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揭開六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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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一天這個世界將不再需要暴君。而在那天到來之前,我會是這片土地上最後且唯一的暴君。
    ——奧菲莉亞的自述
    後來,勞倫斯逐漸明白就是在那一刻憤怒攫住了他。狂怒,悲痛,憤慨和他從未品嚐過的強烈絕望。奧菲莉亞用幻象和謊言一步步引導他帶著仇恨穿過破敗的走廊並背棄了自己許下的誓言。
    他什麽都沒思考,他被絕望衝昏了頭腦。他的複仇意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和凶猛,就仿佛他的確從愛人的血肉中汲取到巨額的能量,又或者某種來自虛空界角落的陌生力量在激勵著他的行動。他奮不顧身地衝向奧菲莉亞,卻被奧菲莉亞背後展開的聖光六翼擊退。鋼鐵般銳利的羽鋒如同箭雨般刺穿他殘破的身體,每一發都將原有的傷口擴得更大。他在鋼鐵暴雨中發出一種不似人類的嗚咽聲,在身中十幾發,甚至二十幾發後,他頹然倒下,筋疲力竭,借來的神力在快速消退。身體是如此寒冷,以至於渾身被烈焰灼燒的勞倫斯幾乎止不住打顫,他徒勞地抽動著失去知覺的畸形手指,似乎想觸摸敵人的身體來賦予其詛咒。
    “瑪麗亞女士。”奧菲莉亞玩味地輕哼一聲,卻不帶多少責怪的意味。“你好像變得遲鈍了。”
    的確如此,一位榮光聖騎士理應能與全盛姿態的神選者纏鬥而不落下風,但麵對強弩之末的勞倫斯,瑪麗亞甚至沒有拔劍,她甚至沒有像別的護衛一樣下意識擋在奧菲莉亞身前。在勞倫斯暴起的瞬間,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搶步抱起被嚇傻的露易絲躲到牆角,並捂住她的眼睛。目睹了如此悲劇,哪怕是親手斬殺過上千名異端的瑪麗亞也做不到麵不改色,她氣喘籲籲,用力地咬著嘴唇,不斷默念著禱文,希望可以減輕一些憐憫帶來的負罪感。
    麵對奧菲莉亞的責問,她一句話都沒說。隨著她對教義理解的加深和目睹神仆們以神之名犯下的諸多暴行,她早期對教皇與教廷的狂熱崇拜逐漸減弱,她現在甚至懶得掩蓋自己的不滿,哪怕隻在表麵表現出恭順虔誠。她的轉變之大,任何一個智力正常的人都能輕易察覺。
    “不過,無妨。”奧菲莉亞以一種過分熱切的神情盯著動彈不得的勞倫斯。“他的孩子將是下一代榮光聖騎士的候選人,以後就由你來親自教導她吧,務必不要讓我失望。現在,你可以走了。德爾尼,用救贖之血吊著他的命;佩林,去召集最優秀的文書修士們,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瑪麗亞渾渾噩噩地轉身,她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了地牢。悲痛欲絕的露易絲在她懷中不停掙紮,又踢又咬,到達出口時,瑪麗亞回頭看了看黑暗的走廊,神情空洞而迷茫。
    “女士,您受傷了。”把守在地牢入口的衛兵貌似早就知道下麵發生了什麽事,他漫不經心地問:“需要我幫您把這小雜種調教好嗎?”
