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
    賀清時喝完第二盞茶的時候，時子初姍姍來遲。
    見她慵懶得像是午後提不精神的貓兒，賀清時起身作揖，聲音磁性溫和，“見過鬼王，鬼後。”
    聿雲暮越過賀清時徑直走到主位前坐下。
    時子初隨便挑了一把椅子坐下，看著賀清時那雙似盛有清泉的桃花眸，那一股莫名的感情再度湧上來，愈演愈烈。
    賀清時十分規矩的看了一眼時子初，隨即坐在旁邊椅子裏望向主位的聿雲暮。
    “在下此次前來是想請鬼後去幽冥殿。”賀清時一身溫和謙遜，“父親誠心向鬼後賠罪。”
    正是新婚燕爾，聿雲暮自然是不會同意時子初去幽冥殿。
    “好啊。”時子淺笑著答應了。
    賀清時自然感覺到了聿雲暮的冷氣和不虞，但出於一些不可言說的目的，他朝著時子初開口，“此事倒也不急，聽聞鬼後的師兄還在醉夢樓，鬼後不妨去看看。”
    時子初像是才想起來一般抬手拍了下額頭，她轉頭看向聿雲暮，“我得去一趟醉夢樓。”
    “嗯。”聿雲暮應聲。
    將梁微生弄過來，他手裏也就多一個籌碼。
    賀清時朝著聿雲暮作揖一禮，毛遂自薦，“鬼域混亂，在下願陪鬼後走一趟。”
    時子初也算是了解聿雲暮的脾氣，她搶先一步開口說道，“去去就回。”
    說罷，不給聿雲暮張口說話的機會，時子初已經轉身走了。
    賀清時可不敢這樣，他規矩地作揖後才跟著時子初離開。
    醉夢樓。
    梁微生看到身著玄色衣袍的時子初，整個人像是活過來了。
    他呼出一口濁氣，神色肉眼可見的放鬆。
    “桃娘同我說……”梁微生張了張嘴，話在嘴裏麵繞了一圈後還是艱難地說了出來，“你成鬼後了？”
    時子初點了一下頭。
    梁微生閉了閉眼，麵上隱有幾分絕望。
    師尊和師妹之間絕非是單純的師徒關係，除此之外還有葉家主和江少主。
    如今師妹突然成了某位鬼王的鬼後，這消息要是傳到修仙界……
    梁微生不敢想。
    時子初可不在乎梁微生內心的崩潰，她十分淡定的開口，“跟我走吧。”
    梁微生能如何呢，他隻能聽話的跟上去。
    路過前院，時子初突然停下腳步看向圓台。
    圓台上是一位身穿紅色紗衣的男人踩著鼓點起舞，結實健壯的身軀並不是誇張的魁梧，舞姿大開大合，臉頰上的汗滴順著棱角分明的臉龐一路向下……
    “好看嗎？”
    鬼魅般的漠然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時子初被嚇得一哆嗦。
    跟鬼、哦不，這就是一隻活鬼！
    下一秒，時子初被骨節分明的冰冷大掌扣住後腦勺強製掰回頭。
    時子初一回頭就撞到了聿雲暮胸膛上，額頭好巧不巧磕在裝飾的玉扣上。
    聽到吸氣聲，聿雲暮捏著她的後頸迫使她仰頭，而後就見泛著水光的桃花眸和額頭上的一塊紅印子。
    賀清時伸手攔住了神色急躁擔心的梁微生，眼裏的笑意深了幾分。
    時子初正要抬手摸了摸刺痛的額頭，聿雲暮伸手攔住了，“破皮了。”
    聽到這話，水光瀲灩的眼眸裏湧上幾分不滿，話語也責備道，“怪你。”
    聿雲暮沒說什麽，像是認下了這個罪名。
    時子初懶得計較，隻張口給聿雲暮安排事情，“你將師兄帶回去，我同賀公子去幽冥殿。”
    熟稔自然的吩咐姿態在無形中撫平了聿雲暮的不虞情緒。
    “一天。”聿雲暮給出限製條件。
    時子初痛快的應下，同梁微生揮了揮手就跟著賀清時離開了。
    從醉夢樓出來，賀清時抬手做請，倆人上了馬車。
    出了城，馱著馬車的冥獸展開翅膀飛上高空。
    坐在車廂裏的時子初湊到窗邊往外看，而後就發現他們在半空。
    見時子初眼裏流露出的好奇神色，賀清時輕笑著詢問道：“對鬼域知之甚少？”
    時子初收回目光看向賀清時，望著他斂起上位者的氣場隻露出溫和一麵，含笑點了下頭。
    “醉夢城算是鬼域比較核心的一座城，類似於修仙界的上善城。”賀清時聲音徐徐的開口，“幽冥殿距離醉夢城有些……”
    驀地，車廂裏多出來一道氣息。
    賀清時說到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目光死死盯著站在時子初身後的人影。
    佳人出來的突兀，她看了眼賀清時，隨後低眸看向時子初。
    以卿卿的聰明，想必是已經猜到了。
    “……”賀清時張了張嘴，到嘴邊的“母親”二字繞了幾圈愣是沒有喊出來。
    他眨了幾次眼像是在確認是不是幻覺，到最後，那雙桃花眸裏泛起水光。
    佳人提著裙子跪坐在時子初身邊，望著賀清時委屈又滿含思念的目光，微微側眸不想回應。
    卿卿與之前的那幾個孩子不同。
    她恨毒了賀行軒，自然也不會喜歡被迫生下來的賀清時，其餘的那幾個孩子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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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眼裏，這幾個孩子是她過往的恥辱鐵證，看到他們就會想到不堪的過往。
    佳人的抵觸和厭惡太過明顯，亦或說她壓根就不屑遮掩一下。
    賀清時快要碎了，哽咽的聲音委屈不已，“阿娘不認我了？”
    時子初不禁轉頭看了一眼佳人。
    麵容冷漠、目光嫌惡的佳人頓時變了臉，冷冰冰的厭惡目光瞬間溫柔起來。
    這顯而易見的神色變化對賀清時而言又是一個重擊。
    “為什麽？”賀清時蜷縮起掌心，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看上去竟有些我見猶憐。
    他不甘的開口，“阿娘，我沒有做錯什麽！”
    佳人嗤笑了一聲。
    時子初朝著賀清時遞了一塊帕子，隨即轉頭看著佳人說，“母親，你想說什麽？”
    “怕你被欺負。”佳人周身的鬼氣散出來不少，“那個畜生盯上你了！”
    陰森森的一句話夾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憎殺意。
    她絕對不會讓卿卿落到那個爛人手裏！
    時子初抬眸看一了眼賀清時，見他用帕子擦著眼淚努力平複心情，移回目光看向佳人開口，“我知道。”
    要不是涉及了到母親的過往，她不會去。
    賀清時垂著眼眸，低啞的聲音委屈解釋，“我來接妹妹去幽冥殿並非是要將她推入火坑。”
    佳人冷笑一聲，滿臉的不相信。
    她可不信賀行軒那種爛人能養出個好人！
    時子初抬手拍了拍佳人放在腿上的手，聲音溫和的詢問賀清時，“哥哥有什麽打算？”
    賀清時親自來接她定然是另有打算，隻可惜佳人出現的太快。
    “聿妄並非善類，你若想回修仙界，我會想辦法把你送回去，若是不想回去我也能為你撐腰。”
    賀清時斂起失態，隻是泛紅的眼眶讓他看上去有些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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