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能不能把我也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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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霄傑收拾好行頭,轉眼不見了蘇卿娟,起身一找,才發現她正在努力往一個箱子裏鑽。
    “你真的要跟他們一起走啊?”蘇卿娟問他。
    “我可不想整天被師父關在屋裏練功唱戲,我還想去別的地方走走。”
    “那……”蘇卿娟努力往箱子裏縮了縮,“你有沒有大一點的箱子啊?”
    “哦?”淩霄傑笑了。
    “能不能把我也帶去?”蘇卿娟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淩霄傑笑出聲來,跑去拎了個更大的箱子過來,說:“我要跟大哥說帶著你,他肯定不同意,所以你得委屈一下,鑽在箱子裏,我一路上背著,等到了地方,他不同意也沒轍了。”
    蘇卿娟訕訕地鑽進大箱子裏。
    “你想好了,真跟我走啊?”淩霄傑拍拍箱子問。
    “想好了,你去哪我就去哪。”蘇卿娟說,“那個,一定要背著嗎,走遠路很累的。”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師父要我扛大石練功的石頭可比你輕不了多少。”淩霄傑敲了敲箱子,“不過,你也得補償我,我想……臨走前再見個人。”
    蘇卿娟鑽出頭來,笑著把他頭發撓成雞窩。
    兩名梨園弟子一左一右架著蕭敬的胳膊,兩杆槍對著他的胸口,後頸上橫著兩把刀。燕天寧欣賞工藝品一般圍著他轉了兩圈。
    “班主,怎麽辦?”一名弟子問。
    “派個人通知師叔,咱們明麵上沒有和簕殄發生衝突,不適合處理他。”
    燕天寧想了想,又說:“對了,給他處理下傷,活的比死的有價值,先別讓他死了。”
    他轉過身,瞥見急忙縮回的一個偷看的腦袋,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右手慢慢攥成拳,一步步走向偷窺者的方位。對方移動聲很低微,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了,燕天寧轉了個身,再次向他逼近,又聽到泥鰍躲避一般的移動聲。
    燕天寧怒了,咆哮道:“阿傑,你給我出來!”
    淩霄傑露了個腦袋,躥出來就往門外跑。敢在梨園偷看老戲子師傅的,除了他也沒別人了。因為他是戲班的人,要是換敵人早已被亂槍刺死,換朋友已早有人稟報,唯有他調皮敢來偷看師父在搞什麽大事小事。
    他必須要跑啊,是個人都知道教武術的師父打人都狠,尤其是這位更不好惹,打人可是要掄齊眉棍的。什麽教書先生的戒尺對他來說都是撓癢癢了,這齊眉棍對那小書生一下子,哎呦喂,分筋錯骨!
    淩霄傑跑不動了,不是累也不是不敢,門口的弟子也沒攔他,隻不過師父扔了個流星錘砸在了他和大門之間,還是帶刺的那種。
    師父我可不是您撿來的,我這是買燒餅送的吧!
    “你給我站住!”燕天寧抄了杆長矛,邊追邊卸下矛頭。
    淩霄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媽唉,純鐵的!
    眼看燕天寧就要一杆子掄下來,淩霄傑撲得跪下連連磕頭,貌似哭號道:“師父我錯了,我不該去幫破曉扁簕殄,還一不小心跟掌門拜了把子,弟子學藝不精,沒殺幾個簕殄走狗……”
    “你……”燕天寧沒聽兩句就下不去手了,他聽到了什麽,這小兔崽子和自個師叔拜了把子?鐵杆僵在空中,憋得他麵紅耳赤。
    要現在一棍子下去可是以下犯上。
    “你……說誰?”燕天寧擠著字出來。
    “師父我再也不亂結拜了,我現在是侯門主的小弟,算輩分比您還高一輩,這太叫您為難了……”
    “我……”燕天寧又舉起鐵杆。
    “而且您還不能名正言順的教育我,您要是打了我還要背個‘不敬師長’的罵名,您讓弟子怎生受得呀,啊……”淩霄傑兩眼擰在一起,嘴大的有吞西瓜的意思,雖然怎麽哭號也憋不出半滴淚。
    燕天寧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小子故意的,絕對故意的!
    淩霄傑幹號了半天,號到終於快喘不過氣來了,見燕天寧還是沒有放了自己的意思,又嚷嚷道:“大哥你咋還不進來呀,你進來替我說兩句呀,你再不來師父就打死我啦!”
    燕天寧看清了門外來人,退後一步行禮道:“師叔。”
    侯聖驍的狀態是很茫然的,今天霍心雲說要不就上路吧,於是他叫莫孤星一幹人收拾行李,自己來跟燕天寧告個別,才走到門口就見一大流星錘砸在門口必經之處,把他嚇愣了好一會兒,還以為燕天寧不知怎麽知道自己要來卻不歡迎,直接攔在門口下逐客令。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聽到了這殺豬者與豬的怒吼加哀嚎,於是自己“一不小心”就和某豬拜了把子稱兄道弟。就地看到了師徒暴力的現場版,不清楚自己是走是留,然後就被拉進坑了。
    侯聖驍走進門,用刀鞘把流星錘撥到一邊,估測了下此物的重量,再看一眼燕天寧手裏的家夥,心說要我四五年前遇見的師父是這個樣,那我寧可回家種地當農民。
    燕天寧臉色鐵青,拋下鐵杆瞪了淩霄傑一眼:“起來!”
