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聖驍第一個找的是昨天給他算卦的宋耕，宋耕說好回去研究天雷無妄功後給他個答複，他也想看看能在專門研習《易經》的人那裏，以“天雷無妄”練就的功法有什麽細致解釋。
    要是真解不出來就算了，宋耕看起來也就是一個學藝不精的小學徒，侯聖驍自然不會指望他一開口就是參透天命的言語。
    宋耕和秦無量早早在昨天的攤子上等著了，秦無量一見他來馬上拿起宋耕的扇子迎上去給他扇風奉承著，宋耕也馬上站起來，將嶄新的書本雙手奉上。
    侯聖驍看不懂他們這是唱的哪出，問“你們兩個，今天怎麽了？”
    “別理他，他有病。侯門主，天雷無妄功注解我寫好了，侯門主過目。”宋耕雙手拿著注解書本。
    上一回來的時候好像沒透露身份吧，侯聖驍轉頭看向給自己扇風的秦無量，問“你告訴他的？”
    “一時口快，一時口快。”秦無量陪著笑。
    侯聖驍接過書本，看得出是手工編寫修訂的，雖然粗糙，卻還幹淨。全卦的卦辭不過二百字，作為功法的解析注釋居然能編成一本薄書，拿在手中好像是某本武功秘籍。
    “別扇了，說事兒。”侯聖驍抬腿踢了秦無量屁股一腳，“你今天吃錯藥了？”
    “太帥了！”秦無量滿臉崇拜之意，“侯爺以一己之力調停神昱和水魔刀宗的衝突，吾輩之楷模啊！”
    “你怎麽知道的？這才不到一天，這事兒傳這麽快嗎？”侯聖驍不得其解。
    “傳的不快，但是我有手下啊。”秦無量拍拍胸膛，好似一個世人眼中跋扈少爺應該有的樣子。
    “好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別瞎傳去。”侯聖驍翻開注解，簡單掃了幾眼，問他“這個你也看了嗎？”
    “看了，靠譜！”秦無量不扇扇子了，兩手一起在給侯聖驍捶肩。
    “行了行了，我不吃這一套。”侯聖驍阻止他繼續奉承，說“也許到時候還需要你家幫忙呢。”
    “秦家？沒問題！有我能幫到的侯爺盡管吱聲。”秦無量拍拍自己胸膛。
    “這詞是這麽用的嗎？”宋耕說。
    “滾滾滾滾滾！”
    侯聖驍稍加遲疑，說“這裏的地兒你熟嗎？”
    “挺熟的，大街小巷哪兒都認識。”秦無量說。
    “那你帶我去找個地方，恩波路怎麽走。”侯聖驍把注解塞進懷裏，“對了我住萬隆客棧，高俞路那個。”
    “我知道我知道……哦，兩個我都知道。”秦無量指向一個方向，“恩波路往那邊走。”
    侯聖驍點點頭，對宋耕行了一禮，說道“感謝大師解惑，侯某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不客氣不客氣，應該的應該的。”宋耕呆愣般還站在原地。
    告別了宋耕，侯聖驍跟著秦無量很順利的找到了劉長青的住處。想到秦無量不方便留下來繼續聽他和劉長青的對話，就叫秦無量去萬隆客棧去找破曉門其他人先玩去。秦無量自然老大不樂意被支開，就想跟著一睹侯爺的風采，可拉扯了半天最後還是乖乖聽話去萬隆客棧了。
    劉長青給的地點是家布行，應該是神昱旗下的商戶，可供任務途經的弟子臨時落腳的地方。
    看樣子劉長青跟掌櫃的交代過，當看到侯聖驍跨進門後，馬上走出櫃台湊上來說公子這邊請，從頭到腳透露著絕對沒有認錯人的自信。侯聖驍跟他走進後方廂房，劉長青和張羽都坐在桌前沉默著，長穿針和輪矢都放在桌上。
    侯聖驍注意到輪矢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了，曾經輪矢是在手杖上裝了把刀，而那把刀是在手杖外的，如同拐子一側換成刀後的模樣。而現在的輪矢雖然還是在手杖上裝把刀，卻從裝在外麵變成了裝在內部，成為了真正的“拐杖刀”，從奇形拐子改成了二人奪。
    “你果然來了。”張羽說。
    “怎麽，兩位叔叔以我來不來打賭了？”侯聖驍挑挑眉毛，“誰贏了？賭注是啥？”