    這時瑪麗亞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早已被路易斯咬得麵目全非了,血滴延伸至最深邃的黑暗中。
    “不必了。”她看了看路易斯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像是花了很大力氣才鼓起勇氣一樣問道:“我該做什麽?這孩子,她定對我恨之入骨。”
    “按常理來說,她在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後,應該會試圖反抗,會破口大罵,甚至會敵視我們,砸爛她所見到的一切。”守衛的聲音中沒有絲毫對孩子的同情。“您不擅長教導孩子,可以把這件事交給裁判所來做,等他們把她調教好再送回來就行。這事很簡單,您不必擔心會花多少時間。”
    守衛順勢將手中的矛放在一旁,想從瑪麗亞懷中接過露易絲,但就在他的手碰到露易絲的瞬間,瑪麗亞下意識地退步抽劍,動作自然且充滿防衛性。
    “不必了,讓我自己來。”瑪麗亞強壓住內心的厭惡,盡量讓拒絕的語氣不那麽強硬。她也被自己的過激反應嚇了一跳。
    “好的,好的…”衛兵全身緊繃,不安地將雙手舉過頭頂,微顫的掌心向外。直到瑪麗亞放鬆她的身體,將利刃收回劍鞘,他才敢把憋在胸中許久的廢氣呼出。“如您所願,但…”他猶豫了一下,“聖座要的是結果,假如您的慈悲不能讓…”
    “我心中有數。”她看向裁判所方向的眼神難掩厭惡,僅僅是想象一下把露易絲送到那裏去,她就感到惡心想吐。然而教會治下的每一寸土地大抵都是如此,裁判所隻是聖城無數地下恐怖傳說中相對出名的那個罷了——極端教徒組成的“鮮血聖堂”;由畸形侏儒和臃腫怪胎成立的“祭禮部”;以食人為樂,旨在通過淨化罪人靈魂而滿足自己扭曲愛好的“暴食天使”…它們的存在是教會溺於超然權力而思想停滯不前現狀的縮影,很少有人能知道它們不隻是存在於市井傳說中,至於能意識到它們所隱喻的教會內部矛盾的人,就更是屈指可數了。
    很少有人敢於拷問自己的靈魂,起碼在聖城,傲慢的大主教中沒人希望把真正的自己展現在陽光下。至於懺悔和自省,那是更遙遠的事了。他們手上的每一塊血汙都記錄著難以言說的苦難,這也正是為何越是身居高位,他們的禱告便越虔誠——假如連祂對惡人惡行高貴的狂怒都不能麻痹思想,那也隻有死亡才能讓千瘡百孔的善良靈魂得到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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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會再放任你繼續墮落下去了!”前來覲見奧菲莉亞的科恩恰好目睹了瑪麗亞的大逆不道之舉,這個如巨熊般強壯的男人逼向瑪麗亞,“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軟弱、膽怯,像隻剛下完蛋的鵪鶉!好好想想你的身份,不要被肮髒的異端思想玷汙了!”
    “你對信仰一無所知!”瑪麗亞咆哮道,她把懷中的孩子摟得更緊了。“我知道我們被告知了什麽,我也知道史書上會怎麽描述我們!我們罪大惡極,我們…”
    “你了解的都是聖座想讓你知道的,”科恩怒氣衝衝地指著露易絲,“你以為你做的這一切會瞞過聖座的眼睛嗎?沒錯,靠不間斷的折磨重塑神選者的肌肉記憶,用秘藥和幻象讓死有餘辜的異端手足相殘,你以為這就是全部的真相?”他憤怒的凝視裏夾雜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失望。“你應該相信誰?異端?還是血管裏流淌著信仰偉力的聖徒?願她的光芒永受全能天父祝福。”
    “這個問題毫無意義。”瑪麗亞轉過身去,把佝僂的單薄背影留給鐵塔般堅固的聖騎士。這舉動隻有一個意思,私人對話結束了。“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科恩…先生。我信仰的是祂的正義與愛,而非其他,在這點上,我從未動搖。祂會審判我們的,遲早有一天。如果我錯了,那就且看這兩個時刻:全能天父的盛怒,與聖城化為廢墟的天譴。”
    她竟墮落至此而不自知!科恩想再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但他想到了自己來此的目的。暫時把義務放在一邊吧,聖座在召喚他,他必須先履行自己的職責。
    ……
    奧菲莉亞不動聲色地注視著文書修士們生澀地準備著靈魂榨取儀式,同時在心中默默計算他們還需要準備多長時間。這儀式雖然繁瑣複雜,但它能在最大程度上讀取祭品的記憶。很好,作為年輕一代的文書修士,他們的動作還算麻利。隨著科恩和幾位冠軍護衛的到來,奧菲莉亞站起身開,以不容拒絕的語氣下達了命令。
    “忠誠的神仆們,聽從我的號令。戰鬥人員,你們要去守住所有入口,不許放任何人進來,我們必須全程保持專注。守夜者小隊。”僅存的暗殺部隊從勞倫斯被俘那天起就未被調回駐地,即使對他們交代任務看起來似乎有點多餘,但出於對任何未知隱患的憂慮,奧菲莉亞還是詳細說明了他們的任務。“清查這片城區,定位並分類間諜,盡可能避免交戰。我不想讓神丹帝國知道即將發生的事情。”她停頓了一下,看了看摩拳擦掌的文書修士們,又看了看他們身後佩戴武器的見習修士。看得出來他們都熱情高漲,對於自己即將成就的偉業亢奮不已。“我必須提醒各位,神選者感染了某種危險的病毒,他受到了腐化力量的汙染。一旦儀式開始,你們便再無退路可言,哪怕大腦被燒成漿糊,哪怕劇毒的血液流遍全身,都必須堅持記錄到最後一刻。必要的話,讓你們的學徒賜予你們解脫,現在有人想退出嗎?”
