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微皺眉，好吵。
    轉頭看向羋夫人：“他會說話嗎？”
    不等羋夫人回答，華陽太後先笑開了，“王上太著急了些，扶蘇還不到會說話的年紀呢。”
    嬴政點點頭：“善。”
    眾人一愣，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而嬴政腦海裏，扶蘇的尖銳爆鳴一直沒停下。
    【善什麽善！你指望你兒子是個小啞巴嗎？等我學會說話！等著吧！】
    嬴政忽然俯身，將扶蘇抱進了懷裏，麵向華陽太後：“寡人欲帶他出去，要備些什麽？”
    原先不見他這樣親近扶蘇，突然來這麽一茬，把華陽太後和羋夫人都嚇了一跳。
    “扶蘇還小，王上要把他帶去哪？”
    “宮中隨便走走。”
    華陽太後到底比羋夫人更有經驗，輕輕按下了不安的羋夫人，溫和的看向嬴政：“也好，父子親近是好事，叫常伺候扶蘇的宮人和乳母跟著就是。”
    嬴政頷首，不再多言，抱著扶蘇就往外走，羋夫人不放心的起身，遞了個貂皮鬥篷過去：“王上，外麵冷……”
    嬴政直接接過，將扶蘇裹成了個團子，上下打量了兩眼，確定密不透風，腳步不停繼續往殿外走去。
    徒留羋夫人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擔心。
    “放心吧，”華陽太後慢慢走近，“到底是王上的孩子，王上會照顧好的。”
    “妾知曉。”雖然這麽說，但羋夫人的笑容很是僵硬，華陽太後輕輕歎口氣也沒有多說什麽。
    另一邊，嬴政抱著扶蘇，腳下生風，很快就回到了聽政殿。
    如今，秦王還未能正式親政，秦朝大事還要在相國呂不韋手裏過一遍，所以真的能到嬴政手上的事不多，至少明麵上不多。
    “傳奉常。”
    【奉常幹什麽的？】
    再度聽見小兒的心聲，嬴政垂眸，所以生而知之，不是什麽都知道嗎？
    這段時間，嬴政隻是明麵上沒有去看過扶蘇，但暗地裏對他的關注一點不少。懷疑是一個帝王的本能，所以那段時間，羋夫人的興樂宮被查了個底朝天。
    確定不是楚國的陰謀，確定沒有第二個人聽見過扶蘇的心聲，確定扶蘇的一切都符合剛出生的孩子的表現，嬴政才出馬見他第二麵。
    比起兒子，此刻，嬴政更視他為不確定的“異常”，需要徹底評估他的威脅性。
    所以，世俗層麵的手法用完了，接下來就要看看神鬼誌怪方麵了。
    要是真有問題……
    嬴政冷淡垂眸，聽著耳邊扶蘇吵鬧的心聲和恨不得立刻從鬥篷裏掙脫出來的動作，伸手幫他解脫，然後不客氣把自己的涼手放在了扶蘇的後頸上。
    【嘶——】
    嗯，暖手不錯。
    一個小兒，有問題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殿外忽有環佩輕響，奉常玄衣纁裳，廣袖上繡著暗金雲紋，疾步而入時仍保持著宗廟禮儀的莊重。
    “見過王上。”
    “嗯。”
    嬴政下頜微抬示意起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托著扶蘇軟嫩的小屁股，將孩子轉向奉常，“你看長公子如何？”
    奉常的瞳孔微微收縮，他自然是聽過近日宮中的流言，不是說王上不看中長公子，那今日這一出是為了……
    【原來奉常是看相的啊？他會嗎？瞧著不大像會的樣子。】
    嬴政微微垂眸，看著懷裏的小東西，這話聽著，倒是有點別的意思。
    殿中一時沉寂，心亂如麻的奉茶抬眸，看了眼扶蘇的麵相，想了想，到底是遵從本心，咬著牙坦然的回答：“回王上，長公子天庭飽滿，目若朗星，實乃人中龍鳳！此等貴相，非凡夫俗子可比……”
    【內秀！奉常太內秀了！看得準極了，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聽著奉常就差把扶蘇誇到天上去，嬴政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聽見扶蘇的心聲，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揮手讓奉常退下，看著扶蘇開心的翹起的小腳丫，沉默了一會兒，摸著他的頭吐出四個字：“忠言逆耳。”
    【什麽意思？誇我沒誇你，不開心了？】
    看著看著他乖巧的眨巴著眼睛的小肉團子，很難和他那咋咋呼呼的心聲聯係到一起。嬴政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可惡，居然掌握了我的開關……】
    什麽開關？
    嬴政迷茫了一瞬，然後就接住了扶蘇軟軟倒下的身子，看著閉上眼的小團子，驚了一下，沒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鼻子下感受了一會兒。
    觸碰到溫熱的氣息，嬴政鬆了口氣，原來是睡覺了……等等，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若有所思。
    ……
    王上愛重長公子！
    最新的傳言出現，比起之前沒有太多根據的猜測，這一回，因為秦王經常將長公子帶在身邊，反而讓更多人相信，先前是因為政務，才沒有時間親近長公子。
    誰家阿父會不愛長子呢？
    但長子可以不愛阿父！
    【你最近出現的有點太多了！你不是秦王嗎？不忙嗎？】
    嬴政放下手中的竹簡，轉頭看著榻上的小團子。
    注意到他的視線，小團子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要不是嬴政能聽見他的心聲，絲毫看不出來這小子在心裏罵他。
    說實話，他一直沒發現扶蘇的不妥，但找到了一點帶孩子的樂趣。
    生而知之的好處，大概就是扶蘇比普通的小孩要好帶很多，衣食住行不用嬴政操心閑來無事，還可以通過他的心聲找找樂子，還可以借著他的身份放鬆楚係勢力的警惕，樹立秦王已然“成人”的形象。
    一舉多得，何樂不為呢？
    所以，嬴政最近帶扶蘇的次數就多了一些。
    當然了，有時候，扶蘇的心聲會有點吵。
    比如，現在——
    【啊啊啊放我回去！我不要和啞巴爹待在一起！】
    這種時候，熟練掌握了小孩開關的嬴政就會淡定起身，靠近扶蘇，在他那驚恐的【你不要過來】的心聲中，伸出自己的手掌，落在小孩的眼睛上。
    三、二、一！
    成功獲得一個安靜熟睡的小團子！
    對此，嬴政滿意的點點頭，小孩還是很好帶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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