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迎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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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願榮耀歸於全能天父。”他念誦,“凡褻瀆至高意誌者,皆當滅亡。”
    科恩睜開雙眼,讓愈發模糊的真實視覺被變換流動的猩紅色彩填滿。
    “請引導您忠仆的恐怖之手!”
    暴怒的科恩繼續向瑪麗亞發起猛攻,步履蹣跚而沉重,一招一式中盡顯狂猛與粗暴。他是如此想置她於死地,以至於每發起一記重擊他的沉重步伐都會讓足下的大地崩毀。
    “沒必要這樣,老師!”
    瑪麗亞避過又一記重擊,氣喘籲籲地向後撤步。勢不可擋的雷霆一擊落在了地上,磅礴神力引發的震撼被飽經折磨的大地彈回。科恩的雙臂被自身釋放出的恐怖威力震得晃了晃。一道肮髒黑焰扭動著掙脫榮光刃,沿焦土向四周的地麵散去。黑焰纏上敵人屍體,將堆積成山的血肉葬送在饑渴難耐的黑焰風暴中。氧氣在瞬間被抽幹,導致巨大的衝擊聲如滾滾雷鳴般在看到閃電的半秒後才姍姍來遲。破碎的衝擊波自科恩為中心,向外輻射,撕裂所經大地,蕩平所過萬物。
    科恩滿意地看著自己造成的毀滅,內心的狂怒被些許驕傲填補。沒有什麽能比使用神力屠殺異端更令他興奮,況且他能感覺到,這力量比他之前所受的神恩更加強大,這隻能說明他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他的大義滅親得到了全能之主的讚許。
    瑪麗亞連退幾步,險些踉蹌倒地。背後幾柄挺起的長矛阻斷了她的退路,她感到受束、寒冷和極度恐懼。與無窮無盡的怪物戰鬥已經摧折了她的精神,如今被感染的科恩深信自己正肩負著全能之主的狂怒,誓要審判她的罪孽。和那些失去人形的怪物不同,科恩尚有神誌,千錘百煉的戰鬥技巧和狂怒汲取的不詳力量讓他本就致命的榮光刃變得更加可怕,僅是與他對戰幾個回合,瑪麗亞便感覺自己的精力已經被掏空。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可能科恩說得對,隻有最冷血的屠夫才能真正理解全能之主為他們賜予力量的代價。
    如果科恩實現了他追求的完美,會怎麽樣呢?瑪麗亞想知道答案。
    如果那詛咒…或者說恩賜,把他冰冷骨架上附著的最後一點血肉剝去,會怎麽樣呢?他還會堅信自己已經通過了全能之主的試煉?或者他的信仰也會崩塌,消融在索多瑪冷寂的廢墟中?
    如果事實如此,也許他的命運也不值得為之悲哀。沒人能否認科恩在對超越自我的不斷追求中獲得的力量。這個固執的教條主義騎士總是相信,教廷中沒有其他部門能肩負他們的使命。也許事實確實如此。守夜者比他們更致命,他知道,戰鬥牧師更暴力,隱修會更敏捷,狂信徒更虔誠,但沒人擁有與聖殿騎士等同的韌性,能憑借無盡的克己經受一切風暴,即使麵對無窮無盡的敵人也能麵不改色繼續前行。
    瑪麗亞曾為這個信念驕傲。他們所有人,從最青澀的預備騎士到備受尊崇的榮光聖騎士,每個人的血液裏都流淌著這份驕傲,藉由此驅動他們完成新的壯舉,從忍耐到殺戮與毀滅。
    驕傲,瑪麗亞想。也許這份驕傲是在她卸任榮光聖騎士前最後熄滅的情感。畢竟,她也曾親手殺死了許多異端,並發自內心地認同種種殘忍的懲戒手段。
    “對不起…”瑪麗亞低頭致意,“如果我能早點認識到這一切,如果我能糾正那些錯誤,如果我當時在你身旁…”
    她感到愧疚,即使心知自己沒什麽需要為之愧疚的。科恩知道自己的極限,也知道自己的傷勢會在戰鬥中拖累他。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哪怕片刻也好,但他們在呼喚他,守護奧菲莉亞的職責也在呼喚他,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投入到這場血戰中,在受到無止息的反複碾磨後,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
