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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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商嬌答應保下胎兒之後,元濬每日便開始守在她的身邊,招來無數人,為她調理身子。

    每日裏,清心殿中總會有禦醫往來問診,請脈,無數珍貴的藥材熬成一碗碗苦苦的藥汁端入殿中,然後在元濬的勸慰中,喂進商嬌的口中。

    宮裏的禦廚也是想盡了辦法,各種奇珍異寶,珍饈美味,除了飲食禁忌的,全變著花樣的做成精美菜點,端入清心殿中,入得商嬌的口。

    可縱然如此,商嬌的身體卻依舊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

    依舊那麽瘦,而且因為孕吐,所有的湯藥膳食入口不久便又吐了出來,近日更是瘦得脫形,精神也是懨懨的,鎮日裏隻全身虛軟,蒙頭大睡。

    元濬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思及商嬌孕前才大病過一場,尚未調理康複,便匆忙受孕,如今怕是身子果真吃不消了,遂大急起來,召集禦醫問及對應之方,卻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不能統一意見。

    元濬大怒,將禦醫們一頓臭罵,方才怒氣衝天的回了殿。

    可回了清心殿,看到商嬌懷著身孕,卻瘦得形銷骨立的模樣,他又心疼不已,簡直不知所措。

    這般來回的折騰,未及一個月,元濬就急得頭上就生出了幾根白發。

    此時,還是劉恕得力,給元濬提了個建議。張貼皇榜,廣招天下名醫,入宮為商嬌治病安胎。

    皇榜一下,立刻引來了全國許多醫者。

    這其中,便有一個極出挑的名醫。

    莊百衣。

    商嬌藥局的管事。

    他揭了皇榜,自請入宮,為商嬌治病養胎。

    元濬初初看到莊百衣,心中很是猶豫。

    因著商嬌手下的幾位管事幫她與安思予合謀逃離之事,他一怒之下將其全部斬殺,相當於斷了商嬌的左膀右臂,令她再也飛離不出他的掌心。

    可這個莊百衣,本就不似另幾位管事那般,與商嬌相交於微時,又有過命的交情;

    且他還是魏宮曾經的禦醫莊老夫子的養孫,隻是應商嬌之邀而下山助她。

    況商嬌來京之時,也並未帶他上京,反倒讓他四海遊曆,替人診症——也算是變相的解除了與他之間的雇傭關係。

    如此一個人,元濬不知自己可否信任於他。

    於是,他越過莊百衣,先請其他大夫看症問診。雅文言情

    結果,商嬌依舊該吐的吐,該瘦的瘦。

    反倒折騰得胎象微弱,隱隱有滑胎之勢。

    這可把元濬嚇壞了,再不敢耽擱,趕緊派人去請了莊百衣入宮,替商嬌看診。

    莊百衣第一次與商嬌看診時,元濬也在場,卻見倒在病榻上的商嬌一見莊百衣,便委屈地拉住莊百衣的衣袖嚎啕大哭了一場,此情此景,讓元濬頗為無奈和尷尬。

    但不可否認,莊百衣第一幅藥下去,商嬌的孕吐之症便好了許多,不僅能稍進一些藥膳,夜晚睡覺也少了許多折騰。

    於是,莊百衣被元濬留了下來,就近住在禦醫院中,方便照顧商嬌的病情。

    果然,在莊百衣每日三次的請醫問診中,商嬌的病情漸漸有了好轉,不再精神懨懨,不再昏昏欲睡,吃的東西多了,慢慢便又胖回了原來的模樣,臉上的氣色也顯得紅潤了許多。

    不僅如此,就帶著腹中的孩子,也大了不少。

    過完年節,經過商百衣悉心調理,商嬌腹中的孩子終於熬過了最艱難的前三個月,開始在商嬌腹中穩固生長,不僅開始顯懷,竟還有了胎動。

    元濬第一次感覺到孩子的胎動時,他正將頭伏在商嬌日漸增大的肚子上聽動靜。突然感覺自己的臉被什麽東西隔著商嬌的肚皮蹭了一下,不由愣住了。

    待反應過來那是孩子胎動的刹那,元濬高興得差點樂暈過去。

    他一蹦老高,指著商嬌的肚子,直道“孩子踢我啦”,樂得竟像個孩子一般。

    那模樣,惹得商嬌也情不自禁地跟著他哈哈大笑。

    元濬吃驚地看著商嬌眉眼俱笑的開懷的笑容,那樣如春日怒桃一般綻放,帶著陽光的色彩,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又充滿了暖暖的春意。

    他突然覺得,興許這個孩子的到來,當真是改善他與商嬌僵持的關係的契機。

    從此後,商嬌的生命裏,有了孩子,有了他,又有了一個完整的家。

    隻要他再努力些,再努力些……

    她終會放棄過去的一切,接受他吧?

