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等率領三萬楚軍主力，匯合郝昭的部隊，西出函穀關。
    他們本準備趁夜突襲，把鄧艾所部，包圍消滅。
    結果他們準備了半天，把陝縣團團包圍後才發現，城內早就空無一人。
    隻有城樓上的季漢軍旗，迎風招展，仿佛在嘲笑西楚軍隊反應速度太慢。
    而且，鄧艾的軍隊撤離了也就罷了，但是撤到哪裏去了，楚軍這邊又不知道了。
    不僅僅是弘農郡內，就連崤山之中，楚軍都沒有發現鄧艾的蹤影，好像這支軍隊就此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此一來，越發的讓士頌心神不寧。
    “弘農郡內，沒有看到，更不會北上去新豐港，撞到我軍懷裏。”
    “沙摩柯在崤山東側，堵了數日，就連鄧艾上次翻越崤山時的工具都找到了，但就是沒有等到他率軍返回。”
    “難道他鄧艾，敢繼續向西，翻山越嶺，進入我軍腹地？他憑什麽啊！”
    士頌越分析，越覺得荒唐，難道鄧艾真準備一路翻到長安去？以為他到了長安，自己留在長安的官員，就會和曆史上的劉禪一樣，直接開門投降？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
    但鄧艾除了繼續深入楚國腹地外，真沒有別的去向。
    士頌隻能在洛陽發出傳令，讓各地守軍，加緊巡視，尤其是注意周圍山脈，若是發現季漢軍隊翻山而來，第一時間聯係周邊守軍，進行圍剿。
    虎牢關中。
    劉備和諸葛亮也在討論著戰局。
    “丞相，那士頌果然退軍，而且探馬來報，徐晃率領一支大軍西去。多半就是去找鄧艾的麻煩了，鄧艾真的不會被堵住吧。”
    諸葛亮微微點頭，隻是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
    “鄧艾那裏，我已有布置。鄧艾執行若無差錯，自然無事。”
    “如今之勢，洛陽這邊，已成僵持之局。不論是攻到洛陽城周邊，還是繼續守在虎牢關，都是一樣。破局的關鍵，不在此處，而在南麵！”
    “隻要雲長擊敗黃忠，我們便能逼士頌妥協，逼他讓出洛陽，繼續和我季漢聯手，北滅曹魏。”
    在諸葛亮的謀算裏，季漢展現實力，讓士頌忌憚，乃至於不得不妥協。
    而後，士頌和季漢“化幹戈為玉帛”，恢複明麵上的友好。西楚攻並州，季漢取冀州，瓜分河北，各自擴張實力。
    那時，他諸葛亮則繼續算計，讓西楚和曹魏的主力，互相消耗，甚至暗中聯盟的中部鮮卑軻比能，都會成為季漢的助力。
    但這一切的前提，就在南麵，需要關公不要“掉鏈子”，或者說，需要關公，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打亂他的戰略結構。
    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萬裏長江，寂靜無聲。
    自士頌起兵“清君側”起，關羽就關注著河南尹的戰事。
    他也有請命，率軍從淮南出兵，策應劉備，但劉備這邊，並無回話，直到諸葛亮把青州梳理好後，才給了他軍令，讓他兵進江夏。
    而且，諸葛亮給他的書信裏，還特別重複強調了一點：南和東吳，西抗士楚。
    隻是諸葛亮的特別囑咐，關羽顯然沒有聽進去。
    “此國家傾覆之禍也！當此之時，男子當戰，女子當運，發兵何疑？”
    關羽摸著自己的長須，念叨著陳登勸說劉備起兵抗擊士頌的話語。
    “還是元龍更合適我們啊。”
    關羽眼睛一眯，仿佛回憶著在徐州時，陳登和自己這一批人結交的場景。
    陳登不是諸葛亮，沒有被劉備捧得那麽高。
    不但如此，陳登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低，即便是在關羽張飛麵前，也都甘心當配角，是輔助關羽張飛的存在。
    這樣的人，在關羽看來，那是有自知之明。
    而一心為劉備的大業謀劃，那是有忠義之心。
    相比於諸葛亮什麽事都要給他反複叮囑，凡事說三遍的狀態，關羽自然更喜歡，也更願意聽陳登的話。
    “哼，諸葛誕無能，先失函穀關，後丟洛陽。”
    關羽回頭看了眼自己麾下的軍隊，對於洛陽的戰事，很是不滿，好像隻要是他關羽在洛陽，早就殺穿了楚國大軍，把長安都打下來了。