    即便如此,瑪麗亞還是感到愧疚。科恩總是讓他們感到愧疚,他知道每個戰士所擁有的所有弱點、疏忽、愚蠢和失誤,卻不會因此過多訓斥他們。他會以身作則,用一己之力去彌補他人的過錯,他總是這樣,認為自己是教廷中最有能耐的那個人,不論任何問題都是他必須要承受並克服的。
    科恩一邊咆哮著,一邊醞釀起下一次進攻。瑪麗亞嘴唇微顫,仿佛在低聲祈禱,但她不知道該祈禱什麽,這又是一件從未有人教過她的事,而腦海裏的任何禱詞都對眼下的困境毫無幫助。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閉嘴!”科恩怒吼道:“我給予你多少?救你於將你殘害的仇敵之手,護你在你那可悲同胞的罪人麵前。我給了你一個家,一群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位可永遠追隨的偉大領袖!”他猩紅的眼眸怒視著瑪麗亞。“而這就是你的回報?與妄圖顛覆神權的大逆不道之人暗中勾結,為了滿足你心底那點虛榮而對我出劍?若你還有一絲一毫的廉恥,就該讓我一劍梟首,而不是像個嬰兒似的哭泣求饒!”
    “我沒有哭!你告訴過我的,全能之主的騎士永遠不會流淚。”瑪麗亞輕輕活動著僵硬的身體,她想給自己找個理由,一個繼續戰鬥的理由,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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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肌肉在抗議,神經在作痛,大腦已經缺氧,但這不重要。哪怕是全盛時期,她也很難勝過科恩,而現在,她的眼睛在流血,嘴唇幹裂,全身都在顫抖。她甚至對自己正在做什麽毫無概念,而別人要對她做什麽同樣毫無概念。
    一雙小手緊緊抱住了她的大腿。
    “你們是壞人,不要欺負她!”露易絲的聲音是如此稚嫩,就連科恩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
    她的動作傳遞給瑪麗亞一絲力量,失格的騎士挺起身來,她將雙劍舉至胸前,行了個戰士的敬禮——許多內環騎士辨認出了這種禮節,它來自某個更為光明的美好時代,彼時蘭斯人曾與全能之主的仆人並肩作戰。她吻了吻劍柄,然後把額頭緊貼在冰冷的劍身上。
    “我不會容忍不潔之物苟活於世。”
    科恩咧嘴笑著,露出了牙齒,那雙燃燒著偽神之力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告訴過你,一位真正的聖殿騎士,當他們念誦誓言時,不會流露出任何情緒,而是以宣誓代之。”
    但瑪麗亞正在做的並非宣誓,而是對她的敵人做出承諾。
    “我維護全能之主的榮光,我痛恨並消滅異端與邪祟。無論前路多麽艱險,我都將欣然接受任何挑戰。”
    四周早已是一片嘈雜,感到瑪麗亞褻瀆了神聖誓言的狂信徒們發出喊叫聲和殺氣騰騰的怒吼,因為朝聖的解脫感遭遇了往昔記憶的矛盾最終壓垮了他們。毫無緣由的失落與驚愕驅散了他們一頭紮進地獄之門時所陷入的狂怒與喜悅。還有更多聲音來自獸群的嘶吼,神丹人的低語,圍攏過來的聖佑軍。這些聲音裏有不解,有苦澀,也有憤怒。這是一次驅魔,一次淨化。這是教廷分裂成兩個派係的象征。
    瑪麗亞看著他們,仿佛他們是一群隻會嚎叫的野蠻猿猴罷了。她並未再說一句話,而現在科恩也是如此。他揮手示意觀戰的人群退後,把殘破的披風從肩膀上解下,讓自己能全力以赴迎接這場戰鬥。瑪麗亞推開露易絲,也對自己身後的人群做出相同示意。雙方都遵守了各自領袖的命令,此地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烏雲在被虛空撕裂的傷口中翻滾著,攪動著火焰、冰霜與雷霆的色彩,就連野獸們也停下動作,對著兩人的決戰之地發出無聲的尖叫。
    “別讓我這麽做,”瑪麗亞試圖做最後的努力,“別讓我殺掉你。”
    “你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你是背棄了全能之主的叛徒。這就足夠了。”
    “為了發泄那微不足道的怨恨,這值得嗎?我們被愚弄了,我們被詛咒了,難道你真的沒有懷疑過哪怕一絲一毫嗎?”