    “沒有賭，我們都覺得你會來。”劉長青說，“我想連路啟辰也會覺得你會來。”
    “沒關係，他們不管這些。就算認為我們密謀了什麽不利於他們的事也無所謂，等到了談判那天該掀桌子他們可一點不含糊。”侯聖驍坐到他們跟前。
    張羽沒有插話，沏了三杯茶放在每個人的麵前。侯聖驍一路尋來正好渴了，看見有茶水就端起來喝了，後知後覺才想起有點沒禮貌，抬眼看到張羽也在喝著茶。
    張羽隻癡迷武功修煉和跟人打架，除了在統領零無麵前，從不關心什麽禮儀規矩。
    “是你來找我們的，說說你的疑問。”劉長青說。
    侯聖驍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看向張羽問“昨天劉叔去當鋪的時候您知道嗎？”
    “他沒有告訴我。”張羽說。
    “果然，那劉叔能否告訴我，你會出現在當鋪的原因。”侯聖驍再轉向劉長青，“總不能和我一樣是路過吧？”
    劉長青抬手指向輪矢，侯聖驍當然不瞎，點點頭表示自己看到了，等著劉長青做進一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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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把羽哥的刀毀了，刀柄沒了，這才重新改成的二人奪，”劉長青說，“當然，還是怪我。”
    “沒聽懂，細說一下。”侯聖驍老老實實說。
    “怪我，我找羽哥借了錢，沒想到羽哥為了湊錢把刀當了，等我知道時已經晚了，輪矢已經被簕殄的人拆掉，刀柄已然無法再恢複如初，最終才改成這個模樣。”劉長青長長歎著氣，“隻是我沒想到，羽哥找的竟然還是這個當鋪，這一來我就看不下去了。”
    “‘還是’？怎講？”侯聖驍捕捉到了關鍵因素。
    “我早先也在這裏借過貸，被利息禍害後，好不容易才又湊了錢止損，結果問羽哥借錢，羽哥把刀當了三百兩。他坑我一回我自認倒黴不找麻煩了，可是又坑了羽哥，那我就忍不了了。”
    “三百兩？！”侯聖驍嚇了一跳。
    “貴了還是賤了？”張羽不知道他在震驚什麽。
    侯聖驍指指輪矢示意，看張羽眼色無所謂把刀拿過來出鞘看看，仔細瞧了瞧刃口和材質，收起來放回張羽跟前，說“說實話……貴了。”
    “贖回來需要五百兩。”劉長青說。
    “哦……”侯聖驍撓撓腦袋，說“這裏離煜城離神昱……也不算近啊……”
    他不明白兩人為什麽同樣選擇了這個地方這個當鋪，這未免太過巧合。
    劉長青明白他想問什麽，解釋說“內人的雜貨鋪要在這附近進貨，就近找了這裏。”
    “我家就在這裏。”張羽麵無表情。
    那還真是太巧合了，侯聖驍突然很想笑，抿了抿嘴趕緊忍住了。
    “明白了。”侯聖驍說著點點頭。
    “你想好了解決方法？”劉長青問。
    “對，不過抱歉現在還不能說。”侯聖驍看著他，提前在任何一方透露方法都不會有好結果。
    “最後要南杉把交給九宮飛星？”
    “南杉是誰？”
    “當鋪掌櫃的名字。”
    侯聖驍略微停頓，問“您和他有私仇嗎？”
    “那倒是沒有。”
    “沒有我交給九宮飛星處理應該沒問題吧？您和水魔刀宗方都不適合……我這邊破曉倒是也能算主持公道的一方，但我不想管。”侯聖驍聳聳肩。
    “那當鋪放的貸又如何解決？”
    “這些等一天後對峙就能知曉了。”侯聖驍依然不透露。
    “有什麽好爭的？我去給借貸百姓的帳平了就行了。”張羽不以為意。
    “不可！”劉長青很激動，“不說簕殄放的貸就是天價，即使是所能及的範圍內，也不應該靠損己而利人。今日你若用錢財救了人，那以後有人要你廢修為救人，再有人要你犧牲性命救人，到時救還是不救？”
