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已經是一個成熟的，要麵子的帝王了，所以被老父親揍什麽的，就不好對外人說了。
    當然了，作為一個憂國憂民的皇帝，是時候幹正事了！絕不是為了躲避第二頓、第三頓的打，他就是純粹有一顆守護大唐的心！
    新朝新氣象，貞觀元年，皇帝下達一係列政令改革沒什麽問題，問題是這些政令怎麽有些奇奇怪怪的？
    以提高行政效率，減輕百姓負擔為由，精簡地方官僚機構，並省州縣，並根據山川形勢將全國分為十道，即關內道、河南道、河東道、河北道、山南道、隴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劍南道、嶺南道。
    能當上朝臣的都不是傻子，完全可以看出這是他們的這位皇帝集權的手段。現在還處於世家和皇權的蜜月期，所以世家也不介意讓渡一些權利。
    十道有黜陟使、存撫使、巡察使、按察使等他們都能理解，靈契使是什麽東西？神神叨叨的，還是十道監察之首？
    最高監察官就算了，還是空有名頭，暫時沒有人選？那設立這個官職的目的是？吃空餉嗎？自己貪汙自己的？
    還有《貞觀律》，律法發布前都是會有消息傳出來的，明明說好這個時候會有新律出來，為了避免成為儆猴的雞，世家都約束著族人最近不要犯事。
    結果，約束著約束著，律令不發了？怎麽，故意放假消息，讓他們調教族人嗎？
    當然了，上層頂尖的幾個世家還是知曉，《貞觀律》在大修，增設內容，雖然不知道多了什麽，但肯定多了不少。
    畢竟，負責修律的長孫無忌、房玄齡等人眼圈黑的跟被人打了兩拳似的，怨氣深厚到大家都不敢上前探聽消息。
    當然了，主要還是因為，有其他的事情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看出來他們這位皇帝有招攬人才的想法，重視教育和科考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世家千年底蘊，也自傲不會落於人後。
    但是進士科、明經科他們能理解，新增的靈契科是什麽東西？
    國子監、太學他們也知道，靈契學又是教什麽的？祭酒還是皇帝，司業是太上皇和太子，這一家三代想幹什麽？
    皇家有秘密，這是所有世家都猜到的事。但猜到歸猜到，具體什麽秘密，真的很讓人心癢癢啊。
    ……
    大安殿內沉香嫋嫋，李淵指尖捏著一卷《禮記》，正逐字逐句地給李承乾講解。
    八歲的小太子跪坐在軟墊上，脖頸前傾，乖巧專注的模樣與一旁斜倚蟠龍柱的李世民形成鮮明對比。
    “父皇啊，沒事你就釣釣魚，現在不是能釣上來了嘛，承乾是太子，要幫朕做事呢。”
    李世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蟒袍玉帶隨著他邁步的動作輕輕晃動，腰間玉佩相擊發出清脆聲響。
    李淵握著書卷的手頓了頓，現在看這個逆子就來氣，忍不住狠狠瞪了李世民一眼。
    在他看來，要不是二郎這個當阿耶的不爭氣，承乾怎麽會想著當紈絝呢？阿耶不像話，那就他這個阿翁上！
    看承乾，學的不就是很認真嘛。
    “承乾才多大，正是學習的時候。你一個當皇帝不要想著偷懶，教壞我們承乾怎麽辦？”
    李淵將書卷重重拍在案幾上，震得筆洗裏的墨汁都濺了出來。李承乾默默往旁邊躲了躲，他新做的衣裳，可不能沾染了墨跡。
    阿翁也是會選課的，《禮記》不錯，方便他成為一個格調很高的紈絝，太適合他了。
    李世民不以為意，教唄，教久了父皇就明白，承乾就不是能被說服的人，從來隻有他說服別人的份！
    像他現在，對於承乾要當大唐第一紈絝接受度就很高，不僅接受，還很驕傲，不愧是他兒子，幹什麽都要當第一！
    當然了，這話是不好說出來刺激老父親的，他也不是沒事幹的皇帝！
    李世民慢悠悠地從廣袖中抽出一份奏折，遞到李淵麵前，“這不是讓父皇瞧瞧嘛，世家確實不缺聰明人。隻是沒想到，第一家投誠的會是他們。”
    李淵冷哼一聲，隨手接過奏折，“世家當然不傻，傻的也成不了世家。”
    他的目光突然一頓，眼角的皺紋因驚訝而堆疊，“崔敦禮？朕記得他是博陵崔氏吧？這手筆可真不小。”
    說著又有些氣惱，他還記掛著老親，之前還信誓旦旦和二郎說，最先靠攏的會是隴西李氏呢。
    李世民看懂了老父親的羞惱，輕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人恰恰是關係近了，反而看不清自己了。
    不過，想到崔敦禮上書的折子裏，博陵崔氏送上的“禮物”，李世民忍不住感慨：“世家還真是……底蘊豐厚啊……”
    李淵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收收味吧，你這虎視眈眈的語氣，是生怕他們看不出你的覬覦嗎？”
    “看出來又如何？利益麵前，世家也得乖乖俯首。” 李世民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玄色蟒紋在他動作間張牙舞爪。
    李淵不再理會兒子，轉頭望向李承乾，神色瞬間柔和下來，聲音也變得溫厚慈祥，“承乾，你知曉博陵崔氏的由來嗎？”
    雷達響起，李承乾一直覺得世家子是他大唐第一紈絝路上最有可能的競爭對手，所以早早就打探清楚了敵人的信息。
    麵對李淵的提問，李承乾挺了挺脊背，稚嫩的聲音清朗堅定：“自周室分封，齊魯崔氏以邑為姓。秦漢以降，博陵崔氏紮根冀州，清河崔氏崛起東武城……”
    他掰著手指頭，將世家的千年脈絡娓娓道來，小臉上滿是自信與驕傲。管他什麽“五姓七望”，都不能阻礙他成為第一紈絝！
    李淵聽得連連點頭，看向李承乾的目光滿是讚賞，轉頭看著站沒站相的李世民，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責怪他不好好教導承乾。
    眼中熟悉的防備讓李世民忍不住想到了隔絕他教育權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心中止不住委屈。玄齡和克明就算了，父皇憑什麽？
    別的不說，就承乾這熟悉度，他敢發誓，絕對是影響到承乾的紈絝大計了，不然不重要的人事物，承乾根本就不會在意！
    但轉念一想，他對世家有想法，承乾對世家也有想法，這不正證明了他和承乾父子一心嘛！
    果然，承乾還是最在意他！
    看著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陷入陶醉的李世民，李淵滿臉嫌棄，果然，就該隔開他和承乾，教育承乾還得是他這個阿翁上！
    離了他，承乾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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