    元濬這般想著,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對莊百衣的戒心便又放下了幾分。

    在派人監視了莊百衣許久,也未發現莊百衣有何不妥之處後,他遂放下心下,不再在莊百衣替商嬌瞧病的時候時時守在一旁,陪護與監督。

    商嬌病情逐漸好轉,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莊百衣便提議她多去殿外走動走動,一來活動筋骨曬曬太陽,二來也好為將來的生產做準備。

    於是,每到遇到天氣晴朗的時候,商嬌便會挺著肚子,在大殿周圍走動一番。時而還會和宮女們說說笑笑,坐下來吃點水果點心,有時遇到元濬下朝,甚至還會招呼他過來一起說笑幾句。

    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元濬希望的方向發展著。

    一日午後,商嬌午睡起身,劉恕便來傳話,說皇上在禦花園中賜宴,宴請一位貴賓,令商嬌前去見駕。

    商嬌聽完劉恕的傳話,本能的想拒絕,可想了一想,終還是決定前往。

    卻不曾想,禦花園內,皇帝元濬宴請的貴賓,竟是一位須發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

    阮正,原太史令,元濬幼時的老師,十七年前告老歸田,如今知曉當日的學生做了皇帝,便撐著年邁的身子前來拜見。

    商嬌聽莊老夫子提及過阮正此人,乃莊老夫子舊時的好友,還曾教授莊老夫子占卜之術,如今一見,卻見老者仙風道骨,慈眉善目,不由想起莊老夫子,頓覺親切,忙上前拜見。

    阮正正聽元濬提及商嬌之事,忽見一個女子頭束馬尾,未施半點粉黛脂粉,未佩手環刑釵,穿著也隻是普通的宮妃衣裙,卻身懷六甲,款步而來,心中立知此女必是商嬌無疑,又見她並未自矜帝妃身份,反倒先行拜見,對此女立刻高看一眼,心中歡喜,忙起身親自扶她。

    “娘娘快請起……”剛要將商嬌攙起,一雙老眼卻在見到商嬌光潔額頭上,那道隱隱的疤痕時,有些微的怔忡。

    但見商嬌左額的疤痕模樣,有些些微的奇怪。

    像一隻衝天的鳳凰,卻羽翼未展,尾羽不豐。

    倒更像一顆拖著長長星尾的流星!

    “娘娘,您這額頭上的傷……”阮正有些好奇地問。

    商嬌這才意識到,因為自己前段時日割了一截頭發,如今束不成高髻,平時便令宮女將頭發隨意攏束起來,成為一個馬尾,卻不曾想今日突然見客,倒令人看出了那道疤痕。

    遂商嬌無意地笑道:“這傷乃是十七年前,我連州的老家出事,被債主逼債時磕傷的,日子久了,今日老師不提,我都忘了。”

    剛說著,元濬已走了過來,溫柔的攙住商嬌,眉眼溫柔地

    “一路過來辛不辛苦?”他邊說,邊掏出手帕,想替商嬌拭汗。

    商嬌不意元濬會突然起身過來攙住自己,不由本能地蹩了蹩眉,卻又堪堪露出微笑,向他道:“還好,劉恕引我過來,一路走得不快,也不甚辛苦。”

    二人一問一答,好似很是恩愛的尋常夫妻。

    但阮正雖是老眼,卻看得分明。

    剛剛皇上靠上商嬌的那一刻,在她的眼中,分明閃過一絲厭惡。

    阮正的眼中,便多了幾分惕意。

    他又轉頭,看著元濬如珠如寶,關懷備至的嗬寵著商嬌的模樣,當真是情真意切,溫柔細致。

    哪裏還有半分當年流連花叢,風流不羈的富貴王爺的模樣?

    看來這一次,他的阿濬,他的皇上,果真陷得深了。

    想到這裏,阮正不知為何,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這個伴在阿濬身畔的商嬌,在阮正來天都的路上,已聽無數百姓提及過。

    說此女雖隻是一介女商,卻憑借著自己的聰明才智,攬聚了無數財富,平瘟疫,開慈堂,止戰亂,甚至襄助皇上光複宗室,榮登大寶……

    而後入宮,他又聽皇上天花亂墜地將商嬌誇獎了一番,言談中也莫不是情深意切,寵愛非常……

    阮正原還為元濬高興,以為是一出帝王佳人的喜事,可方才商嬌不經意間露出的那一抹厭惡之色,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興許,事實並非如此。

    思及此,阮正在看商嬌額上那抹狀似流星的疤痕,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

    這個女子,這個商嬌……

    來自連州。

    阮正突然隱隱想起一事。

    十七年前,他告老辭官之前,曾在睿王府中,看到過一幕奇異的天象。

    一顆異星,光照紫薇帝星,又拖著長長的尾翼,朝著連州的方向墜去。

    異星掠過的瞬間,光亮映紅了睿王的印堂,似有紅鸞星動之兆,卻又似有陰霾籠罩。

    這天象,到底代表何意,阮正十七年來一直未曾想得分明。

    卻在今日,看到商嬌額角處的那道疤痕時,突然有了幾分醒悟過來。

    都道天上星宿,皆對應地上之上,莫非……

    商嬌,便是那顆橫空出世的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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