌心搓熱:“在想城西新開的綢緞莊,等你傷好了,咱們去扯幾匹蜀錦做衣裳。”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鎖骨處的傷痕,仿佛觸碰易碎的琉璃。
入夜後,英姑枕著他的手臂沉沉睡去。暗鷹凝視著她眼下的烏青,悄悄抽出手臂。月光透過窗欞在青磚上投下刀影,他摸到藏在床底的短刃,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江大龍撫摸英姑臉頰的模樣。
次日清晨,英姑睜眼便見暗鷹在灶台忙碌。他係著粗布圍裙,正將煎好的藥汁濾進白瓷碗:“大夫說這安神湯最補氣血。”他端著碗坐到榻邊,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英姑將藥碗推到一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碗沿裂痕:"當真不再追查血玉了?"暗鷹正往她發間簪一支銀步搖,動作頓了頓,銅鏡裏倒映出他彎起的眼角:"刀疤那幫人早逃進深山,我們犯不著為塊死物再涉險。"
這話他說得擲地有聲,卻在當夜翻牆出了城。護城河的蛙鳴裏,他攥著從乞丐那裏換來的消息——江大龍明日辰時要去城南城隍廟上香。暗鷹將匕首在衣襟上反複擦拭,想起英姑昨夜說"等桃花開了就啟程"時,鬢角碎發拂過他掌心的癢。
接下來幾日,暗鷹每日變著法子給英姑燉湯熬藥,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可每當英姑熟睡,他便借著月色溜出房門,在縣衙外的茶館一坐就是半夜。他往茶碗裏扔了塊碎銀,聽著桌旁捕快吹噓:"江大人新納的小妾生得水靈,明晚要在醉仙樓擺酒......"
英姑發現暗鷹的鞋底總沾著潮濕的泥土,卻見他笑著舉起油紙包:"城西的桂花糕,你最愛吃的。"她咬下一口甜膩糕點,看著暗鷹脖頸處未愈的傷痕,突然將臉埋進他肩頭:"若真有未了之事,帶我一起吧。"暗鷹渾身僵硬,撫上她後背的手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等你養好傷,我們就去江南。"
時間回到三天前。
山寨內的拍賣聲浪震得梁上積灰簌簌而落,錢萬貫藏身人群,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血玉在火把下泛出妖異紅光時,他發出尖銳呼哨,七名劍客如利箭般衝破窗紙,寒光閃過處,血玉已落入錢萬貫懷中。趁著混亂,他裹著錦盒策馬狂奔,身後山匪的咒罵聲漸遠,滿心隻剩妻子元湘雅蒼白的笑顏。
巫醫的草廬隱在荒山深處,錢萬貫踹開柴門時,驚飛了梁上棲息的夜梟。他將血玉重重拍在案幾:“快!用它救湘雅!”白發老者戴著青銅麵具,枯槁的手指剛觸到玉麵,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這是假的!岫玉染朱砂,最多能維持三個月血氣......”
“你胡說!”錢萬貫揪住巫醫衣領,“桑玄在鑒寶大會上展示的明明就是這塊!”話音未落,內室傳來壓抑的咳嗽聲。元湘雅倚在門框上,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極長,腕間銀鈴隨著顫抖輕輕作響:“...別為難先生了,他早說過...我隻剩一年壽命。”
錢萬貫僵在原地,手中血玉的涼意滲進掌心。他突然想起鑒寶那日,桑玄捧著血玉時,溫潤的紅光確實與此刻不同。原來從一開始,他搶到的就是精心設下的騙局,而真正的血玉,或許還在某個暗處流轉。
巫醫收拾藥箱的聲響驚醒了他。元湘雅走到他身邊,枯瘦的手覆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我們去看桃花吧,就像當年...”錢萬貫望著掌心破碎的玉屑,終於明白,自己追逐的不僅是塊能救命的血玉,更是一場不願醒來的虛妄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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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板路,揚起細碎塵埃。錢萬貫掀開簾子,望著遠處半山腰的道觀,心中五味雜陳。元湘雅倚在他肩頭,蒼白的臉上泛著病態的紅暈,輕聲道:“到了。”
兩人攜手沿著石階緩緩而上,錢萬貫特意放慢腳步,生怕元湘雅體力不支。道觀門前的老槐樹依舊蒼勁,隻是當年樹下教他們辨玉識石的身影,早已化作一抔黃土。推開斑駁的木門,錢萬貫在師傅的牌位前虔誠地獻上三炷香,香煙嫋嫋升騰,仿佛勾起了往昔的回憶。
“師傅,徒兒不孝。”錢萬貫聲音哽咽,“一心想尋血玉救湘雅,卻落得一場空。”元湘雅跪坐在他身旁,顫抖著撫摸牌位上的刻字,淚水悄然滑落:“爹,這些年,苦了萬貫了。”
山風穿堂而過,掀起供桌上的黃表紙。錢萬貫從懷中掏出那塊破碎的假血玉,輕輕放在牌位前:“師傅,您常說玉有靈性,可這塊假玉,卻讓我迷失了本心。”他想起這些日子為了血玉不擇手段,與田雪兒的恩怨,與山匪的糾葛,如今想來,皆是一場荒唐。
元湘雅靠在他懷裏,氣息微弱:“萬貫,別再執著了。能陪你重走一遍這裏,我已經很滿足了。”錢萬貫緊緊摟住她,生怕一鬆手,懷中的人就會隨風而去。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灑進來,為兩人鍍上一層暖光,卻掩不住那份揮之不去的哀傷。
祭拜完畢,錢萬貫扶著元湘雅走出道觀。回望這座承載著年少時光的地方,他終於明白,有些東西,遠比虛幻的傳說更加珍貴。隻是不知,在餘下的一年時光裏,他能否好好彌補,能否讓湘雅無憾地度過最後的歲月。
“那個血玉肯定還在桑玄那個老東西手裏,我得盡快拿到,我得救湘雅!”錢萬貫心裏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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