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毅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看著不遠處的長公子，神情猶疑。
    麵對假張良，他能毫不猶豫的出手；但麵對扶蘇，他不能肯定長公子會不會進入到演練場，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沒辦法下手。
    “過來啊，想什麽呢？”
    扶蘇還在對他招手，不停的催促著。
    蒙毅的掙紮懷疑全都落在了屏幕外的眾人眼中，韓非和李斯對視了一眼，李斯果然沒有說錯，蒙毅的弱點實在太明顯了。
    哪怕和長公子關係好，長公子也不可能放過這一點的，或者說，正是因為關係好，扶蘇對蒙毅的要求更高。
    也不知道蒙毅到底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想到這，韓非下意識看向了張良，這是蒙毅的問題，同樣也是子房的問題啊。
    張良仰著頭，一言不發，他能理解蒙毅的糾結，也能明白長公子的用意，可看得再清楚，他自知換成是他，他也沒辦法第一時間做出決定的。
    謀事難謀心，張良的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做不到”，他真的沒辦法、也不可能對長公子舉起手中的劍。
    此時，嬴政坐在高台之上，縱觀殿中眾人的表情，輕輕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若有所思。對扶蘇的過度推崇何止蒙毅一人，他此舉考驗的又何止是蒙毅呢，換做是他……
    “子房的小名叫什麽？”
    蒙毅突然開口詢問，對麵的扶蘇表情一愣，露出一個略顯驚愕的神情，在蒙毅關注的目光下，無奈的笑了，“原來你懷疑我的身份啊，我都認不出嗎？”
    蒙毅渾身緊繃，咬著牙追問：“你說，叫什麽？”
    此刻，他也說不清，是希望對方答出還是答不出。
    “小樓啊，”扶蘇歎了口氣，看著蒙毅的眼神像是看小孩子一樣縱容，“因為希望他長高而不是像房子一樣長寬，所以叫他小樓。”
    如此嚴肅的氛圍被扶蘇的一句話破壞掉了。
    先不論他的身份真假，但此刻屏幕外所有人看向張良，都不約而同的打量起了他的身高和體態，克製不住流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張良：“……”蒙毅就逮著他薅了是吧，不能問點別的問題嗎？
    顯然，是可以的。
    因為即便得到了一個確定的答案，蒙毅依舊沒有放鬆，反而表情更嚴肅了，又問：“我大父曾經說過一句名言，是什麽？”
    屏幕外，蒙驁、蒙武等人麵麵相覷，他有什麽名言，他怎麽不知道？
    然後，就聽見屏幕內，扶蘇說道：“吾與王上誰老。”
    像是為了進一步證實自己的身份，扶蘇繼續解釋道：“這是當年推行養生操的時候，你複述的蒙將軍的原話，我說完全可以成為他的人生名言，還叫太史令專門記入曆史檔案了。”
    “！！！”
    蒙驁猛然轉頭，看向了太史令，太史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一臉無辜，你知道的，我沒辦法拒絕長公子，而且也沒扭曲事實啊~
    “……”
    繼張良之後，蒙驁敗於親孫子蒙毅的嘴皮子之下，而蒙毅還沒有結束。
    “李斯和韓非，長公子為什麽更親近韓非？”
    聽見這個問題，李斯和韓非提起了心。
    “因為韓非比李斯好騙……不是，好用啊！”扶蘇狡黠一笑，神情生動極了，“你知道的，沒了韓先生，誰來幫我處理政務呢？”
    “……”韓非沉默，被長公子這樣親近，突然就開心不起來了呢，就算這個長公子是假的，但話是真的吧，完全是長公子的語氣啊！
    李斯揚起了笑容，這個理由的話，他完全可以接受，說實在的，他不也是因為這個，才能和韓非友好相處嘛~
    此刻，章台殿內的所有人都隻有一個想法，別問了，收收你的神通吧，蒙毅！
    怎麽蒙毅參加個比賽，提心吊膽、丟臉的會是他們啊？
    而蒙毅，確實也沒有再問，像是被說服了似的，緩步走了過去。
    扶蘇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這下沒問題了吧，快點，我們還要去別的地方呢！”
    “確實要去別的地方，”蒙毅停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緩慢抬起頭，望著他神色複雜。
    看著對麵那張熟悉的臉上，透著毫不設防的從容，蒙毅不再猶疑，抽出劍飛快的穿透了他的身體。
    ！！！
    無論是蒙毅身後的隊員還是屏幕外的眾臣，都被他的果決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產生了一定的騷亂。
    扶蘇對所有人的意義不同，以至於原本嚴格遵循軍規，以軍規要求自我的隊員們都控製不住對蒙毅的行為產生了懷疑和殺意。
    “為什麽？我明明說的都是對的。”
    看著那張臉露出驚愕痛苦的神情，蒙毅強忍著自己想要抽出劍的動作，一字一句慢吞吞的道：“你說的都對，但長公子從來不需要憑借回答來證明身份。我了解長公子就像長公子了解我一般透徹。”
    驚愕轉化成了淡淡的笑意，麵前的這個“扶蘇”的傷口漸漸開始虛化，沒了痛苦的作態，他微微歪頭，好奇詢問：“所以，你一開始就認出來了？”
    蒙毅沉默著沒有做聲。
    “你下不去手？”
    疑問中帶著篤定，蒙毅聞言看了眼還在他身體裏的劍，“我成功了。”
    避開他的問題，蒙毅隻說結果。
    扶蘇忽而就笑了，眼裏出現了淡淡的欣賞和調侃，“對啊，恭喜你，成功了！”
    蒙毅猛然瞪大了眼睛，這是真正長公子的語氣和神情！
    不等他動作，扶蘇伸手握住了插在身體裏的劍，“你做的很對，無論敵人是誰，不要留情。”
    說完，抽出了長劍，化作雪霧，瞬間消散，速度快的蒙毅伸手去抓，卻什麽都沒抓住。
    “長公子……”
    屏幕內外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嬴政不舒服的皺了皺眉，他沒想到扶蘇的意識會真的落到假人的身上。
    扶蘇犧牲這麽大了……嬴政的目光逡巡著眾人，沉聲道：“望你們引以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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