    “我們的忠誠毋庸置疑。”懷著朝聖喜悅的文書修士回答,“我們將盡己所能,為了成就更大的良善。”
    “拉威爾小隊和哈根小隊,去守衛通道,其餘人留在此地待命。”科恩雖然沒有把失望表現出來,但他無奈的語氣說明了一切。老實說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半個聖城的高端戰力都集結於此,每個護衛都是獨當一麵的軍團冠軍。甚至在地表之上,還有三台戰爭傀儡和兩個軍團以臨時檢閱的名義留在了街道上待命。這已經遠遠超出了謹慎的範疇。
    隨著護衛離去,厚重的鋼鐵大門緩緩關上了,在密不透風的祭禮大殿中,奧菲莉亞一邊念誦啟動儀式的禱文,一邊用眼神和動作示意其他人做好準備。當獻祭者的鮮血激起聖器的嘶吼時,一個緊張過頭的修士突然站了起來。“聖座…”他剛開口,象征十六聖徒的巨大驅魔聖杖便騰空而起,數噸重的鋼鐵在魔力與信仰的驅動下快速旋轉,磅礴引力將修士扯入其中,當場斃命。而身處聖器中央被五花大綁的勞倫斯則像被暴風吹倒的麥稈一樣向後倒去,說不出話來,他臉上為數不多的肌肉纖維緊貼在下方的骨頭上,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惡魔。
    奧菲莉亞用受困於永恒噩夢的犧牲者的血淚塗抹雙目,陷入儀式性的恍惚。潛入深層意識讓她的靈魂感到寒冷,那刻骨深寒凍得奧菲莉亞不得不把身體蜷縮起來。
    客觀地說,神選者的意識層不算很深,但是光滑的防禦平層依然從掠過的入侵者身上榨出了足夠的力量。又一陣狂風吹過,牽拽著她被冷汗打濕的衣服。稀薄的空氣與缺氧的頭腦較著勁。大地轟隆作響。
    抵達意識海最深處時,奧菲莉亞已是全身酸痛,根據她最樂觀的估計,在被寒冷吞噬或魔力耗盡前,她大概還能逗留四個小時的時間。無論她的意誌有多頑強,如果到時她不能從令人不安的破碎意識世界逃離,那全能之主的子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隻能容忍一個癡呆女王的統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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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倫斯的意識混亂無比,而最深層則是他藏在心底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它們隨處可見——最珍貴的記憶、一個秘密的真名、一次短暫而真實的心跳、一份由衷的喜悅、一個備受珍視的希望或埋在心底的憎恨,所有此類以及無數珍稀的片刻美好時光,都有可能成為埋藏真正秘密的偽裝。奧菲莉亞並不關心勞倫斯經曆了什麽,或者說她根本就瞧不上那些世俗的情感與欲望。然而在曆史上,不止一個性急如火或走投無路的靈魂永遠迷失在意識海深處,他們被寶庫裏的黃金與蜜酒迷惑,卻不知道該如何拿到它們並全身而退,結果把自己搭了進去。
    極少人才知曉奧菲莉亞的最大倚仗並非其超凡的信仰之力與堅定的意誌,當她認為深潛足夠困難的時候,她通常會換一種溝通方式。這可能會表現為引起恐懼的幻象,也可能是顯現在靈魂深處的奇妙符文。這是她獨有的天賦,就像她談判時的言辭就極具誤導性,而且極為晦澀,多數是讓人浮想聯翩的曖昧措辭和充滿誘導性的謊言。在勞倫斯的意識深處,她充分發揮了自己陰險的才能——在一個個甜蜜記憶中植入恐懼,潛入防守最嚴密的位置偷走一個畫麵,無緣無故地闖入看似平凡的記憶裏抹除關鍵信息等等,這都是她擅長的工作。對於一個注定要完蛋的可憐人來說,無論是憤怒的抵抗還是無力的哀求,都無法改變奧菲莉亞的決心。
