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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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7、放行

    她瞪著他,隻覺得他厚顏無恥到了極點。

    “胡沛華,你這樣說是什麽意思?”她語氣中已滿是恨怒,“睿王當日進宮去求胡沁華放過陳子岩,這件事你們幾人在場。不管此事經過如何,我隻知道,陳子岩是被你與胡沁華陷害入獄,最後被你們鴆殺於獄中的。你如今這般說,是想汙蔑睿王,說他才是害死陳子岩的元凶嗎?”她尖厲地質問。

    麵對商嬌的質疑,胡沛華卻緘默了。

    許久,他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商嬌,”他沉聲道,“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我今日隻提醒你一句,我胡沛華雖壞,卻壞得光明磊落而有些人表麵雖好,背後的心思與城府卻絕沒你所想的那麽簡單。”

    說到這裏,胡沛華負了手,走到門邊,卻頭也不回地道:“你若存心想了斷這裏的一切,那離開之後,便管好你的舌頭,永遠不要再回天都來。否則”

    胡沛華倏然回首,冷沉的的看著商嬌,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若有朝一日,你做了一點危害我胡氏一門的事,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胡沛華也必定會殺了你!”

    說罷,他再不多言,撩了轎簾,徑自跳下車去。

    馬車外,但聽胡沛華一聲令下:“開城門,放他們走!”

    緊接著,奶娘抱著諾兒,戰戰兢兢地回到了車裏,一臉的後怕。

    再接著,馬車開始啟動。先是緩緩的,繼而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商嬌坐在馬車上,隻覺雲裏霧裏。直到馬車穿過城門長長的通道,終於出得城門,聽到城門在車後沉聲關閉的聲音

    商嬌才陡然回過神來,撲到窗邊,不可置信地回望著離她越來越遠的天都城門。

    就這樣了?

    胡沛華漏夜前來,截住了她的車,卻不僅沒有殺她,反倒放了她離去?

    商嬌懷疑自己在做夢,使勁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好疼!她冷嘶了一聲。

    那麽,她真不是在做夢?

    那個如毒蛇一般,shā rén不眨眼的惡魔,竟當真良心發現,放過了她?

    這個胡沛華他到底有什麽陰謀?

    “東家?”

    正苦思著胡沛華的異常舉動是何用意,馬車外卻傳來了葉傲天遲疑的聲音。

    商嬌回過神來,掀了轎簾,探出頭去,問道:“葉大哥,什麽事?”

    葉傲天駕著馬,飛快地馳騁在官道上,轉頭擔憂的看了一眼商嬌,猶豫地問:“那個剛剛,你與那個胡大人,沒有發生什麽事吧?他他是不是是不是企圖輕薄你?”

    葉傲天問著,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他不禁又憶及剛剛看到胡沛華從馬車上跳下來時的場景。

    當今皇後的兄長,堂堂的國舅爺,朝中新貴自他們車上跳下來時,竟衣服淩亂,唇角處血跡未幹,滿臉的抓痕!

    看到這一幕,不僅是他葉傲天,還有在場的禁衛,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些傷痕,若說不是商嬌留下的,葉傲天打死也不信!

    商嬌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她撓撓頭,訕笑道:“一些小事,我自能應付。大哥放心吧。”

    葉傲天聞言也知不便多問,遂點點頭,就當此事再也沒有發生過。

    可他心裏依然有些不安,又問道:“可是東家,你是何時與這胡大人認識的?我一直追隨著你與陳東家,為何卻不知你何時識得這號人物?”

    這一次,換商嬌默然了。

    這個故事,太長,太長,她已不知該從哪裏跟葉傲天說起。

    商嬌上前兩步,踏到車轅上,借著依稀的月,看著通往天都的官道兩旁的景致。

    三年前,她便如現在一般,懷抱著無盡的希冀與期待,與常喜兩個人不畏艱險,翻山越嶺,爬山涉水,跟在葉傲天與陳氏商隊的後麵,經由這條官道,一路進了天都城

    彼時,她還是個剛剛穿越而來,對大魏,對所處的環境一無所知,卻無知無畏,勇往直前,不識人間憂苦,盲目樂觀的小女孩。

    彼時,她還不識陳子岩,隻覺得陳氏商隊的人對兩個尚不知底細,不明來路的陌生人都能如此細致關照,他們的東家也必然是溫和細致,待人和善的人這才有了後來,她執意喬裝改扮去陳氏做事,有了她與他的初遇與重逢,也有了她與他的愛恨離別,天人永隔

    還有安大哥,睿王,溫莎、安大娘、胡沁華、胡沛華、高小小、高大嫂

    原來,一路走來,在這天都城中,三年的時光,她已經曆了太多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來時,是她與常喜相伴相隨。

    走時,她的身邊卻少了常喜,多了誌同道合,矢誌相隨的同伴,與一個需要她時刻牽掛、照顧的,沒有血緣卻視作親子的孩子。

    這也許便是人生吧。

    總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人活著,總會失去一些東西,卻也總能尋到另一些東西,以及更廣闊的天地。

    商嬌遙望著遠處茫茫夜,淡然的笑了笑,忽覺一直壓在心間在大石終於無影無蹤,整個人又快活輕鬆起來。

    她打了個嗬欠,在馬車顛簸前行中,沉沉睡去。

    她太累了。是時候該放鬆心情,放下一切,好好休息一下了。

    天都城中,胡沛華長身玉立,靜靜看著那輛載著商嬌的馬車出了城門,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在茫茫夜之中。

    原本一直負在背後的手,忍不住地慢慢蜷縮,緊握成拳。

    直到她消失的這一刻,胡沛華才終於可以承認,他,愛上了商嬌。

    多可笑!一條本該冷血無情的毒蛇,卻愛上了自己的獵物。

    他想留住她。哪怕用盡一切手段,也要不顧一切的把她掠到自己的身邊。

    可是他更知道,他留不住她。

    朝中時局千變萬化,睿王一派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若此時他動了睿王心儀的女人,隻怕會遭至早已被皇上順利奪權的睿王的反撲。

    而他,肩負著祖上數輩人振興胡氏一脈的重任,到了他這一代,也是時來運轉,好不容易讓他抓到機會,扶植胡沁華走到了母儀天下的這一步。

    此時若與睿王為了一個女人而正麵開戰,尚不值得。

    更何況,那個女人,在睿王得勢之時,用盡各種風流手段,各種yòu huò,尚不能使她屈服,委以終身

    他身為她的敵人,她此生最厭惡痛恨的人,又如何指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得到她的真心?

    既如此,他倒不如送她一個成全。

    成全她的海闊天空,也成全他身為男人的自尊。

    他得不到的,睿王也得不到。

    這樣的結局,遺憾,卻完美。

    想到這裏,胡沛華撫了撫自己火辣辣的臉,無聲的笑了起來。

    負著手,他邁著闊步,步履輕鬆地向胡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