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國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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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0、國喪

    那一日午後,商嬌隻給安思予及常喜留下一句不必找她的話,便隻身出了天都城,向著城外的景致最好的東效行去,邊走邊遊覽著夏日景致,權作散心。

    待得天黑,她卻也不理會自己到了何處,索性找了一家路邊的小客棧,要了一間房,幾大瓶酒,悶頭悶腦的喝了個天昏地暗,然後倒在床上,酣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一陣沉悶的鍾聲,嗡嗡響徹整個天都,她才從黑甜的夢鄉中醒了過來。

    睜眼時,天還未亮,外麵黑沉沉一片,隻東方的天際漸漸泛出了一絲魚肚白。

    商嬌慵懶地翻身坐起,抓抓自己亂糟糟的頭發,打了個還泛著酒味的酒嗝,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她汲鞋下床,正想去床下倒杯水,忽然,那一陣陣沉悶的鍾聲再次響起,雖不至震聾發聵,卻也擾人清夢。

    商嬌不滿地嘟嚷了一句:“搞什麽?”便下了床,大步拉開了房門,叫道:“小二,小二!”

    早起正在外麵拾掇,準備開張的小二聽見商嬌的喊聲,趕緊應聲跑了這來,點頭哈腰地衝著衣裳不整,麵色不善的商嬌笑道:“姑娘,可是有何吩咐?”

    商嬌便撓了撓耳朵,不滿地道:“能不能讓外間清靜點兒?你們這裏挨著什麽寺廟麽,天剛一亮就這麽吵……”

    喲!”商嬌話還未說完,店小二就趕緊一臉謹慎地示意她噤聲,“姑娘可休得胡言!這可是殺頭的罪過!”

    ……什麽?”商嬌一臉莫名其妙。

    店小二便指了指上頭,提點她道:“姑娘再仔細聽。”

    商嬌更是莫名其妙,卻從善如流地蹩起眉,仔細聽著那遠遠傳來的鍾聲。

    嗡——嗡——嗡——嗡”四下鍾聲,悠遠而荒涼,似飽含著無盡的悲傷,傳至耳中,陣陣作響。

    其後,那遠處的鍾聲停頓片刻,再次響起,依舊四聲,仿佛極有節奏般。

    商嬌不明所以,隻得問小二道:“這鍾聲……有什麽奇怪嗎?”

    店小二見自己提點,商嬌卻確然不知,遂跺跺腳,低聲道:“姑娘怎麽就不明白呢?”說罷,他貼近一些,一指上麵,故作神秘地一指上麵,對商嬌道:“這是皇宮內苑的喪鍾……大內有主子崩了!”

    ……什麽!”待商嬌回過神來發生了何事時,立刻驚得一聲冷汗。

    她一把攫住小二衣領,疾聲問:“你說什麽?”

    小二也嚇了一跳,趕緊道:“我說,這是喪鍾,是皇宮裏的喪鍾……”

    ……可能從鍾聲中聽出是哪位主子駕崩了嗎?”商嬌又問。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裏,便浮現出元淳皇帝帶著病容的,削瘦卻溫潤的臉龐。

    他是睿王的親兄長,胡沁華的愛人,也是整個大魏的皇帝。

    若他死了,若他死了……

    小二被商嬌緊緊地攫住衣領,勒得直翻白眼,趕緊喘著粗氣答道:“不,不知道……但能讓敲鍾的,必是國喪……”

    未及小二說完,商嬌便一把放開了他,衝將下樓。

    找到掌櫃,商嬌匆匆結算銀錢,方才知自己竟然醉了一夜一日,如今早已是第三日清晨。

    商嬌於是心下更急了,索性向掌櫃租了匹馬,跳上馬背,問清城門方向,便飛馳而去。

    半個時辰後,商嬌終於回了天都。

    此時天已大亮,商嬌才至城下,便見城中無數禁軍戒嚴,城門把守士兵增派兩倍有餘,對往來人等嚴令盤查,連城門的上空,似也回旋著肅殺的氣流。

    一番盤查之後,商嬌好不容易入了城。一入城門,便見所有街道、百姓家中白繈高掛,所有百姓皆無令不得外出,商戶不得開門營業,原本熱鬧繁華的街市如今看來清冷無比,商嬌走入其中,隻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恍若一夢。

    明明兩日前她出城時,一切都還好好的,怎生的她就大醉了一場,耽誤了兩日而已,再回城時,便變了天日了?