    經過整整兩個小時的破壞,一些被丟棄在犄角旮旯的塵封記憶終於浮現。奧菲莉亞總算鬆了口氣,她艱難地剝開了其中一個記憶,打算瞧瞧就連勞倫斯本人都回憶不起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一開始,她還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出現了失誤,定睛瞧瞧,仿佛是想確認自己到底是不是瘋了。隻見數百座琉璃尖塔矗立在平整的黑色大地上。這是何等瘋狂的妄想?直入雲霄的巨塔,車水馬龍,車輛的引擎嗡嗡作響,狂躁的鼓點,憤怒的搖滾音樂震天動地。明明是夜裏,霓虹燈卻照亮了天際。尖塔的牆壁上貼滿了意義不明的符號和數字,四周的景象讓奧菲莉亞瞠目結舌。
    包圍她的尖塔,就屹立於一座龐大的鋼鐵叢林之中。
    “全能天父在上。”奧菲莉亞向前走時低聲說道。當她未能從周圍的一切找到哪怕一丁點熟悉的身影時,她開始懷疑這裏是個什麽地方。當她開啟又一個塵封的記憶時,她知道了。“當然,這是天國與地獄的交界處,毫無疑問,這是諸神隕滅的末日戰場。”她說著,環顧了一周這塊被炮火犁平的焦灼荒地。不遠處是一座傾頹的古典莊園,莊園外到處都是低矮的鐵絲網,被倒在陽光下的破碎屍體壓倒。鐵絲網很緊,體型稍大的食腐動物也被困在網中。這片大地上的一切都在腐爛,大部分是人類的屍體。土裏的菌群是這裏最有價值的東西,不管這裏還有多少人、多少動物將要死去,菌群都不在乎。它們隻會吃掉所有屍體,並在陽光的協助下培育下一茬作物。
    “天呐…”奧菲莉亞默默祈禱,她從未見過比這更恐怖的戰場。哪怕在屠城時,她的鼻子也能適應那些糟糕的氣味,但在這裏,僅僅是幾分鍾她就感覺自己快要吐了。
    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到了屍堆中間,他們身形魁梧,但盔甲看上去並不像騎士板甲那樣厚重臃腫,而且他們的頭盔沒有麵罩。這個世界的戰士。奧菲莉亞開始仔細觀察他們,他們五顏六色的迷彩製服上沾滿了泥土和血跡,臉上布滿了條紋顏料、淤傷和皺紋。他們都垂頭喪氣,眼神空洞,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奧菲莉亞在他們身旁停下,注視著他們的舉動。直到死寂的墳場上突然出現了一聲爆響,她才在受到驚嚇之餘注意到士兵們手中的武器。那正是她第一次從勞倫斯意識中見過的會噴火的棍子,雖然外形有些許區別,但毫無疑問,那定是件可怕的武器。士兵們用它對準屍體,扣動扳機,不費吹灰之力,就在已經流幹鮮血的屍體上開出一個個皮肉翻卷的大洞。而士兵們似乎習以為常,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發出過聲音,沒有人尖叫或咒罵。意識到繼續待在這裏就是浪費時間的奧菲莉亞剛想離開,就聽見一聲由遠及近的尖銳號角聲,聽到這個聲音的士兵們好像突然被賦予了人類的情緒,他們驚恐地趴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喊著什麽。
    奧菲莉亞聽不懂他們在喊什麽,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那尖銳號角是死神降臨的聲音——僅僅幾秒後,某種醜陋的,可怕的東西到來了。混合著敵人的狂喜、苦澀、仇恨和明確惡意。彈幕鋪天蓋地襲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壓倒了天地間的一切聲音。炮彈砸在士兵們躲藏的淺坑裏,瞬間激起一陣血雨。堅固的甲胄和精致的武器被它毀滅性的能量撕成碎片,血肉從奧菲莉亞的頭頂綻放,就像一陣暴雨,滴落在地上,又在滲入土地前被灰燼掩埋。
    炮擊很快便結束了,奧菲莉亞幾乎跌坐在地上,她隻能從耳鳴中聽到自己的心跳。結束了嗎?她看向一個幸存的士兵,那人腿上的傷口深可見骨,被彈片撕裂,皮膚和肌肉向兩側剝離開,然後是更多的血,更多,隨著他加速的心跳從他被割開的動脈中泵出。他將手移向傷口,盡力去呼吸,努力不尖叫,但嚐試了片刻,他已無法抑製自己的恐懼,放聲大叫起來。