    科恩的眼皮跳了一下,瑪麗亞相信他經曆了一次非常罕見的內心衝突。
    但這情感隻持續了片刻,他的神情再次變得冷酷。瑪麗亞歎了口氣,微微抽搐的嘴角寫滿了自嘲。是啊,她竟然希望科恩能夠理解她為何拒絕戰鬥——她一直都知道的,職責和律法是這個男人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內容。他從不關心所謂的正義,也不會指責誰的傲慢。他甚至不認為敵人犯過什麽錯,因為他根本不關心命令以外的任何東西。
    兩人手中的榮光刃又一次交鋒相碰了,重擊擦出的火花濺到了他們身上。原本這應該會是雙方戰士發起衝鋒的號角,在兩位領袖對決的同時,嗜血的狂信徒將會一擁而上將瑪麗亞身後隻想活命的怯懦鼠輩一舉殲滅。但這種事並未發生。兩位聖騎士手中的利刃猛烈地對撞著,風暴般的搏命對決讓空地上灑滿碎裂的光芒。閃電劃破了燃燒的牆壁,照亮了龜裂的彩繪玻璃窗,內環騎士們的麵容宛如冰冷的雕像,沐浴在愈發寒冷的閃光中。
    在這場對決過去多年以後,史學家隻能從極少數聖城的幸存者口中記下此事的終局。學術界主流的觀點之一是:科恩一直占據著上風,在他向瑪麗亞發出致命一擊之前,他徹底異變為怪物,嚎叫著衝進了化為廢墟的聖格裏高利大教堂。人們更願意相信這個版本的記錄,而且幸存者們也從未對此進行過反駁。
    成年後的露易絲也曾講述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在她的敘述中,科恩進行了狂暴的猛攻,而瑪麗亞冷靜且精準的防守滴水不漏。這也是她通過自己雙眼見證的真相,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她的美化有太多濾鏡效果,畢竟她就是被瑪麗亞撫養大的。
    瑪麗亞知道自己終有一敗,即使她能擊敗科恩,他麾下的戰士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撕碎她。就算命運或某種信仰的奇跡能讓瑪麗亞躲過一劫,千萬張野獸的血盆大口和上百柄長矛釋放出的怒火也是她躲不掉的。
    瑪麗亞的確是變弱了。她是年輕一代聖殿騎士中最卓越的決鬥者,但憂慮與恐懼拖累了她——她引以為傲的速度現在並不比身穿厚重盔甲的科恩更快,同時她缺乏德拉維特板甲所提供的防禦能力,不敢以傷換傷,而且崩塌的信仰和疲憊也更進一步地削弱了她。這早已不是她所經曆的第一場戰鬥,瑪麗亞那顆碎裂的心髒已經處於極限了嗎?它在停止跳動後,也會感到心碎嗎?艾尼西亞人中最偉大的傳奇戰士就注定要葬身於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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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難看出,瑪麗亞的無謂抵抗有著過度巧合的悲劇性——有不少人就這個事實戲謔過露易絲,說她的多愁善感天性一半來自於瑪麗亞,一半來自於她的血統。露易絲並不否認這點,她隻是刻意強調了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事實——在經曆了如此之多的磨難後,瑪麗亞仍然有能力與科恩正麵對決。憂慮和恐懼的確拖累了她,但也隻是讓她衰弱到了與其他幾位榮光聖騎士相同的水平。