    她這般想著,心中更加篤定是皇上駕崩了,不由得對那個溫和多情,卻命運多舛的君王更多了一絲憐惜。

    那個年輕的君王,自幼親情緣薄,一生生活在太後、外戚陰影之下,縱得紅顏相伴,奈何紅顏有幾多恩情?

    便連唯一的孩子,也並非他的骨血。

    而他,也終還是死於了皇權紛爭之下。

    這是否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隻是,皇上這一走,胡沁華要怎麽辦呢?

    她的孩子,畢竟是皇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那將來數十載,她便是太後了嗎?

    憫兒還如此小,如何做得了皇帝?隻怕胡沁華最終不管出不出於自願,為保得這江山,隻怕太後垂簾聽政勢在必行!

    若當真如此,隻怕胡氏一門,當真要從此升騰了。

    而她呢?安大哥呢?

    便真的隻能在胡沁華的陰影下苟延殘喘,巴望著她顧念著曾經的情義,放他們苟活於世嗎?

    ……

    商嬌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腳步匆匆地終於走回了安宅。

    手剛一敲門,門便開了。安思予慘白著一張臉,出現在商嬌麵前,一把將她拉了進去。

    嬌嬌,你去了哪裏?”剛一進門,安思予甚至還來不及關門,便急急地問道。一張從來都淡定溫和的臉滿是胡茬,雙目充血,看上去疲累不堪。

    商嬌忙向安思予解釋道:“我那日隨意走走散心,後來天黑了,就在城郊的一家小客棧裏休息了下來……隻那日我喝了些酒,便睡得沉了,待醒來時便是今日了。”

    說罷,商嬌也不多言,急急拉了安思予的衣袖,問:“大哥,怎麽回事?我今日一醒便聽到了鍾聲……是皇上駕崩了嗎?那我們……要怎麽辦呢?”

    安思予便沉默了,半晌,他深深地看了商嬌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皇上,”他頓了頓,似在思索著如何向商嬌開口,語氣中有一絲掩也掩不住的沉重,“……是太後,薨了……”

    ……太後,薨了?”

    商嬌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安思予,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皇上,而是太後——睿王的母親,舒太後……

    薨了?

    聽到安思予的消息,商嬌覺得自己全然蒙了。

    皇上病弱,全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以一路走來,她皆以為是皇帝駕崩了。

    卻不曾想,這一次死的,卻並非皇上,而是太後。

    無論是睿王府中李嬤嬤的話,還是商嬌數次進宮麵見胡沁華,她所聽所見的,都是太後是如何的強勢而富有心計,如何能在險象環生的宮廷鬥爭中遊刃有餘,最終成為後宮無可撼動的勢力。

    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保全自己,連親生的兒子都可以陷害、利用……

    如此妖魔化般的女人,她……怎麽就突然死了呢?

    況且,太後的身子,不是一向都很康健的麽?

    怎麽就說死就死了呢?

    商嬌全然糊塗了,蒙住了。

    但此刻聽了這個消息,她心裏卻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來。

    睿王!

    他如此重情,連與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都盡力維護,不顧外家與太後的提點催促,一意保全皇上,隻為延續這份來之不易的兄弟情誼。

    而現在死的那個人,卻是他的生身母親!

    雖然那母親在他小時曾棄他不顧,也曾幾次施害於他……

    但說到底,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與他有著血脈親情的親人!

    她不信他不會難過!

    思及此,商嬌心裏惦念,轉頭便要拉門,“我去看看睿王……”

    商嬌!”安思予卻喚住了她。在她不解的目光下,他幾番猶豫與掙紮,終道:“還有一事,我需告訴於你。你要有些心理準備……”

    ****

    伲子言:有幾人猜到大事應在了太後身上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