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指甲刺破皮膚的痛意卻比不上眼底震撼。她望著天際那道被紫雷耀得發亮的身影，喉嚨像是塞了團浸水的棉絮——那個總在藏書閣指導她的師傅，那個會在她練劍時傳講要義的師傅秦琪，此刻正站在九霄雷雲之下，周身纏繞著讓仙門長老都心悸的鴻蒙金光。
    "瑤姐，閉眼。"身旁的秦嫣突然按住她的肩膀，聲音發顫。蘇瑤這才驚覺，三大魔王的魔魂幡正在崩解，那些被鎮壓千年的怨魂掙脫水印般的桎梏，正發出刺耳的尖嘯撲向她們。可下一秒，一道金色光盾如天幕般展開，將所有陰魂擋在十丈之外。
    "是秦琪...他在護著我們。"蘇瑤望著光盾邊緣流轉的符文，那是上個月她教秦琪畫的引靈陣改良版。此刻這些稚嫩的符文被金色法則之力加持，竟化作堅不可摧的壁壘。
    秦嫣的銀發被魔氣吹得亂飛，卻死死盯著雲端。她看見西魔王塔裏罕的第九顆蛇頭被雷火灼穿，看見南魔王忽爾汗的七十二魔魂幡在金光中碎成齏粉，更看見東魔王娜塔齊在最後一刻祭出的噬心咒，卻被秦琪指尖輕輕一點，化作漫天流螢。
    "大乘期之上...是天道境嗎？"秦嫣喃喃自語，突然想起宗門古籍裏的記載——上古時期曾有修士觸碰天道法則，引來天地共鳴，其威可毀天滅地，可這樣的存在，從來隻出現在傳說裏。
    當第九道紫雷落下時，蘇瑤感覺腳下的山峰都在顫抖。她看見秦琪的白衣被雷火燃成灰燼，卻在肌膚表麵凝結出一層金色鱗甲般的紋路，那些紋路隨呼吸明滅，每一次閃爍都讓天地法則泛起漣漪。突然，秦琪轉頭看向她們藏身的山坳，咧開的唇角揚起一抹血跡斑斑的笑。
    "他看得見我們？"蘇瑤驚呼，卻見秦琪指尖輕彈，兩枚金色光點破空而來，落入她們掌心時化作溫潤的玉牌。玉牌上刻著新的符文，蘇瑤指尖拂過，竟聽見細密的天道箴言在識海響起。
    "是...道紋玉簡？"秦嫣瞳孔驟縮。這種凝聚天道法則的玉簡，唯有仙界元尊老祖才能煉製，而秦琪此刻隨手捏來，竟像在折柳編花環般輕鬆。
    雷劫散盡時，天際浮起從未見過的七彩祥雲。蘇瑤望著秦琪踏空而來，他周身的金色紋路已隱入皮膚，唯有發間纏繞著一縷紫雷，化作不滅的冠冕。那雙曾盛滿星河的眼眸裏，此刻流轉著鴻蒙初開般的微光。
    "師父！"蘇瑤忍不住撲過去，卻在觸到他衣袖時猛地頓住——此刻的她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靠近時能聽見無數細小的法則之音在耳邊嗡鳴。
    秦琪低頭看她，眼中微光化作柔和的笑意："別怕，現在的我...不會傷到你們。"他抬手拂過蘇瑤額角，剛才被魔氣擦傷的痕跡瞬間愈合，傷口處還留下一枚極小的金色符文，"這是新的護道紋，以後你們在天龍民國行走，妖魔不敢近前。"
    "你...真的突破大乘了？"秦嫣握緊手中玉牌，聲音裏帶著敬畏與陌生。
    秦琪望向遠處魔氣退散的墜仙淵，那裏露出被封印千年的靈脈，正有清泉從石縫裏湧出。他輕輕搖頭："大乘期是修士的極限，但天道沒有極限。我隻是...接過了一些該擔的責任。"
    蘇瑤突然想起天劫時看見的幻象——秦琪站在破碎的天道法則前，用自己的神魂作線，將斷裂的法則重新編織。那時她不懂，此刻看著他發間的紫雷，突然明白：所謂超越大乘，是他把自己煉成了新的天道容器。
    "以後...你還會留在宗門嗎？"她輕聲問，指尖無意識地攥住他破碎的衣袖。
    秦琪沉默片刻，抬手招來清風，為兩人拂去身上的塵土："天龍民國需要新的法則，魔界殘餘還藏在陰影裏。"他看向東方漸白的天際，"但你們放心，至少在這百年裏..."她忽然露出少年人般的笑意，"我會看著雲台山的桃花，一年比一年開得盛。"
    秦嫣突然注意到，遠處魔皇宮方向騰起黑色煙霧。北魔王曲向前的弑神陣終究啟動了一角，可那些漆黑的魔紋在觸及秦琪布下的光盾時，竟化作無害的流煙。
    "百年和平...足夠我們重整仙門了。"她握緊腰間的斬魔劍，忽然對這個全新的天道境修士有了信心——或許，秦琪不再是那個會幫她們偷摘靈果的師傅，但有些東西從未改變，比如他眼底始終未滅的星光。
    蘇瑤望著秦琪發間的紫雷，忽然伸手替他拂開額前碎發。那些金色紋路在她指尖輕輕震動，卻像認出主人般溫順。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藏書閣，秦琪指著古籍裏的天道圖問她："如果天道錯了，我們能改寫嗎？"
    那時她隻當是少年人的狂言，此刻卻明白，他真的做到了。
    "師父，"她輕聲說，"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們都記得...你是從青峰山走出去的。"
    秦琪眼中微光驟然盛起，她抬手輕輕點在兩人眉心："而我會記得，在成為天道之前，我是你們的師傅。"話音未落，她周身金光大盛，再睜眼時，人已站在十裏之外的山巔。
    蘇瑤望著那道白衣身影在朝陽中漸漸模糊，卻看見她抬手揮出一道金光——青峰山方向，漫山桃花突然同時綻放，粉色花雨順著風向她們飄來，落在發間時化作晶瑩的光點。
    秦嫣低頭看掌心的玉牌，發現上麵的道紋正在緩慢生長，竟隱隱勾勒出青峰山的輪廓。遠處，墜仙淵傳來潺潺水聲，那是被淨化的靈脈在重新流淌。
    "百年和平嗎？"她輕聲說，指尖撫過溫潤的玉牌，"或許...師傅給我們的，不止百年。"
    蘇瑤望著天際殘留的紫雷，忽然笑了。她知道，從今天起，天龍民國的史書會多出新的一頁，而她們有幸成為這一頁的見證者——見證師傅從藏書閣走出，踏碎舊天道，寫下新春秋。
    風卷著桃花掠過她們發梢，遠處傳來秦琪若有若無的傳音："下個月的蟠桃宴，記得給我留個座位。"
    兩女相視而笑，手中玉牌同時泛起微光。不管未來如何，至少此刻，春風正好，桃花正豔，而她們的師傅，依然是那個會惦記著仙果宴的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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