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陳年事

字數:4521   加入書籤

A+A-


    ()    “你為什麽會恨我?”

    景千華的問題問的看似很沒有道理,卻是整個荊州地區不解的秘密之一,為什麽身為荊州人的虎子威會恨景千華,如果說景千華是那種十惡不赦的惡人也就罷了,可景千華本人卻是那種親民王爺。在荊州,從老翁乃至幼童都知道楚平王向來以理服人,大秦初期荊州悍匪無數,基本隻要是個山頭就會有一窩山匪,那時候的荊州有著“山有匪,悍比惡鬼”的俗語。

    甚至在荊揚二州還流傳著“荊州山匪,揚州水鬼,水鬼有忌,遇匪難悔!”之類的俏皮話,當然這裏的水鬼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鬼,而是因為揚州近海多湖澤,在那個混亂的年代,各種水寨紮距,說是綠林豪傑其實幹的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而水匪作案多利用水浮屍,將身體藏在浮屍群,等待過路船隻避諱減速之時突襲。久而久之,揚州人稱呼水匪為水鬼,而荊州山匪多窮凶極惡,殺人從不言語,隻要是盯上的獵物,就絕沒有逃脫的可能,隻要看見了他們,就絕沒有後悔的可能。

    可當景千華受封荊州之後則大大的不同,不說揚州,單荊州地界,不消年,山匪蕩然無存,唯一存在的便是二龍山。景千華能如此快速的消滅山匪,並非僅是派兵攻打,更多用的則是驅散和收編,對於那些落草為寇的還以公道,送其下山,對於那些窮凶極惡的一律收編加以管教,像二龍山這般既不肯下山又不肯收編的隻能直接剿滅。年之內,荊州大小匪首被收拾個便,自然總結出了幾種情況的不同。

    比如那些落草為寇的,是不得已上山為匪,景千華肯還一個公道自然是滿心歡喜,安然下山,那些被收編的多是殺人如麻不能再行於世間的惡人,留在軍營總好過去往地獄,所以也能接受,而那些負隅頑抗的,原因便多了去,有前朝舊城占山為王的,有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山頭拱讓人的,更多的則是出於舊怨,與景家有些淵源的,大體上來說就是跟景千華有深仇大恨的這一類。

    虎子威屬於第類,自然應該與景千華有著深仇大恨,隻不過景千華、整個楚軍乃至整個荊州都不知道,虎子威為什麽恨楚王,這也是景千華迫切想知道的。

    “楚王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虎子威死死地盯著景千華,雙目赤紅似乎一想到這個問題就想要殺人一般,“楚王還真是貴人多忘事!”

    “我……”景千華一愣,心道是自己要是知道還問你幹什麽,隻不過看著虎子威的模樣,怕真是這麽說對方肯定會發飆離去,隻好小心的說,“我……忘了什麽嗎?”

    “十年前,楚王做了什麽事該不會忘記了吧?”虎子威眼皮直跳,畢竟勢必人弱山上的弟兄已經堅持不了多少天,而那個韓公子……隻好忍著怒氣說道,“楚王十年前做了什麽,不會這就忘記了?”

    “十年前?”景千華歪著頭回想著十年前發生的事,十年前的景千華還隻是一個權貴,還不是當今的楚平王,確切的說還沒有受封楚平王的封號,那時候他遊玩至豫州與當地的地方豪強許家的家主許有墨相識甚歡,更是舉薦和鼓勵了許有墨,才有了後麵的豫州州府以及許家的事情,若要說十年前景千華的大事情,也隻有這一件,難道虎子威與許家有所關聯?

    “你與存才兄……”景千華猶豫了一下問道,“就是有墨兄,是什麽關係?”

    “楚王想起來了?”虎子威冷哼一聲毫不客氣的說道,“當年楚王極力推崇許有墨當官,可曾想過許家滅門之禍?”

    “我……”景千華臉色微微暗了下來,“存才兄誌存高遠是濟世良才,我那時一心想著不能放棄一個如此的好官,便……”說著說著,景千華的眼角微微濕潤,“卻沒曾想害了存才兄一家人的性命!”

    “事情已經發生,楚王又何必假慈悲?在我這扮演什麽好人?若你真有心又為何在他遇難隻是伸相助,不能救他們一家?為什麽?”虎子威毛發倒豎而起,桌上的虎頭刀嗡嗡作響,“為什麽!你倒是說啊!”

