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灰證道心
    紅蓮槍上的露珠突然倒流回天穹。顧九淵伸手觸碰的刹那，整片北冥海發出琉璃碎裂的脆響，冰麵映出的朝霞竟是由無數細密的血色符文織就。他俯身拾槍時，槍尖垂落的露水突然凝固成冰棱，棱麵浮現裴雪衣消散時的光影。
    "叮——"
    冰棱墜地時，三百裏冰原騰起血色霧靄。顧九淵的龍目穿透霧氣，望見冰層下封印著密密麻麻的青銅繭，每個繭中都蜷縮著與裴雪衣麵容相似的女子。她們心口插著星鏈，臍帶般的青銅鎖鏈匯向海底某處。
    紅蓮槍突然發出悲鳴。顧九淵握槍的手掌滲出血珠，血水沿著槍紋遊走，竟在冰麵繪出星龍盤繞紅蓮的圖騰。圖騰成型的刹那，海底傳來青銅鼎震蕩的餘波，震得他丹田蓮子表麵裂開細紋。
    "雪衣的氣息..."
    顧九淵突然單膝跪地，耳畔響起細碎的冰裂聲。他看見自己影子正在剝離軀體，影子裏蜷縮著個三寸元嬰——那元嬰半麵覆著青銅鱗片，另半麵卻開著枯萎的紅蓮。
    元嬰突然睜眼。
    左眼金瞳倒映北冥海，右眼青蓮映出萬裏外的藥王穀廢墟。顧九淵與元嬰對視的瞬間，整片冰原的青銅繭同時顫動，繭中女子們齊聲呢喃："道心為爐...情絲作薪..."
    海底突然炸開千丈巨浪。
    初代穀主殘破的元神踏浪而出，手中握著的竟是顧九淵脫落的那枚鼎印。鼎印表麵浮凸出裴雪衣的輪廓，她心口的紅蓮正在被青銅色蠶食。
    "你以為斬斷因果？"初代穀主將鼎印按入胸口，"藥王穀煉的從來都是輪回！"
    他周身爆出七十二根星鏈，每根鏈尾都拴著青銅繭中的女子。顧雪衣紅蓮槍橫掃，卻發現槍鋒穿透的隻是虛影——那些女子竟都是裴雪衣輪回中的殘魄。
    元嬰突然離體而出。
    三寸小人腳踏業火撲向星鏈，枯萎的紅蓮觸到星鏈瞬間複燃。顧九淵趁機咬破指尖，以龍血在冰麵畫出蘇晚晴當年留下的逆星符。符成刹那，所有青銅繭表麵的鎖鏈齊齊繃斷。
    初代穀主發出夜梟般的尖嘯。
    他元神表麵浮現密密麻麻的青銅鼎耳，每個鼎耳都噴湧出腥臭藥液。藥液落地化作三頭六臂的藥傀，掌心嵌著與顧九淵背後相同的鼎印。
    "你的青蓮道體本就是藥鼎！"
    藥傀們結出煉天印，顧九淵背後的鼎印突然發燙。他驚覺丹田蓮子正在融化，青蓮道體開始不受控製地汲取北冥海的星髓。紅蓮槍感應到危機，槍身突然爆出十萬八千根情絲，將藥傀們釘在虛空。
    元嬰突然回歸本體。
    顧九淵瞳孔分裂成雙瞳，左眼看見現世戰場，右眼窺見三百年前真相——藥王穀禁地深處，初代穀主正將星龍逆鱗嵌入孕婦腹中，那孕婦赫然是少女時期的蘇晚晴。
    "原來我才是最後那味藥..."
    他怒極反笑，任由青蓮道體異變。皮膚表麵浮出星龍鱗甲，發梢燃起紅蓮業火，掌心紅蓮槍自行崩解，化作九百九十九枚逆鱗刃。初代穀主見狀暴退，卻被自己布下的星鏈纏住雙腿。
    逆鱗刃結成斬輪回大陣。
    陣中浮現蘇晚晴懷抱嬰兒奔逃的身影，她每踏出一步，現世北冥海就升起一根青銅柱。當初代穀主元神被釘在第七根銅柱時，所有青銅繭中的殘魄突然化作流光，匯聚成裴雪衣的虛影。
    "值得麽？"裴雪衣虛影撫上顧九淵的臉，"你可知破局之後..."
    話音未落，初代穀主突然自爆元神。狂暴的能量撕開時空裂縫，顧九淵看見裂縫中伸出無數青銅手臂，每隻手掌都握著煉仙索——藥王穀竟將曆代穀主屍身煉成了傀儡。
    元嬰再次離體。
    這次它直接鑽進時空裂縫，小手結出連顧九淵都陌生的古印。裂縫中傳來青銅碎裂的脆響，裴雪衣虛影突然凝實三分，她指尖綻出紅蓮，將最先探出的煉仙索燒成灰燼。
    "劫灰..."顧九淵突然頓悟。
    他張口吞下十萬星砂，龍血與青蓮道體在喉間碰撞，噴出的竟是裹挾著星火的劫灰。灰燼沾到青銅手臂的瞬間，那些存在了千百年的屍傀竟開始風化，裂縫中傳出不甘的嘶吼。
    裴雪衣虛影突然開口："鼎耳在昆侖墟..."