    你小子故意的,絕對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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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氣不打一處來,自從淩霄傑偷了火雷去轟殺手後,就一直沒回梨園來,第一天先是找了家客棧和那姓蘇的女孩住了一晚上,不管有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反正都解釋不清了。燕天寧倒沒怎麽上心,那小子愛招惹誰招惹誰去,隻不過那女的是個孤兒,在外麵端茶送水做點簡單的工作,自己辛苦帶大的徒弟沒娶個名門回來可惜了。
    但淩霄傑不止一天沒回來,連著好幾天也沒進過梨園,差點叫他懷疑是不是出逃了,又聽打探消息的說這小子和破曉在外麵打了一架,還差點死了,想這幾天來夜不歸宿,氣得燕天寧生劈了支羽箭,再不管那姓酥還是姓脆那女的了,說你小子要是回來,老子打得你一個月下不來床。
    結果淩霄傑回來用了不過五句話就把他的怒火給塞住,就像想噴發又噴發不了的火山一樣憋的難受。
    “不知師叔大駕,未能遠迎,還望恕罪。”燕天寧道。
    “不不不,”侯聖驍擺擺手,“我要是來的不是時候,可以改日再來。”
    “小侄正在教訓弟子,聽聞師叔似與弟子有些來往,不知……”燕天寧看了眼淩霄傑。
    淩霄傑馬上躲到侯聖驍身後,嚷嚷道:“大哥你最重義氣了,你一定要救我呀。”
    侯聖驍苦笑,想到剛剛燕天寧的狠勁,便打算保護淩霄傑,“確實是他所說。”
    燕天寧的火是徹底熄了。
    淩霄傑見危險解除,說了聲“師父您的大恩大德弟子永生難忘改日磕頭來報”就撒腿躥出去,燕天寧幹瞪眼半天,才把侯聖驍請進屋。
    蘇卿娟就在對麵,她裝著啞巴看著師徒鬧劇捶著地麵無聲笑了半天,這時才悄悄跟淩霄傑跑開。
    淩霄傑背著偌大的箱子,若是蘇卿娟不探出頭來瞧瞧外麵,誰也不知道裏麵還有個人。他的個子高,蘇卿娟人小巧,蜷縮在箱子內,倒不顯得怎麽突兀。蘇卿娟本要他穿上新衣服去見最後要見的人,他拒絕了,堅持穿上平時的練功服,衣上多破爛,又髒又舊,好歹把臉洗了個幹淨,才不那麽像個乞丐。
    秋幕轉涼,陽光卻依然燦爛,天一如既往的藍。蘇卿娟悄悄在箱子裏露出腦袋,在陽光沐浴下理了理頭發,雙手扒在箱子沿上。淩霄傑找出兩文錢,在街上買了個糖人,遞給她吃。他不想產生顛簸,走的很慢。他走到桂樹下假裝看風景,身後的蘇卿娟探出身子,折了支桂花插在箱子側麵,悄悄縮回去扣上蓋子。淩霄傑笑了笑,買了串糖葫蘆插在另一側繼續上路。
    蘇卿娟發覺淩霄傑步子的節奏變了,開始的慢是為求平穩,這時他每邁一步都像要經曆深思熟慮,時不時還停一會。他感覺停了有一段時間了,淩霄傑敲了敲箱子說:“娟兒出來看看,挑件喜歡的。”
    蘇卿娟爬出來,轉向淩霄傑的方向,兩手放在他肩膀上,眼睛瞬間一亮。麵前是個賣首飾的攤子,簪、釵、步搖,個個牽動她的心,沒有哪個女孩是不愛美的。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卻發現淩霄傑一隻手按在攤上,扭頭往另一側出著神,順著他的目光,可以看到很是普通卻是此行目的的一家小舍。
    “你把我放在這兒,自己過去吧。”蘇卿娟拍拍他的肩膀說。
    淩霄傑搖搖頭,“不用,我帶你去。”
    蘇卿娟安靜地蜷起來,把蓋子扣好,她感覺到淩霄傑在移動,聽到了敲門聲,聽到有人開門,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說:“你怎麽來了?”
    此行的目的,答應告別的最後一個人,李燁桐。
    “你最近怎麽樣?”淩霄傑的聲音很小。
    “不用你管!”回答和疑惑一樣,皆無溫度。
    “我想來看看你。”
    “誰要你管我。”
    “這段時間外麵有點亂,不過以後就安寧多了。但是晚上也不要出門,還是會有歹人。”
    “知道了。”
    “你就這麽不待見我嗎!”淩霄傑突然咆哮,驚得蘇卿娟打了個哆嗦。
    這次兩人沉默很久。
    “你就這麽看不起我?”淩霄傑問。
    “戲子無情。”李燁桐說,“整天打打殺殺,說不定哪天打的就是我。”
    “我不會!”
    “誰信你。”
    蘇卿娟暗暗攥緊拳,這個李燁桐,真不知好歹。
    “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
    “為什麽?”
    “我要走了。”
    這次李燁桐又沉默了,出人意料的問:“你要去哪?”
    “不知道。”
    “那好,你說,我聽著。”
    “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是來跟你告個別,隻希望你……”
    “我的生活就不勞煩你來擔心了,你要走,我也不會挽留,要是你想讓我回心轉意,那不可能。”
    “不,我現在有喜歡的人,我們過得很好。”
    “是啊,追你的女孩大老遠給你送花,哪還有我的事?”
    蘇卿娟悄悄抓住衣角,她聽到淩霄傑歎了口氣。
    已經沒法再好好說話了。
    “那……我走了。”淩霄傑說。
    “嗯。”李燁桐很平靜。
    “以後我不會再來了,我就告訴你一聲。”淩霄傑說,“要是以後……”
    蘇卿娟感覺他轉了個身,聽他說:“算了,沒以後了。”
    “路上小心。”大概是感覺到他此行不易,李燁桐禮貌的回應一句。
    蘇卿娟聽到關門的聲音,而淩霄傑真的開始走了。
    許久她聽到他說:“已經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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