    這次出兵江夏，他就準備好好殺一殺楚軍的威風。
    楚軍這邊，江夏郡前沿各地城池，基本都不戰而降。
    畢竟，劉備治理了江夏多年，在這裏還是很得民心的。關羽的軍隊來了後，依舊秋毫無犯，黃忠也沒有準備禦敵於國門之外。
    於是，關羽的部隊，輕鬆到達西陵城，江夏郡治所所在。
    關羽雖然高傲，但布置起軍略安排，還是很認真的。
    這次水陸並進，他親自率領八萬大軍，圍住了西陵城。
    另外，又派出水軍兩萬，直取夏口港，想要拿下這個漢水與長江的交匯口，而後，方便自己各種運輸部隊和物資。
    西陵城頭，氣氛凝重。
    老將黃忠，須發皆白，不過身姿依舊挺拔如鬆，他站在這裏，甚至可以看到江麵上行駛過去的季漢船隊。
    身旁，則是馬良和陸遜這兩個士頌留給他的幫手。
    “漢壽亭侯關羽，哼。”黃忠的脾氣同樣不小，隻是沒有關羽的那骨子傲氣罷了。
    在這個時空中，他和關羽，常常被並列提及。
    畢竟，一個是季漢前將軍，一個是西楚前將軍，兩人之間，似乎有一場宿命般的比鬥，正等著他們。
    馬良的白色眉毛微微挑起，說道：“關羽這次來襲，居然傾其所有，把淮南十萬軍隊的家底都搬出來了，他是真想要不顧一切，挑起血戰嗎？”
    馬良是個明白人，是看得懂天下大勢的。
    現在士頌和劉備，在洛陽地區看似打的火熱，但你來我往之下，並沒有多少人馬損失。
    即便是有些傷亡，大多都是輔兵和民夫。
    在馬良看來，雙方都知道克製，都知道這次季漢和西楚之間的衝突，不過是雙方的一次試探罷了。
    但對麵的關羽，卻不講規矩，上來就全軍壓上，這讓馬良就有些看不懂了。
    陸遜沉聲道：“關羽此來，當是呼應劉備在洛陽之用兵，我軍已堅壁清野，固守西陵。按理來說，已經算是做出了退讓。”
    “現在關羽既來，我們且讓他耍下威風，不必理會他。”
    “至於季漢水軍，嘿嘿。自從周瑜死後，蔡督都在這長江之上，隻怕難有敵手。”
    其實陸遜也好，馬良也好，話裏話外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我們不用去和關羽正麵交手，隻需要守住城池即可。
    不論是從楚國的角度，還是從他們荊州守軍的角度出來，都沒有這個必要。
    但黃忠，看著城外那麵“季漢前將軍，漢壽亭侯”的大旗，卻緩緩搖頭，眼中戰意熱烈。
    “季常先生，陸家小子，你們所言，都是穩重之策。”
    “然關羽此來，鋒芒畢露，勢在必得。我軍若一味避戰，恐墮我西楚軍威，寒將士之心！老夫雖年邁，手中寶弓長刀，卻未年邁！今日，當挫其銳氣！”
    黃忠被稱為楚國第一將多少年了，也有屬於自己的武將驕傲，麵對關羽這樣的對手，他不可能容忍自己，龜縮城內。
    馬良和陸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黃忠雖勇，但年過六旬，對麵的關羽，卻正值壯年，若是對陣，顯然處於下風。
    但黃忠在楚國內部，威望之高，和關羽在季漢的地位，一般無二，如今黃忠戰意已決，他們二人又哪裏攔得住。
    仿佛早有默契一般，關羽立下軍營後的第二天。
    西陵東門外，兩軍陣前，安靜的可怕。
    關羽騎著赤兔馬，提著青龍郾月刀，丹鳳眼微睜，就這麽安靜的等著。
    而他並沒有等多久。
    季漢軍隊列陣完畢後，西陵城門開啟，黃忠，泠苞，楊洪諸將依次出列，他們身後，同樣是軍容嚴整的西楚軍隊。
    “那就是關雲長啊，果然威風。”
    城樓上，孟獲忍不住讚了一句，立刻被祝融夫人掐得哇哇大叫。
    陸遜麾下的南蠻軍，雖然不少部隊都被士頌帶去了北方。但是在荊州這邊，還是剩下一批人，依舊在他麾下聽用的。
    對於自家這個便宜嶽父，陸遜不好多說，隻好示意他們安心觀戰。
    “你就是黃忠？”關羽眼神，沒有絲毫敬重，在他看來，眼前這個老將，和他麾下一普通老卒並無區別。
    “哼，你就是關羽？”黃忠還了一句話過去，麵露不屑。
    “今日，且讓我斬了你的頭顱，看你還狂是不狂？”
    說罷，黃忠提起赤血刀，便衝了出去，而關羽，同樣出馬。
    “鐺——！！”
    赤血刀與青龍偃月刀第一次猛烈碰撞！聲震四野！
    此刻。
    紅臉的關公，戰黃忠！