    楊朱曾說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取一毫而損天下，亦不為也。
    “是這個道理，羽叔還是讓我來解決吧。”侯聖驍也應和著。
    侯聖驍真怕張羽說幹就幹，他這樣的人把自己的錢財看得太輕，要是誰問神昱五人眾裏借錢，張羽和崔通餌都是毫不猶豫就答應的主。崔通餌會問你借多少他給你準備，張羽則不論原因隻問你要現銀還是銀票。
    甚至張羽為了給劉長青湊錢不惜把自己的刀都當了。
    “借你的錢，我會還的……我不知道要多長時間……羽哥你是五人眾的指揮沒錯，但是統領也叫我約束你，不讓你因伸張正義而受道義的裹挾，我們不損人利己，也不損己利人。”劉長青雙手抱著頭，無奈自己難脫困境，又擔心張羽會因此犧牲己身。
    可以想到，為了幫張羽贖回輪矢，劉長青一定又借了更多外債。
    三人都沉默了許久，最終是張羽開口，問侯聖驍道“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這件事上沒有了，如何解決我自有方法，但我有些其他方麵的問題，”侯聖驍說，“我知道簕殄教皇金封萬和大護法金乾傑同時到了這裏，你們知道他們來做什麽的嗎？”
    “金封萬已經離開了。”張羽說。
    “哦？是嗎？”這侯聖驍沒想到。
    “金乾傑也許是為了除掉你和你挖走的叛徒來的，”劉長青說，“經過荒野一戰和鬼字殿一戰，蕭敬投奔到你門下的事情已經世人皆知了，金乾傑自然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你。”
    “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好在金封萬不在，讓我壓力小了好多。”侯聖驍歎了口氣。
    “放心，我們來就是製衡簕殄的，金乾傑要是公然動手，神昱也不會放過他。”劉長青說道，“但是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也許他找個理由就會找你的麻煩，而且我們隻能保你和其他的神昱出身，其他人尤其是蕭敬保不住。”
    “不重要，就算沒有蕭敬，他也不會善罷甘休，隻不過不會太明目張膽罷了。”侯聖驍抱拳，“還是感謝兩位叔叔以及神昱的幫助。”
    劉長青點點頭，張羽盤著手默不作聲，還是生人勿進的那個死出。
    “對一天後的談判，劉叔還有什麽問題嗎？”話說的差不多了，問問剩餘的事侯聖驍準備離開。
    “我希望能你請了九宮飛星來，最終能解決好。”劉長青話裏表示對侯聖驍很放心，大有你放開幹的意思。
    “到時見分曉吧。”
    “你和霍心雲成親了？”
    “還沒有，估計快了吧。”侯聖驍低下頭看著自己腳尖。
    劉長青稍加沉吟，說“我沒有問題了。”
    “通餌哥最近還好吧？”
    “他好得很，數十年如一日，總是那個很有天賦又懶散的樣子。”張羽說道，大概五人眾其他人甚至神昱其他相識的人都對崔通餌這個評價。
    “那我就先告辭了。”侯聖驍站起來，恭恭敬敬抱拳行禮。
    劉長青和張羽都沒有送送的意思，倒是侯聖驍沒有馬上離開，他從懷裏摸了摸，摸出幾張銀票來遞給劉長青。
    劉長青吃了一驚，慌忙站起來，“你這是做什麽？”
    “算我借你的，我自己的錢。”侯聖驍說，“沒事，我不著急，你慢慢還。”
    “可……”
    “我可不吃不拔一毛不取一毫那套，我助人是量力而為，幫叔叔的這些錢在我這裏都算是舉手之勞。”侯聖驍把銀票塞進劉長青手裏，“抓了鬥字殿鎮殿使賺了十五萬的事，你們應該是知道吧？”
    坤吾懸賞嶽偉舯十五萬兩銀，鬧得江湖風風火火誰人不知。劉長青看著手中的銀票，這幾張得有七八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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