    經過提醒,許多人才恍然大悟。雖然露易絲並未糾正決鬥的結果,但她的確對史書中罕有描述瑪麗亞的高超技藝而感到不滿。通過露易絲的自述,她僅繼承了瑪麗亞大概七成的力量,而在其全盛時期,放在眼下這個時代,瑪麗亞就是無可匹敵的。
    露易絲在為學生們講劍術的分解動作時,也提到過她的絕技究竟師從何人——決鬥者通常會用偏轉與格擋來保護自己,這通常需要極為精妙的預判和卸力技巧;而如果對手缺乏相關訓練,或者在純粹的力量上擁有壓倒性優勢,他們便更傾向於在戰鬥中雙手持握武器,依靠武器重量和力道來擊潰對手的防禦。而露易絲從瑪麗亞那裏學到的劍術不屬於這兩者中的任何一類,她從不會做出單純的防守或進攻動作,因為她的每一次防守都融入進攻,每一次進攻的後效都會偏轉對手的反擊。這點很有說服力,因為露易絲總能漫不經心地,毫不費力地格擋對手的劍鋒,這是她的本能表現。
    同樣,瑪麗亞在麵對科恩排山倒海的攻勢時也並不是隻在被動防守。然而,隨著每一分鍾過去,瑪麗亞的體力都在下降。她咬緊牙關,在科恩的怒吼聲中喘息著。科恩好像永遠不會疲倦,因久攻不下他的招式也越來越淩厲。瑪麗亞則相反,她的動作變得越來越保守,反擊的頻率越來越低,直到某一刻,她向後退了一步。
    這便是這場決鬥的轉折時刻,天平不可避免地倒向某一方的時刻——如同一麵盾牆開始崩塌之時;一門大炮開始啞火之時;一位將軍下達了一個過於草率的命令時,便是命運女神下達判決的時刻。
    露易絲目睹了那一幕,她看到瑪麗亞後退了一步,雖然隻是一步,雖然她很快便站穩腳跟,但這是她在這場死鬥中的最後一次掙紮。捕捉到破綻的科恩露出了猙獰的獠牙,他笑的殘忍且自信,在虛晃一下後回手一擊,將榮光刃整個插入了瑪麗亞的胸膛。
    那痛楚幾乎是柔和的,她隻是喘不上來氣,就像當初她被勞倫斯割喉時那樣。周圍的空氣凝固了,地麵像被攪動的水波一樣起伏,瑪麗亞站立不穩,全靠緊緊抓住透體之刃來保持平衡。某個存在從她的神經中樞衝刷而過,拖著一連串喪鍾的悲鳴和歎息,流過震顫的軀體。她試圖驅散窒息感,但掙紮除了讓血流加劇,隻帶來了下意識的呻吟。這一切不過持續了一個心跳的時間,可這一下地動山搖,像是一聲綿延至永恒的重音。
    當那可怕的一擊結束後,科恩稍鬆劍柄,允許她屈辱地跪倒在地。她的手仍緊抓著劍身,呼吸急促,心髒掙紮著恢複原有的供氧節奏。
    我要死了,又一次,瑪麗亞心想。或許這次沒有那麽糟糕。在如今的聖城,有得是比幹淨利落的死亡更糟糕的命運。
    可這不會是幹淨利落的死亡。
    不,這會使她最後一次背棄職責——這會是一種終極的羞辱,極端的懦夫行為,讓她罪無可恕。羞愧之下,瑪麗亞強打精神,竭力放慢呼吸,直到不再顫抖。盡管這裏熱得像地獄,她的冷汗還是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有人在呼喚她。她仰望著沸騰的蒼穹,喃喃自語。他們在呼喚她。
    “不要!”露易絲用盡全力大喊著:“不許你們傷害她!”