    兩人都是大刀，僅這一次交手，火星如同煙花般炸裂！巨大的力量，甚至讓兩人胯下戰馬也都發出一聲長嘶，都退開一步！
    “好力氣！”關羽手臂微麻，心中認可了黃忠的力量。“這般年紀，還有這等力量，也是難得，可惜了，今日得將他斬於此間。”
    黃忠這邊，更是氣血翻湧，暗暗吃驚。“盛名之下，果然名不虛傳，剛剛這刀，楚軍內部，怕是沒有幾人可以擋住。”
    兩馬交錯，再次交鋒，關羽單手提起青龍偃月刀，大開大合，仿佛一刀就能劈斷山嶽。
    這勢大力沉的一刀，黃忠雙手舉起赤血刀，勉強擋住。
    而後，全力將青龍偃月推開，長刀橫掃，想要靠著自己老道的經驗，攻敵必救。
    隻是黃忠這刀，卻被關羽輕鬆蕩開。
    “鐺！鐺！鐺！”
    雙方你來我往，刀光閃爍，在兩軍陣前，瘋狂碰撞，發出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
    周圍觀戰的軍士，尤其是距離近的人，即便是隔著幾十米遠的距離，仿佛依舊能感受到一陣陣氣旋吹到自己麵前。
    “嘿，這個老黃忠，果然有兩下子，居然和君侯打得不相上下。”說話這種，叫做田銀，本是中原一小家族子弟。
    劉備北伐，他和同鄉蘇伯一道，鼓動鄉民起事，投效劉備，成為了低級將領，如今也被分到關羽麾下聽用。
    “噤聲！”黃巾軍出身的周倉早就看不慣二人，隻是在這兩人一直標榜他們是劉備的鐵杆支持者，得到了關羽的認可，周倉才沒有和這二人計較。
    和季漢軍這邊相對輕鬆的氣氛不同，西陵城樓上，陸遜和馬良都皺起了眉頭。
    “這關羽怎麽如此厲害。”還是孟獲，終究是忍不住讚歎起來。
    他武藝不弱，眼光不差。
    關羽和黃忠的交手，這般精彩，普通軍士隻會在邊上喝彩鼓勁。但他卻看得明白，關羽和黃忠都是當世頂流高手。
    自己若是上去，隻怕要不了幾下，就會吃癟。
    但對比起來，他看得出關羽其實占據了上風，所以才會感慨關羽之強。
    “閉嘴！”祝融夫人雙眼圓睜，給了孟獲一個凶狠的眼神。
    但黃忠的狀態，可不是西楚這邊將士不說，就能改變什麽的。
    兩人鬥了差不多七十回合，黃忠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額角滲出大顆的汗珠。
    歲月，終究無情。
    倒不是指黃忠，而是黃忠胯下的戰馬。它居然接受不了如此高強度的對抗，在和赤兔馬的力量對抗中，顯然落敗了。
    這馬突然失了前蹄，帶著黃忠一起，栽倒於地。
    “不好！”馬良在城頭失聲驚呼！
    “老將軍！”兩軍陣前，楚軍將士各個慌了神，泠苞，楊洪諸將紛紛策馬上前，想要營救黃忠。
    別的不說，若是黃忠真就這樣被關羽一刀砍死了，那荊州這邊，可就全亂了。
    黃忠的反應，也是極快，隨著戰馬倒地，他立刻就地翻滾，想要避開可能到來的關羽殺招。
    隻是等到他站起身來，都沒有等到關羽的青龍郾月劈砍過來。
    側目看去，卻是關羽勒馬橫刀，丹鳳眼俯視於他，似乎在俯視一隻螻蟻。
    “你馬匹孱弱，比不過我的赤兔，念你年高，今日饒你一命！速速回去，獻城歸降！”
    關羽的傲慢，瞬間讓黃忠氣得滿臉通紅，既有戰敗的羞憤，更有被“饒命”的屈辱。
    以黃忠的脾氣，那是寧死也不願後退一步。
    不過還好，泠苞，楊洪在此刻趕了過來，護住了黃忠，拉著黃忠退入城內。
    關羽絲毫不以為意，依舊在那裏撫須長笑。
    “哈哈，哈哈哈！今日這架，打得痛快！”
    季漢軍隊，則在關羽身後，齊聲歡呼，響徹雲霄。
    他們當然高興，季漢第一將，擊敗了西楚第一將，而且還是在可以順手斬殺黃忠的情況，高抬貴手，放了黃忠一條生路。
    關羽敢這麽做，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在關羽看來，他還可以再一次，兩次的，輕鬆地擊敗黃忠，把黃忠斬殺。
    黃忠既敗，西楚軍中，還有何人敢攔在關公麵前！
    西陵城樓，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隻有陸遜，盯著關羽看了許久，手指不停地敲打著城樓的汝牆，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
    目光，順著季漢軍隊，順著長江，看向了遠方。
    那邊，是東吳所在。