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lán 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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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4、lán jié

    事既已定,便再不宜遲。

    眼見天色已晚,當下商嬌與眾人一一作別,上了馬車,在葉傲天的駕馭下,馬車飛快地向著天都城門的方向而去。

    此時已是午夜,天都早已宵禁,葉傲天驕駛著馬車,在青石路麵上飛速前行,動靜很快便驚動了守城的禁軍。

    “什麽人?”待商嬌的馬車行近城門,立刻便有禁軍上前,厲聲盤問。

    葉傲天倒不含糊。他立刻下了馬車,拿出自己的身份wén píng,遞到守城禁軍的麵前,腆笑打著哈哈。

    “軍爺見諒。小人是個做小生意的本份人,隻因家中孩子夜晚突發急症,城內大夫皆不治小兒病,小的需去城外三裏亭尋那擅治小兒的郭大夫,這才攜帶了家中婆娘和mèi mèi漏夜出城。驚擾了軍爺,萬請見諒。”

    邊說,他邊將一些散碎銀子塞進禁軍手中。“這些錢就當小的請軍爺們喝酒了。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聽葉傲天說得在情在理,那禁軍不動聲色地將銀子收了,又上前掀開轎簾,看了一眼裏麵情形,見果真如葉傲天所說,車上隻兩個女人並一個孩子,遂揮了揮手,示意城門外的守衛放行。

    守衛得令,立刻一左一右打開了城門,但聽一陣“吱嘎”聲,那高大堅固,碧瓦飛甍的天都城門便開一條不大的門縫,剛容一輛馬車通行。

    葉傲天大喜,邊向禁軍作揖道謝,邊飛身上了馬車,舉鞭打馬,便欲前行。

    “且慢!”

    突然,自馬車身後響起一個威嚴的冷喝聲,成功阻止了商嬌的馬車。

    坐在車內商嬌一聽那熟悉的聲音,立刻全身一抖,全身冷汗濕透。

    那種感覺,就像身後被一隻噝噝作聲的冷血毒蛇盯住,讓她驚怕,毛骨悚然。

    “參見胡大人!”守城的禁衛見了來人,盡皆下跪。

    “起來吧!”來人冷冷地發令,腳步聲徑往商嬌所在的馬車而來。

    隨著兵甲摩擦的腳步聲漸行漸近,商嬌的馬車轎簾被人忽的一下掀了開來。

    一雙略顯冷戾的眼,驀地對上馬車中的商嬌的眼。

    商嬌被激得渾身一顫,本能地想護住抱著諾兒的奶娘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背早已抵在了車壁上,再無路可退。

    為了離開天都,商嬌計劃了無數個可能。可千算萬算,卻萬萬沒有算到,自己會在天都的城門,遇見胡沛華。

    這是巧合?

    不,絕不是!

    從剛才外麵的禁衛吃驚的語氣中,她可以推斷出,胡沁華今晚的出現,絕不是因為他今晚剛好當差輪值那麽簡單。

    那麽,便是故意為之嘍?

    他今日來,怕就是來抓她現行的吧?

    他與胡沁華,到底不放心她,亦不會輕易允她離去。

    想到這裏,商嬌不由嗤笑。

    她笑自己愚蠢。這才過了幾個月平靜的日子,她就以為這胡氏兄妹放鬆了對自己的警惕,自己此時想要離開天都,應該相對容易。

    可她又怎會知道,她放鬆了戒心,卻不代表人家會放過她。

    他們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將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嚴密地監視了起來,但凡她有一絲風吹草動,立刻便會落入獵人早已布好的陷阱,成為別人待宰的獵物。

    但即然想躲躲不了,想退退不開,她就隻能豎起全身的刺,與獵人拚個魚死網破!

    想到這裏,商嬌雙眼噴火,毫不退讓地瞪視著胡沛華。

    他是仇人。

    他們是殺死子岩,害他一家家破人亡的元凶!

    今日她便是血濺城樓,也必不會向他求饒半分!

    與此同時,胡沛華也在靜靜地打量著商嬌。

    許久未見,她清瘦了許多。

    聽前去打探消息的人說,她自廷尉署出來之後,便一直病著,將養了許久,才稍有好轉。

    隻現在好是好了,精氣神卻似乎跟從前不大一樣了。

    原先的她,似乎他每一次見到時,都元氣滿滿,無懼無畏,為了悍衛心上人,可以把自己wěi zhuāng成一隻眥牙裂嘴的小老虎。

    可現在的她,卻似乎懂得了顧慮,懂得了害怕。看到他,她雖依然戒備,卻有意無意地,護著身旁女人手中的孩子……

    看了一眼她身旁女人懷裏熟睡的小嬰兒,胡沛華的眉微微蹩了蹩。

    陳子岩死後數月,他的妻子高小小為他誕下了一個男嬰,卻被商嬌從官牙手裏買走,養在了身邊。

    他原以為,商嬌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就算是再憐惜這個孩子,最後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也會托人將孩子送予別人收養,給孩子找到一個好歸宿也就罷了。

    卻萬料不到,她竟然真的打算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自己撫養。現在,還打算帶著這個孩子一起離開天都!

    她難道真打算為了自己與陳子岩那段時日尚短的愛情,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嗎?

    可胡沛華的這些心思,商嬌哪裏會知道?

    她此刻正眼都不眨地盯著胡沛華。見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孩子身上,麵色不豫,心中立刻警鈴大作。

    手臂一伸,她如一隻大鳥一般將諾兒和奶娘護在自己身後,衝胡沛華一昂頭,厲聲道:“胡沛華,要殺要剮,你衝我來!為難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你算什麽男人?”

    此言一處,車上及車外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胡大人乃當今皇後娘娘的兄長,又是朝中新貴。

    一個平民丫頭,怎有這種膽量,在天都城樓下,當著所有禁軍的麵,指著他的鼻子,指名道姓的怒斥?

    立刻,便有回過神來的禁軍將領仗劍上前,衝著馬車中的商嬌厲喝道:“大膽!哪裏來的黃毛丫頭,竟敢當街辱罵朝廷重臣?來人……”

    可話還未完,卻見胡沛華手一抬,示意他噤聲。

    胡沛華眼睛直直地看著商嬌,又下令道:“所有人皆離開馬車,本官有話,要單獨與這位姑娘說。”

    那將領一驚,趕緊領命,帶著禁衛退後數丈,再不敢近前。

    見狀,馬車上的奶娘緊抱著諾兒,擔憂地看了商嬌一眼,也一言不發地下了車,與車下的葉傲天一起,憂心忡忡地退到遠處觀望。

    見所有人都離得遠了,胡沛華這才長腿一跨,一掀車簾,坐進了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