    瑪麗亞聽到了她的聲音。她僵硬地回過頭,才發現那個本應躲在人群中的孩子已經不見了。她趕緊轉動眼珠尋找她的身影,與此同時,科恩那沉重的哼聲已經轉向了另一邊。
    不…不可以…
    瑪麗亞又一次被恐懼攫住心神,她無視自己疼痛的關節,重新拾起掉在腳邊的榮光刃。昏暗的視野中,她看不真切,但居高臨下的科恩看起來就像抽象化的惡魔,鋼鐵和扭曲的意誌包裹著壯碩的身軀。像每個死於他劍下的靈魂一樣,在他看來,露易絲也不過是個自命不凡的垃圾,但對瑪麗亞而言,她的安危遠勝於自己的性命。
    殺掉科恩的唯一方法,便是迎接她自己的死亡,而等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刻,她義無反顧。待到科恩注意力被引開的瞬間,她悄然出劍,殘破的榮光刃繞過了堅實的胸甲,從側肋的連接處刺入。聞所未聞的濃重血腥味道撲鼻而來,熏得瑪麗亞精神一振。她用盡全力轉動著劍柄,讓不堪重負的榮光刃再進一寸。
    鮮血凝稠,在碎刃的微光中閃爍。其間交織著戰爭的喧囂,戰刃交擊的尖銳,血肉分離的悲鳴,瀕死之人的呻吟。科恩的身體微微顫抖,瑪麗亞瞥見一隻手,尖銳且有力,自視野的黑暗處緩緩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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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瑪麗亞閉上雙眼,感受著那隻手掰開了她的手指。穿胸的利刃猛地向下,將包裹它的血肉撕成兩半。她倒在地上,身體幾乎斷成兩截。科恩的兄弟們沒在旁邊,瑪麗亞也不知道他們是離開了還是死掉了。科恩的盔甲被染成猩紅,他身下和周圍的地麵也是一片猩紅。
    鮮血如此之多。強橫如科恩,也跪倒在地,迫使他那破損的肺髒保持呼吸。兩人四目相對,這是瑪麗亞第一次看到自己導師的臉上閃過羞愧之情。
    瑪麗亞不願將那孩子的命運寄托於對手可能存在的仁慈之上。她不願死去,哪怕已經什麽都看不見,她的手仍在抽搐著,尋找她掉落的另一把劍。
    “不,”科恩血流不止,胸膛起伏,聲音低沉且帶著深思熟慮的感覺。“不。都結束了。安息吧,就在你贏取的榮耀中。”
    瑪麗亞的指尖從劍柄處蹭過,雖然近在咫尺,但她的手早已無力握住它了。她的臉色是將死之人那種毫無血色的灰白,但她仍在呼吸,拒絕死去。
    “瑪麗亞,”科恩說道,他的嘴唇已經被自己的鮮血染紅。“倘若你目睹過我曾見證的一切,那就好了。”
    這懲戒已經足夠,他還得保留些許力氣去對抗邪祟。就在科恩用劍撐起身體,慢慢起身時,雙眼通紅的露易絲撿起了瑪麗亞的劍,堅定地擋在了她身前。
    他承認,將露易絲培養成下一代榮光聖騎士是奧菲莉亞親自下達的命令。在理智短暫回歸的時刻,他不會對她下手。這和某些騎士誓言的陳詞濫調,或者以全能之主為名進行的贖罪行為毫無關係。
    “走吧,帶她離開這裏。”
    得到赦免的露易絲本該如釋重負,或者崩潰大哭,但她沒有。這位日後的鋼鐵薔薇軍團長和今日弱小無助的孩童,露出了自己滲血的牙齦,她在見證了教廷命運的最後時刻,一字一頓地說出了詛咒,確保每個詞都顫抖卻清晰。
    “你們都會像我父親那樣屈辱地死去。失魂落魄,榮譽全無,痛哭流涕,可恥下流。”
    科恩歎出一口氣,拖著黯淡的榮光刃轉身走向正在崩塌的聖格裏高利大教堂,許多無畏而忠誠的靈魂也隨之而去。
    當瑪麗亞再次睜開雙眼,躺在神丹使團的馬車上,發覺外麵的世界已經變了天。在聽過露易絲發下的惡毒詛咒之後,她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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