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陳永芳見麵，林清特意留了地址。
    隻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氣度不凡，滿是書生氣的陳永芳居住環境居然這麽差。
    這是鋼鐵廠以前的員工宿舍，現在被廉租出去了，這兒住的人魚龍混雜不說，生活環境更是差得離譜，每一層樓至少住了二十家的人。
    林清剛走進去，就被奔跑的小孩撞了一下，她剛想問孩子有沒有事。
    卻沒曾想到，他朝自己做了個鬼臉：“活該，誰讓你走路不看路的？略略略。”
    說完，男孩就跑遠了。
    此時，林清心中隻有晦氣兩個字能代表自己的心情，好好一孩子怎麽跟個混世魔王一樣？
    但她沒有心情追究這個，找了個麵善的人詢問情況：“嫂子，你好請問陳永芳住這裏嗎？”
    “誰？”女人大著嗓門說話：”小同誌，我們這棟樓住了百來戶人，我怎麽記得住名字？”
    林清想了下陳永芳的外表特征：“就是一個約莫六十多接近七十，帶著副眼鏡的男人。”
    女人這下倒是有印象了：“你說四眼仔啊，他住三樓最裏麵的那個房間。”
    說完，女人絮絮叨叨：“也沒聽說四眼仔有女兒啊，這人生了孩子有什麽用？孩子不管不顧，還倒過來要錢，哎！把生活過成這樣。”
    林清道謝後就朝著三樓走去。
    因為住房麵積不夠，所以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堆在走廊上，尤其是鞋子，這麽一路走過去，林清感覺自己呼吸道都要被感染了。
    她緊皺眉頭，心裏麵開始埋怨自己怎麽沒有多了解一下陳永芳的生活條件。
    可剛走進靠裏麵的房子，就聽見一聲接著一聲的怒斥：“你個老不死的，紡織廠看大門的工作你為什麽不幹？說好了每個月補貼我十塊錢，錢呢？快點把錢拿出來！”
    陳文山怒喝出聲：“瞪什麽瞪？快點把錢拿出來！”
    林清一聽情況不對，也顧不得嫌棄環境髒亂差了，腳下快速地動著，幾步就跑到陳永芳家門口。
    隻見房間裏麵站著兩男一女。
    女的雙手抱胸，嘴唇張合：“老不死的，你快點把錢拿出來，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文山可得做個不孝順的，毆打老子了。”
    再看陳文山，食指指向陳永芳，罵罵咧咧地說個不停。
    而他們口中的主人公，已經被推倒在地上，眼鏡鏡片碎掉一半，要掉不掉的掛在鼻梁上。
    “我沒錢！”陳永芳難受地蜷縮在一起，上次林清給他的五張大團結被陳文山要去了四十塊。
    他哪裏還有錢啊！
    林清看到這幅場景，渾身的怒火從身體裏麵湧了上來，她雙手握拳，幾步走了進去，手上用力拍開陳文山豎著的食指。
    “你想打誰？”林清聲音透著冷，眼睛也像雄獅一樣死死地盯著陳文山。
    隻要他有一點動作，林清都能撲上去咬死他。
    和肖文屹待一起這麽久，拳腳功夫沒學會多少，但是身上的氣質倒是和肖文屹有了個五分像。
    所以林清冷著臉的時候當真把陳文山嚇到了，但很快陳文山便反應過來。
    “你誰啊？你敢打老子。”陳文山一臉懵地看著林清。
    “小林，你怎麽來了？”陳永芳一看是林清臉上更是羞愧難當，怎麽這麽狼狽的時候被林清看見了呢。
    他眼看陳文山又捏緊了拳頭，連忙出聲：“小林，你快走，快走。”
    說著，手上動作也不停推著林清，生怕她被自己連累了。
    “我不走！”林清搖頭，露出嘲諷的笑看著陳文山：“你有本事就來打我，你動我一下，我就去公安門口哭，看看這個時候毆打軍嫂應該怎麽判！”
    林清從來都不想用軍嫂這個身份壓人，但今天情況特殊，她打不過陳文山，也不想跑。
    果然，陳文山一聽拳頭一下就鬆了：“是軍嫂了不起啊，算了老子不打女人，你給我滾出去，這是我們的家事和你一個女人有什麽關係？”
    “和我就有關係。”林清將跌坐在地上的陳永芳扶了起來：“陳同誌，我以紡織廠車間主任的身份邀請你到我們紡織廠工作。”
    “什麽？”
    這下三臉都掛上了震驚的表情，陳永芳怎麽又進紡織廠了？
    “聽到沒有，你們把陳同誌毆打傷了我看你們怎麽拿錢！”林清聲音清脆，心想著也得好好鍛煉身體，要是自己會點拳腳功夫。
    一巴掌直接給陳文山送過去的有多爽。
    而不是在這裏講道理。
    “你說你是紡織廠的主任你就是了？”女人王琴不屑地說著：“我就還沒見過幾個女人當上主任的。”
    “那是你沒見識怪不得別人。”林清說完在王琴身上掃視著，最後目光停留在女人的褲子上麵。
    “這是微喇褲，就是我設計的，也是我牽頭做的，紐扣我采用了銀色的紐扣，並加裝小型拉鏈……”林清劈裏啪啦說完，最後道：“這條褲子你在供銷社買要十二塊一條吧，這麽有錢還來找你們六七十歲爹要錢？
    真是臭不要臉，你爹養你小，你爹養你中年，咋了以後還要你爹養你們老年不成？
    我可聽說國家新出了一個罪名叫遺棄罪誒，就是說的你們這些棄養孩子，不贍養父母，就是不知道縣公安有沒有研讀法律。”
    林清說的每一個字仿佛一把小錘子一樣敲打著兩人，當即嚇得兩人臉色一下就變了。
    陳文山結巴著：“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麽遺棄罪，你少來騙我！”
    “沒有聽說過？”林清鄙夷地看著陳文山：“那我們直接去公安局問問吧，看看遺棄罪怎麽判的。”
    其實林清自己也不知道遺棄罪在這個時候出台了沒，但她說得太理直氣壯了，不僅嚇到這兩人。
    也說服了自己。
    “我……”陳文山嘴角張張合合：“是他自己說的每個月給我們十塊錢生活費，你個老不死的，你快說你說過這句話沒有？”
    陳文山言辭汙穢不堪。
    想伸手扒拉陳永芳，但林清一直瞪著他，嚇得陳文山隻能尷尬收回手。
    “可是我去年十月份也說過，不會再給你們十塊錢！”陳永芳失望地看著陳文山兩人：“我這個做父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完了，以後要再也不會給你們錢了，你們滾，你們快滾！”
    陳永芳拍打著牆壁，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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