    說罷便消散成漫天光點。顧九淵伸手去抓，卻隻握住把冰涼的星砂。砂礫在他掌心凝成微型羅盤，指針直指西方天際，那裏正有青銅色劫雲匯聚。
    海底突然浮起青銅碑。
    碑文記載著藥王穀最大的秘密：鼎耳乃星龍角所化，唯有飲過龍血的紅蓮方能將其摘下。顧九淵撫摸著碑文最後的血手印——那掌紋與他完美契合，是蘇晚晴三百年前留下的印記。
    紅蓮槍突然重組歸來。
    槍尖多出枚青銅環，環上刻著裴雪衣的名字。顧九淵揮槍刺向劫雲，槍鋒所過之處，雲層中墜下密密麻麻的青銅丹爐。每個丹爐都在噴吐藥傀，爐身刻著被煉化的山川地脈之名。
    "原來天地為爐不是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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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九淵背後龍翼怒展，星砂化作暴雨傾瀉。被星砂擊中的藥傀紛紛融化，在地麵匯成青銅色溪流。溪水倒灌入海時，北冥海底升起九尊巨鼎，鼎中烹煮的竟是各大仙門的鎮派靈脈。
    元嬰突然發出龍吟。
    顧九淵額間青蓮徹底蛻變成龍紋，他踏著鼎耳躍上蒼穹，看見劫雲深處坐著個懷抱青銅鼎的老道。那鼎中沉浮的元嬰，竟與裴雪衣有九分相似。
    "雪衣的命魂！"
    紅蓮槍化作流星擲出，卻在觸及老道前三寸凝滯。顧九淵看見槍尖纏繞著密密麻麻的情絲，每根情絲都係著個輪回中的裴雪衣。老道獰笑著扯動情絲，槍鋒竟調轉方向朝他心口刺來。
    元嬰突然暴漲三丈。
    它徒手抓住紅蓮槍，掌心被青絲割得鮮血淋漓。淡金血液順著槍紋流淌，竟將情絲染成赤金色。顧九淵趁機咬破舌尖，噴出本命精血繪出完整的逆星大陣。
    "以我道體為引！"
    他撕開胸膛，將跳動的龍心按在陣眼。陣紋亮起的刹那，所有輪回中的裴雪衣同時睜眼，她們指尖綻開的紅蓮燒穿了時空壁壘。老道懷中青銅鼎突然炸裂，裴雪衣的命魂化作流光沒入紅蓮槍。
    紅蓮槍爆出萬丈霞光。
    光芒中浮現裴雪衣完整的魂魄，她赤足踏著星砂走來，身後跟著三百個輪回殘影。每個殘影都在消逝前朝顧九淵微笑，最終匯聚成她眉心一點朱砂。
    "接住鼎耳..."
    裴雪衣魂魄突然虛化，化作紅蓮纏上槍尖。顧九淵福至心靈，揮槍刺向劫雲最深處的青銅巨鼎。槍尖觸及鼎耳的瞬間，昆侖墟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龍吟。
    鼎耳脫落處湧出星龍真血。
    血雨澆灌下，北冥海所有青銅造物開始融化。顧九淵接住墜落的鼎耳，發現耳孔正好能嵌入紅蓮槍尖。當他將槍身與鼎耳合二為一時，槍尾突然長出情絲纏繞的蓮花紋。
    海底青銅碑突然炸裂。
    碑中飛出蘇晚晴封存的記憶光球，光球沒入顧九淵眉心的刹那，他看見母親抱著嬰兒跪在星龍骸骨前。那具橫貫三千裏的龍骸心口，插著柄與紅蓮槍一模一樣的青銅戟。
    "原來我誕生於龍塚..."
    顧九淵突然頓悟青蓮道體的本源。他反手將紅蓮槍插入冰麵，槍身暴漲成擎天巨柱，柱體浮現百萬道煉仙符咒。裴雪衣的聲音從槍尖傳來："該終結這場輪回了..."
    昆侖墟方向升起青銅色光柱。
    顧九淵拔槍西指，腳下冰原寸寸龜裂。每一道裂縫中都湧出被藥王穀煉化的怨魂，它們啃噬著青銅劫雲，在顧九淵身後匯成滔天巨浪。浪尖坐著個懷抱青銅鼎的嬰兒虛影，朝他伸出稚嫩的手。
    "以劫灰證道..."
    顧九淵震碎背後龍翼，星砂融入百萬怨魂。當第一縷晨曦刺破劫雲時，紅蓮槍化作赤金流光，帶著三百世輪回的重量，刺向那杆插在龍塚深處的青銅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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