    “我做不到!”景千華看都沒看虎子威一眼,隻是望著頭上的白帳,那天也是如此吧……景千華嘴裏喃喃的念叨著……

    “千華兄,許某不才,治理不了這江河,使得百姓流離失所!千華有愧啊!”回憶的許有墨正披頭散發的看著自己,身上的囚衣在剛才的劫獄被撕碎,破碎的囚服之下滿是傷口,“你若是真有心就想辦法找到一個可以治理水患的人吧,若是水患得治,許某死而不悔!”

    “糊塗!”景千華看著許有墨淒慘的模樣,淚流滿麵的說道,“水患是天災,又非人為,更不是你的責任!若你沒有治理,受這一遭,愚弟也無話可說,但兄長治理水患有目共睹,若不是兄台治理得當,怕是早已洪水橫流,屍骸遍地了!許兄何必自謙?”

    “治理水災本就是下官之職,水災未得治陛下拿我也無可厚非,千華兄莫要再說!”許有墨歎了口氣說道,“可萬不能因為我連累千華兄才好!”

    “連累什麽!我家王爺巴不得我來救你!”柳傾城黑衣蒙麵,玲瓏的身段藏在了一襲黑袍之下,隻有一柄大刀背在身後,看著威武莫名。“要是不能把你救出來,我怕回去要被煩死!”

    “哪能啊!”景千華見王妃安然無恙,臉上的惆悵也褪去不少,“有夫人在,還有什麽辦不到的!嘿嘿嘿……嘿嘿嘿!”

    “少貧嘴!”柳傾城瞪了景千華一眼,竟嚇得景千華縮到了許有墨的身後,“許大人這次得以幸免,有何打算?”

    “打算?”許有墨再歎一聲,施禮說道,“王妃莫非認為許某是貪生怕死之人?”

    “許大人不想跟我們走?”柳傾城詫異的看著許有墨,才看見他滿身傷口,有些地方流出血來,卻一聲不吭,“我聽相公提及,說他結拜兄弟許有墨是一個我見都沒見過的一個鐵骨錚錚的人,我當時還不信,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王爺謬讚了!”許有墨欠身施禮,這一欠身傷口再一次崩裂開,許有墨額角冷汗直冒卻隻是咬著牙說道,“許某認為,天地自有公理,若是這麽一走了之,非但不能解脫許某的罪孽,還會連累你們……”

    “存才兄,你這是何苦!”景千華拍著額頭很不理解,“你要是死了,這豫州的百姓又如何?沒有根治的水患又如何?莫非你真的認為,隻要你死了,水患就可以根除嗎?”

    “天下之大,聰慧在我之上著不知幾何,國師的預言若是真的,那許某與百姓相比不值一提!國師的預言若為假,許某的死可以讓陛下看清他,也是好事!”許有墨慷慨激昂的說道,“還請楚王給罪臣一個證明自己的會!”

    “國師的事交給我!”柳傾城柳眉一挑,“我加老頭子兩個人麵對國師也有一戰之力!隻要國師不能做什麽,但憑千華也能與絕哥斡旋!到時候你一家老小的命不就得以存活?”

    “算了!”景千華背著身,不敢看身後的許有墨,“存才兄一心證道,你我不必強求,存才兄!若有什麽未了之願,但說無妨!“

    “好!”許有墨大吼一聲,欣喜不已,“千華,你一直稱許某為兄,今天許某就放肆一把!愚兄心願有,忘賢弟謹記!”

    “但說無妨!”景千華舉指天,“大哥之言,粉身碎骨亦當完成!”

    “好!可惜無酒,否則愚兄定與賢弟同飲杯!”許有墨每說一句便吼一聲,“某望江山穩固!”

    “景某不死,江山無憂!”

    “某望百姓安寧!”

    “景某在位,國無奸佞!”

    “某望河患得治,災民得保!”

    “尋良問策,不治不休!”

    “好!好!好!有弟及此,某又何求!”許有墨一轉身向景千華拜了拜,就不再看二人,竟自向外走去!

    “存才兄浩然正氣,其女不能受辱!還請夫人想個辦法弄走,就安排在喬家!”景千華淚流滿麵,未有一聲啼哭。

    “這是自然!”柳傾城亦是臉色動容點頭答應。

    景千華擦了一下眼角,瞪到發紅的眼眶裏滿是水霧,他似乎在看著虎子威,又像是看著某個人,故事的結局正如虎子威知道的那樣,許有墨身死,一家老小難逃!唯有獨女流離在外,不知所蹤。

    “你是存才兄的?”景千華偏過頭看了看虎子威,“確實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

    “你的故事似乎與我知道的不一樣!”虎子威眉頭擰在了一起,卻沒有回答景千華的問題,“我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又不知道哪裏不對!”

    “你大概是聽韓家那小子說的吧?”景千華不以為然的說道,“這就是我的第二個問題,你與韓家究竟是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