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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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6、勤王

    胡太後於是召見了楊白樺,聽他講經釋疑,向他虛心求教。

    元宸皇帝也曾遙遙看過楊白樺一眼,卻見那男子著一身淺藍的閑散寬袍,麵容鐫秀,眉目溫潤而多情,站在巍峨的宮城之下仰望藍天,舉手投足間,頗有幾分欲乘風而去的仙人之姿。

    隻他的眉眼,有些像父皇,也有些像他曾經全心仰賴的少傅安思予……

    這多多少少,讓元宸皇帝有些感覺心驚。

    就像……預感到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而他卻無法阻止一般。

    果然,沒過多久,年輕寡居的胡太後,便將楊白樺引入了內幃。

    三日三夜。

    想到這裏,元宸皇帝便恨不得咬碎自己的一口銀牙。

    若說劉軒的事,尚可算作捕風捉影,那楊白樺……

    便讓這些捕風捉影,穿鑿附會的事情,都成為了事實!

    再然後,經由楊白樺的引薦,胡太後的內幃中,便時常出入著一些年輕英俊,眉清目秀,兼之溫柔多情的小郎君或小沙彌。

    久而久之,太後好.淫的風聲不脛而走,充斥著整個大魏的每一個州府,每一個角落……

    大魏的皇帝,徹底淪為了上至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茶餘飯後的笑料與談資。

    其實太後寡居輔政,加之國君年幼,從而引發皇室香.豔.醜.聞或後宮亂政的事,古往今來,並不算少。秦皇漢武,均不得免。

    所以,秦始皇終生不立後,漢武帝臨死殺寵妃鉤弋夫人,均為幼時深受其害。

    但大魏的皇帝元宸,卻非秦皇漢武,他不能隱忍,亦無法隱忍。

    所以,他決定斬殺楊白樺,以正宮闈法度。

    可正當他有此意時,楊白樺卻不知從何處收到風聲,以遊經講學為名,逃離了天都,並一路南逃至宋國境內。

    可就是這楊白樺,僥幸保全性命之後,竟向胡太後寄來書信道明原由,口口聲聲皇帝欲之而後快,他迫不得已才遠離太後,卻思念無寄,隻能遙托錦書,以祭相思。

    胡太後得知此事內情,於內幃慟哭不止,遂作詞一首,以懷相思。詞雲:

    陽春二三月,楊柳齊作花;

    春風一夜入閨闥,楊花飄落南家。

    含情出戶腳無力,拾得楊花淚沾臆。

    秋去春還雙燕飛,原銜楊花入窠裏。「原著:北魏宣武靈太後胡充華,本名胡仙真《楊白花歌》」

    這首詞情真意切,情意綿綿。一經麵世,便由宮廷內闈傳入民間,廣為傳唱,成為當時流傳甚廣的歌曲曲目。

    可年輕的元宸皇帝初聽這首歌曲之時,氣得差點一個倒仰,吐血三升,暈死過去。

    太後,當今皇帝的母親,母儀天下,本應為天下女子之表率。可她卻不僅擅權獨斷,還公然作曲懷念情郎,甚至在民間廣為傳唱!

    這讓皇帝的臉麵往哪裏擱?

    於是,皇帝恨太後淫.蕩.無.恥,穢.亂.宮幃,視自己如傀儡,置天下蒼生於不顧;

    而太後則仇視皇帝不尊自己號令,公然意欲殺害自己情郎,不將自己這個太後放在眼底。

    於是,母子二人關係進一步惡化,已至無法化解的地步。

    所以,當大魏各地饑荒告急的文書如雪花般紛至遝來,堆積在皇帝案牘的時候,皇帝為難了。

    按理,他已年滿十五,早已到了該親政的時候了。

    可論朝政實權,卻依然被胡太後一手把持,若無太後親自審閱,朱筆禦批,就算他加蓋了璽印,也隻是一紙空文,無法奏效實施。

    可經曆了楊白樺事件後,太後早已推說身體不適,已許久不朝,隻在後宮中與自己的小郎君與小沙彌們飲酒尋歡。

    既不視事,亦不放權……

    太後的做法,將皇帝陷入了獨木難支,無比尷尬的局麵中。

    可是,他們母子二人間的鬥法可以無限延長,大魏百姓的饑荒卻刻不容緩!

    每天都有人餓死路旁,每天都有人在痛哭哀泣……

    看著這些奏折,皇帝心裏又急又怒又無法應對。

    怎麽辦,怎麽辦?

    與母後決裂嗎?

    可朝政軍事大權在國舅手中,母後一聲令下,隻怕最先被罷黜的,反倒是他。

    與母後修好,以圖後進嗎?

    可麵對如此驕奢.淫.逸的女人,他連與她說句話都覺厭惡,又怎麽甘心依舊做她的傀儡,受她擺布?

    隱忍,隱忍……

    猶記得,少傅安思予在時,曾於私底下無數次跟他說起,要他無論何時,皆要懂得隱忍。

    當時他年紀尚幼,受盡萬千寵愛,自以為天下唯自己獨尊,又談何隱忍?

    可現在想來,少傅的話,未嚐不是真知灼見。

    但畢竟為時已晚。

    年少氣盛的他,終究沒能學會隱忍。

    ——既然不能隱忍,那便決裂吧!

    反正那個女人,終歸是自己的生母。虎毒尚不食子,況且正因有他在,她才能以太後之尊臨朝輔政。

    不過就是他罷黜她,或是她罷黜他罷了。

    難道她還能殺了他去?亦或,他還能殺了她麽?

    ……可是,軍權,軍權。

    軍權畢竟還在國舅手裏。

    沒有軍權,他就算掌控得了宮內的局麵,那宮外的局麵呢?

    元宸皇帝再一次頭大如鬥。

    他以手支額,陷入無比艱難又無限循回的難題裏。

    一切,似乎看不到出路。

    就在皇帝一籌莫展之時,身邊最為親近的內侍總管陳長風默默地上得前來,替他整理案牘上的奏折,眼見著皇帝無限苦惱的神情,不覺幽幽一歎。

    “皇上,老奴知道您心裏的苦處,也知道您的為難。可您也不要忘記,您並非一人孤軍奮戰啊!”陳長風眼裏透著悲憫,憐惜地看著皇帝,意味深長的勸。

    皇帝聞言,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了看這個自幼時起,就一直隨在自己身邊的長侍,無奈而落拓的嗤笑一聲,“阿大,你不懂……”

    話未競,又是長歎一聲。

    陳長風拱手跪立,似想聆聽皇帝的心事,等了半晌,卻見皇帝兀自苦惱著,卻依舊不發一言。

    陳長風於是歎了一口氣,道:“皇上,老奴知道您心裏在擔憂什麽。這各地的饑荒,如今已那麽厲害,可太後卻依舊該享樂的享樂,該修造通天大佛就修造通天大佛,全然不把大魏百姓的生死放在眼裏……

    皇上早已過了親政年紀一年有餘,太後如今卻不願歸政於皇上,國舅又把持著軍政之權……皇上,您的辛苦艱難,老奴都知道。

    可皇上,您並不是一個人啊!難道您忘記了嗎,那南秦州外,尚有您的一位知己故人啊!隻要您振臂一呼,請他秘密帶軍入京勤王……老奴相信,他一定會來幫您的啊!”說到後來,陳長風的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