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樣子。”
    再有兩個台階就到了，顧宴將藥袋遞給吳心然。
    “早晚各塗一次，棉簽已經買好了。”
    囑咐完顧宴便轉身下樓了，他回頭看了一眼房間亮起的燈，快步出了小區。
    ——
    市第一醫院。
    顧宴隻要一有時間，就會來醫院陪奶奶。
    這裏是寧父給他找的醫院，配給奶奶的醫生和設施都是最好的。
    住院部從上到下有10樓，9樓和10樓都是vip病房，這兩樓有著自己的專屬電梯。
    顧宴按下電梯來到了10樓，左轉到最裏側，打開了1001的病房。
    它的空間比他老家的兩室一廳還要大上幾分，奶奶正坐在床前看著電視機前跳動的畫麵。
    床側的護工遞給她一個蘋果，抬頭時同門口的顧宴對上了目光。
    “小宴，你來啦。”
    顧宴扯起一抹笑，“林阿姨，辛苦你了。”
    他走到病房前，看著老人白了一半的頭發，心裏回憶她曾經烏黑茂密的頭發，那時的她甚至比年輕人還要有活力。
    即便爸媽的離世，她也沒有一蹶不振，反而是為了他這個孫子撐起了一片天。
    要不是因為真相帶來的衝擊，奶奶也不會突然跑去墓地，更不會發生意外。
    她會健康地在廣場裏跳操，還還會樂嗬地拉著他一起跳，然後無情地嘲笑他像個小老頭一樣施展不開。
    但這一切都不可能實現了，隻因為那人麵獸心的寧元正。
    他怎麽能安心，他怎麽能就這麽算了！
    不論用什麽手段，他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壓下喉間湧起的滔天恨意。
    他顫抖著身子放柔神色，輕輕喊了聲，“奶奶？”
    對方沒有理會他，而是指了指電視，又拍了拍手。
    “奶奶。”
    他依舊不死心地喊著，像是在祈禱什麽奇跡。
    老人家終於是聽到了他的呼喊，可她抬頭看過來的時候，灰色的眼裏滿是陌生。
    “你是誰？”
    她有些生氣地皺眉，“我沒有孫子！”
    依舊是一樣的回答，這麽多年了都沒有變過。
    林阿姨見氣氛逐漸凝重，趕緊打了個圓場。
    “小宴，這是你奶奶最近寫的字，她最近記憶力比以前……”
    她開始訴說著老人的近況，顧宴努力平複情緒，坐在一旁認真地聽著。
    大約呆了一個小時多，顧宴才終於起身離開。
    林阿姨將他送到門口。
    “你也別擔心，你奶奶的狀態雖然沒有明顯變好，但也沒有變差的趨勢。”
    顧宴很感謝林阿姨的照顧，也是因為有她，自己在外才能放心。
    “林阿姨，這個紅包你收著。”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林阿姨連忙將他的手臂推回去。
    “小宴，這我真的不能收，寧家給我開的工資已經很高了，你不需要再額外給我。”
    這麽多年了，顧宴的情況她基本清楚。
    媽媽是美術老師，爸爸是數學老師，兩人組成的家庭雖不富裕，但也在及格線水平。
    兩人從青梅竹馬到戀人，再到夫妻，感情十年如一日的恩愛，豔羨眾人。
    生的孩子又聰明帥氣，本該是無比幸福的一家人，可就因為意外毀了。
    雖然有了寧家的幫忙，但顧宴這孩子要強，依舊四處打工，身上穿的衣服一件比一件樸素。
    他這麽難，她萬萬不能收他的血汗錢。
    “要是真想感謝我，買些水果就好了，我跟著你奶奶一起吃。”
    “……好。”
    顧宴多少也清楚林阿姨的性子，沒再強求。
    剛要道別離開，林阿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瞧我這記憶，每次都忘記跟你說了，你是不是有個青梅竹馬，她來這看你奶奶好多次了。”
    “我瞧著啊，她比你這孫子還要關心你奶奶，總是給她講一些以前的事情，詢問你奶奶還記不記得。”
    林阿姨說著表情也變得有些八卦起來，顧宴想著大概是吳心然偷偷跟著他，找到了奶奶住院的地方。
    “她也是家人。”
    一句話杜絕了與吳心然曖昧的可能性。
    林阿姨也是明白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不再多說什麽，隻是讓他回去的時候多小心。
    ——
    寧家。
    顧宴回來的時候已經10點了，他走進客廳，剛巧碰上了來做客的寧繡花。
    她是寧昭的大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來寧家長住。
    現在大熱天，還是大半夜，她穿了一件貂皮衣坐在沙發上，茶幾上七七八八的食物散落著，麵湯的辣油還撒在了地麵的毯子上。
    聽見腳步聲，她甚至連來人是誰都沒看，就招呼著手臂喊。
    “那誰，過來幫我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
    豪邁的姿態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這樣的命令在顧宴的記憶裏不下少數，他沒有理會，自顧自地朝著房間走。
    寧繡花遲遲沒等到回應，瞬間就竄了起來，瞧著來人是顧宴，頓時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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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個窮小子還敢衝我擺臉色，信不信我讓你滾出這個家！”
    寧繡花衝上去就想踹他，可被顧宴靈活的躲開，大跨步差點摔倒。
    顧宴諷刺地扯了下嘴角，他剛來顧家那會總是被寧昭和寧繡花踹打，也是後來個子竄得高了，他們才沒法輕易動手。
    可這姑侄倆腦子不太清醒，總是不死心地上前動手。
    餘光裏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寧昭下來了。
    顧宴停止了要回房間的腳步，見寧繡花正扶著櫃子上的花瓶站起身子。
    他趁勢添了把火。
    “寧阿姨，這要是砸壞了花瓶，還沒等到我被趕出寧家，您就得提前先滾了。”
    寧繡花早在她弟弟發達後膨脹了，根本容不得半點挑釁。
    “這個家是我弟弟的，我看誰敢趕我走！”
    寧繡花拿起花瓶就朝著顧宴的方向砸去。
    顧宴有所防備躲得很快，但從他身後走出的寧昭受了無妄之災，即便她及時跑走，小腿還是被飛濺的碎片劃傷。
    鮮血順著傷口自上而下滑落。
    空氣瞬間一片寂靜。
    寧昭低下頭，血液的殷紅在白皙的小腿上格外刺目。
    她也算是活了兩世，從前出門在外都是有四五個保鏢隨從的，即便是在家中，也是有管家傭人跟著的，那是摔倒了底下也會有人墊著的程度。
    所以她渾身上下的皮膚是找不出半點疤痕的，可現在，她被人光明正大地砸出了一道血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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