伴隨著一聲槍響,他的胸前炸開了一朵血花,奧菲莉亞隻看到很遠很遠的樹叢中有一點閃光,那士兵就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麵容瞬間因死亡的解脫而變得鬆弛,一雙瞪大的眼睛被那灘血水遮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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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便是她想得到的知識——如何製造如此恐怖而複雜的武器。奧菲莉亞永遠不會忘記第一次親眼目睹它們亮出獠牙時的震撼,她從未見過如此草率的死亡,如此暴力,如此突然,如此猙獰,又如此毫無征兆。這等可怖的武器,當真該被她發掘出來,帶到人世間嗎?奧菲莉亞的麵皮抽搐著,感到既惡心又困惑。勞倫斯為何會如此抵觸她的好意,現在她多少能明白一些理由了。毫無疑問,不論是誰擁有這些恐怖的武器、危險的知識,都會把這個世界變成永恒燃燒的煉獄。
    “原來如此。”在片刻的沉默後,奧菲莉亞笑了,笑聲刺痛了她的神經,讓她下意識舉起雙手捂住雙眼。“但我是唯一在世的聖徒,昔在,今在,永在的神使。以全能之主的名義起誓,我會馴服所有野獸,滅絕任何人類之敵,征服高山和大海,鞭笞一切黑暗與罪惡。我會用它們解開我們遭受的詛咒,給予所有人類救贖。哪怕是造物主,也必須在這個世界服從人類製定的秩序與規則。”
    說罷她果斷抓住了下一個記憶,那是一座宏偉的圖書館,無邊無際的書架上擺放的是那個世界的人類盡全力收集的一切事物的真相,每一本書都濃縮著一代人畢生所得的知識與全部智慧。它們本應被留給後世子孫,卻因種種原因遭到遺忘。奧菲莉亞非常清楚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珍寶,開啟人類種族未來的偉大與希望之門的鑰匙,因此她決定不論要付出何等代價,都要讓這些飽含啟迪的無價珍寶重現人世。
    “我不期待你能原諒我。但…抱歉了。”奧菲莉亞昂首走入迷宮般的書架間,任由指尖噴薄的魔力輕掃兩旁的厚重書卷。在她所過之處,文字紛紛湧現,此時等候許久的文書修士們紛紛抓起紙筆開始工作,筆尖劃動的聲響在鴉雀無聲的祭禮殿堂裏回蕩。沒有任何一位文書修士從超負荷的勞作中抬起頭來,他們忍受著精神鏈接帶來的重負,一刻不停地抄錄著未知文字編成的典籍,奧菲莉亞對此深為感激。
    守在一旁的科恩默然不語,凝望著文書修士的羽毛筆在書卷上疾速書寫,那龍飛鳳舞的字跡陌生得令人心悸。即使他們能不眠不休把所有東西都記錄下來,之後也需要上千位語言學家花費多年時間來準確破譯那未知文字所包含的奧秘。所以,如果失去了僅剩的談判籌碼,神丹帝國被徹底激怒,那還有誰,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拯救…
    “有人入侵,拉響警報!”殿外有個驚怒的聲音大喊道:“有入侵者,備戰!”
    科恩一個激靈,迅速繃緊身體,抽出武器,與其他守衛一同擺出警戒姿態。不該分神的,真該死!他一邊懊惱著自己的大意,一邊打量四周,尋找著任何可能被忽略的威脅。外麵在一聲示警後便沒了動靜,這讓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不可能,每個護衛都是萬裏挑一的冠軍勇士,即使是麵對一位半神,他們也絕不可能被瞬殺而發不出一點聲音。然而被無形偉力緩緩推開的大門已經告知了他們答案——外圍的護衛都被擊倒了,而那個孤身一人拄著手杖,悠然站在門前,把臉埋在兜帽下的瘦弱男人,便是他們此生要麵對的最危險的敵人。
    “退後,否則就地格殺!”科恩也知道自己的警告並沒有什麽實際意義,但能多拖延一點時間,或是從對方的反映中得到一些信息,取得對決優勢也是極為必要的。
    “不。”神秘人掀開兜帽,科恩看到了傳奇法師梅菲斯托的俊美容貌。“該退後的是你們才對。根據之前的契約,你們不能拒絕我以任何形式來索取應得的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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